他们深知,当年值乱世之秋,战乱纷起,百姓生活不稳,苦不堪言,是顾流芳打下的江山,是纳兰廷玉治好的天下!
他们二人是天下的恩人,却在几年前归隐山林,一生为国为民,却从未享清福。
这曾令多少人为之惋惜。
如今皇上仁孝,大动旗鼓要前往璧山请回二人,自是普天同庆。
百姓共同期待二人归来,请他们看看,如今的天下多么太平,如今的百姓多么安康,他们打下的江山现在多么昌盛……子孙后代,绵延不绝,但永远不变的一点,就是天下人永远不会忘记乱世末年,有一个明君纳兰廷玉,更有一个情到痴处,甘心为自己男人一兵一卒,打下天乾江山的皇后顾流芳。
浩荡大军,往璧山而去。
“纳兰廷玉,我饿!”
顾流芳看着纳兰廷玉,他也只得无奈摇头,“我也饿,但是大雪天,鱼也不上钩,动物也不出来走动,我怎么给你找吃的……”
要说往年的饮食倒也不成问题,湖中有鱼千万,食之不尽,后来他们又做出弓箭,捕猎也可以换换口味,终日都非常闲逸,而每到秋天,他们就会开始囤积食物,养的几头羊也可以供给奶水,这样要躲在茅屋里度过冬天也就很容易。
但是今年的冬天例外,竟然连下好几天的鹅毛大雪,导致养的动物全部死亡,食物逐渐少下去,到今日就已经彻底绝粮。
纳兰廷玉蹙眉道,“我记得之前好像还有一块牛肉被我放在哪,我找找吧……”
开始在茅屋里翻找,那是一头被冻死的牛,按以往习惯宰杀后肉都会分块放好,待到要吃时拿火烤一烤就可以。
顾流芳见他一脸胡须渣子,显得老气,一身粗衣麻布,身上最能提的就是一件从一条雪貂身上割下来毛皮制成的裘衣,不禁扑哧一笑,纳兰廷玉有些无语地道,“流芳,笑什么呢?都快饿死还有心情笑,快帮我找找,那头牛应该还剩一块肉——”
顾流芳感觉自己肚子都要被笑疼,调侃道:“我是笑,堂堂北汉皇现在一身破烂,苦着脸,喊着我要找肉,我要找肉……”
纳兰廷玉也不禁笑起来:“好啊,你敢取笑我?”
“没有,我不敢!”顾流芳笑着,道:“我们还是快点找吧,否则就得顶风雪出去打猎,这雪恐怕短时间不会停的。”
最终,纳兰廷玉还是找不到什么牛肉。
这种事其实也经常发生,他们现在的生活基本就是吃完睡,睡完吃——简直无忧无虑,哪会记得什么物品的数量?
当即只得取出弓箭,顶风冒雪,走入山间打猎。
虽然天冷,但他们也不会丢下谁在茅屋里躲着,说过的,此生此世,永远不会再分开。
纳兰廷玉身上背着弓箭,顾流芳挽着他的手臂,一边帮他探查周围有没有猎物,她的眼神精锐,一般动物逃不过她的眼睛。
但是天实在太冷,璧山被重重大雪覆盖,雪地上没有任何动物的脚印,很明显都已经躲起来避雪避寒,整座山清冷得很,偶尔只能听见几声金雕的呼啸声,这也是他们雪天轻易不敢出门的原因,因为雪天一些大型动物也会碰到捕食难的情况,人出来行走只是带弓箭,危险性太大。
要是碰见虎狼什么的,那就死定……
特别是狼,狼平时是分居动物,但在寒冷的冬天整个狼族会聚拢在一起,方便捕食,这种情况遇见狼群——结果可想而知。
纳兰廷玉和顾流芳走着,一边注意有没有猎物出现,纳兰廷玉突然停下脚步,示意顾流芳也停下,从后边缓缓拿出箭搭上弓。
拉动,弓拉满月蓄势待发,猎物是一只纯白的雪兔。
“等等!”
