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的马蹄踏起尘埃,两匹骏马穿梭在山林间,一黑一白,在正午懒懒的阳光下,添现一丝生机。茶水入杯的声音清澈入耳,茶香四处飘逸,邱进的目光停在桌上摆着的卖身契,久久不语。
“公子是真心想看李公子与彩南比骑马?”子婴问。
“为何不可,行了,他们估计要好一会才能回来,你也下去吧。”邱进道。
“公子也要把我支开么?”子婴问。
“你想太多了,下去吧。”邱进说。
他一再要求,子婴只好退下。
通往港口的大道上,黑马已经落于白马后面些许,这段些许的距离已经保持了许久,彩南此刻间完全失去了斗志,这段距离不管她跑快还是跑慢,永远都是看上去那么短,却长得总让人追不上,前方的人都可以这番控制距离了,还有什么好比的,于是彩南任由着黑马慢悠悠地走,而白马也渐渐停下来。
邱进喝了一口茶,对着身边的一丫环道:“你去把吴亭亭姑娘请到这来,然后你再下去做你自己的事去吧。”
丫环行了个礼,便去找吴亭亭了。
黑马行至白马边,两匹马齐头悠悠地往前踏着小步。
丫环将吴亭亭送至邱进跟前,便下去了,邱进示意吴亭亭在他面前坐下,一只手指按着卖身契移至吴亭亭眼前,吴亭亭不识字,可是卖身契是认得出的,自己名字也是一眼可辨,她惊讶的看着邱进,她只求在这躲藏几日,并未想过能够摆脱春风楼的纠缠。
“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不知如何回报是好。”吴亭亭当即起身跪下。
邱进将她扶起,他直直的目光,她只敢起身,不敢抬头。
两匹马忽然走得近了,彩南反而有些不自在,眼睛尽瞟着别处。
“南姐姐是生我气了?”李晨向着前方笑呵呵地问。
“你一个公子,怎么好叫我一个丫环姐姐。”彩南说。
“那不叫南姐姐,叫什么?彩南?小彩?小南?还是叫你南妹妹?要是叫你南妹妹,你可得叫我晨哥哥。”李晨说。
彩南回过头来看着李晨,他还是面向前方,明明说的是玩笑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正儿八经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彩南轻轻一拉缰绳,马儿走得快了。
吴亭亭惴惴不安地坐回凳子上,邱进问道:“除了琵琶,你还会些什么?”
吴亭亭思索了一会,答道:“小女不才。”
“会跳舞吗?”邱进问。
吴亭亭点点头,邱进又道:“能否跳一支给我看看。”
吴亭亭走到稍稍空旷一些的地方,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轻轻地扬起了舞步。
白马和黑马依然齐头并进,只是步履快了一些。
“那天晚上你去哪了?怎么一夜没回来?”李晨问。
他怎么知道她是一夜没回来,莫非他找了她,还等了她一夜,彩南的气焰无意识中扑灭了一半,她问:“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可以,不过好歹我帮了你,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再帮你了。”李晨说。
“其实也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来扁舟岛是做什么的。”彩南说。
“如你所知,看朋友,顺便游玩一番。”李晨说。
“我才不信。”彩南说。
李晨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一支舞跳完,邱进满意地拍手鼓掌,吴亭亭回到桌前。
“我听说你是被一个身手敏捷的年轻男人带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邱进道。
吴亭亭心中一惊,想必这人在帮她要回卖身契的同时也调查了自己。
邱进见吴亭亭不说话,继续道:“既然你不说,我只好去问彩南了,私自带外人进岛,可是犯了岛上一大律例。”
“不关彩南姑娘的事,那位大人也是好心救我,是我自己躲进了邱府的船舱,混进了岛,彩南是好心收留我。”吴亭亭解释道。
“其实我可以不问你是怎么进岛的,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而我不过是想和姑娘做个交易罢了。”邱进说。
“交易?”吴亭亭看着邱进。
“一个可以换取财富和终身自由的交易。”邱进说。
“公子是想让亭亭为您做事吗?”吴亭亭问。
“果然聪明,但首先我们之间得坦诚,而我的诚意已经給了姑娘。”邱进说。
吴亭亭望着桌上的卖身契,想起自己过去是多么的卑微,重要的是她并不希望自己拖累方立仁和彩南,她看得出邱进是对她的来历有所怀疑,与其遮掩相瞒,不如说实话,倒更好撇清与彩南和方立仁简单的关系,于是吴亭亭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李晨一直不说话,彩南心里挣扎了许久,终于问道:“你和九爷认识这么多年,你知不知道九爷为什么回到岛上?”
过了片刻,李晨才回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不知道才问的嘛,邱老爷和九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彩南又问。
“难道没人告诉你吗?”李晨问。
彩南摇摇头,李晨问:“是不是他们找你做眼线了?”
彩南没有回答,她说得很明白了。相识多年,她深知李晨是个能懂她的人。
“既然这样,他们自然也会告诉你,对了,你的事怎么样了?”李晨跳开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
“什么事?”彩南问。
“当然是宝藏的事,这不是你的新目标吗。”李晨说。
彩南被李晨这么一牵引,醒悟到其实邱老爷和九爷之间如何,不必费太多脑筋去思索,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宝藏,她大可双方都不得罪,只要安稳地呆在岛上找到宝藏才是要事。果然李晨是她的良友,她笑道:“你不是不关心这些吗?”
“那我总可以关心朋友的。”李晨说。
彩南用力一扯缰绳,黑马骑快了,脸边浮起一阵阵凉爽的风,白马也紧跟其后。
彼此坦诚之后,交易也好,交谈也好,总是要容易些,吴亭亭虽然现在不知邱进要让她做什么,可是没有什么会比过去更糟糕,也没有什么比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一切来得踏实,当然和彩南方立仁仅仅只是简单的关系,但这份恩情她会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