“怎么?”
顾流芳望向雪地里那只雪兔,道:“你要射那只雪兔?”
纳兰廷玉无语地道,“难道旁边还有其它动物?别吵,这畜生听力灵敏得很!”
挽弓搭箭,又要射去,却再度被顾流芳拦下来,一箭射偏,奇迹的是那只雪兔并没有逃,仍是原地站在那儿不动。
纳兰廷玉有些纳闷道:“不会是被冻死吧?倒还省我一番功夫。”
把弓箭收起,阔步朝那儿走过去,岂料刚刚要到它旁边,那雪兔一个闪身,又躲过,然后几步跳到顾流芳的身前。
双腿强有力地一弹跳,跳进顾流芳的怀里,朝她嗅闻着,纳兰廷玉忙喊道:“流芳,抓住它,千万别让它跳走!”
“它自己跳到我怀里,我需要抓吗?”顾流芳有些不可思议,这雪兔机灵得很,不像是有病或者要死的,怎么会自找死路。
“他自己跳到你怀里?”
顾流芳点头,轻轻抚摸着那雪兔的毛发,只觉十分顺手。
雪兔很自然地在她怀抱间摆好一个姿势,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前方,纳兰廷玉纳闷道:“怪胎,居然不怕生人的?”
顾流芳却是有一瞬间的失神,抚摸着雪兔勾唇一笑,轻轻问道:“你说它一身纯白,就跟雪一样白,像不像如雪?”
“赵如雪?”纳兰廷玉蹙眉,“你居然还没忘掉那些人。”
顾流芳抿一抿唇,点头:“怎么忘得掉?慕容婉儿无罪释放,苏云思,林天音,这些人你也都给她们赏赐无数,允许改嫁,你这个做丈夫的都替我把债还清,但当年后宫之中,我顾流芳这一生惟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如雪……”
“她本来很单纯的,之所以后来性情大变,都是因为在后宫被带坏,没教好她,我这个做二姐的也有一份责任。”
顾流芳紧咬下唇,脸色难看:“我真的好后悔,那么可怜的一个人儿,我却亲手毒死她。”
纳兰廷玉轻柔地抚上她的肩,“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解决饿的问题吧!你想煮汤还是烧烤?”
“不行,这只兔子不能杀!”顾流芳抱紧雪兔,摇头道。
“流芳,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认为这只兔子会是如雪变的?”纳兰廷玉有些无语。
“雪儿,二姐这回一定好好疼你……”顾流芳柔声说着,缓缓把她放到肩上,那雪兔也很乖巧,乖乖地站在她肩上。
顾流芳突然抽出箭,拉弓搭箭朝远方一射!
只听闻一声动物的惨叫声,一只香獐应声倒在雪地里,血染殷红。
纳兰廷玉难以置信,道:“这也行?”
“你应该庆幸你的娘子是个战场良才,不然凭你这种反应力,雪天只有饿死的份。”顾流芳抱过肩上雪兔,往回走去。
纳兰廷玉把香獐给捡回来,然后开始架起火烤,一只这样大的香獐就已经够吃六七天,接下来就只需要保佑雪早点停。
香獐的肉很香,而且肉嫩容易烤,至少比饥不择食去吃硬邦邦的水牛肉好。
雪兔也沾亲带故地饱口福。
三天后,这场大雪终于停止不再,轻花吐蕊,黄莺鸣叫,想来又是一个新春。
纳兰廷玉和顾流芳又打来些猎物,更采来些新鲜的青草喂养雪兔,这只兔子格外乖巧,不着急吃喝,只喜欢静静待在顾流芳身上。
纳兰廷玉对此很大的异议,因为本来完美的二人世界,就被这么一只兔子破坏,总觉得身边仿佛多出些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有时候宁愿跟那么一只安静得甚至不会动的畜生玩,也不想跟自己在闲暇之时干点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