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内,小径上。
“说吧,为什么这样做?”冷甯背着手立于一旁,此刻严肃的他颇有王者风范。
“你想知道理由啊?”
“废话!”
“但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拆穿我,而是顺着我的话说呢?”
“这个你应该知道。”
“那个你想必也猜到喽!嘿嘿~”
“唉……”冷甯叹了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忧伤,“跟我来!”
“去哪儿?”
他并不答,只是向前走着。犹豫片刻,她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走了好久,冷甯终于停下了。
这是一座荒山,山顶,孤零零地立着一块墓碑,上书:爱妻杨柳之墓。墓前摆着一些瓜果,一束雏菊。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周围甚至连杂草亦无。看着墓碑,她的眼睛莫名地湿润了。尽管她没见过她,但痛彻心扉的感觉仍传至心底。长眠于此处的人,就是自己该称之为母亲的人么?
她缓缓跪下来,“娘……”一声轻唤脱口而出,瞬间泪流满面。
她,长什么样呢?为什么不等自己见她一面就匆匆离去呢?这个人,这个自己称之为母亲的人,当初是为了自己才舍下命的呵!如果,如果没有自己,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自己果真是不祥之人呵!先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而后又是姐姐,又是父亲,接下来会是谁?自己?还是,朋友?如果,自己死了,自己亲近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再发生什么惨剧了?
可,仇还没报。报仇!我要报仇!妈妈的仇,爸爸的仇,我要报仇!
一时间狂风大作,原本跪着的冷悠儿蓦地站起来,柔顺的发丝随风起舞,宽大的衣摆上下翻飞,而她的眼睛却变得血红,浑身竟也笼罩着丝丝血气。
一边的冷甯虽面色正常,但眼神早已呆滞,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如何。
一柄银剑突兀出现,剑身流窜的血气若隐若现。冷甯似乎觉察到什么,惊呼道:“不要!”可此时的冷悠儿怎听得到他的喊声?血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墓碑,“去!”冷喝一声,银剑唰地一声飞到半空,而后一个转身朝墓地掠去。
此时的冷甯后悔不迭,他慌忙抽出随身的软剑,想要阻止,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被击落,而银剑却依旧势头不减。
“轰—”的一声,墓碑被炸得粉碎,而墓地也被炸开一个深洞,朱红的木棺赫然出现在眼前。银剑起,挑开木棺,却见里面只一套衣物。而谁也没有发现,棺盖内侧,一道银光转瞬飞入冷悠儿的体内,朦胧如月的轻纱缠绕着她,瞬间又重回体内,而她的血眸转而恢复了清亮,银剑上的血气也消失不见。
冷悠儿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心莫名地痛了,身子一软,就要向后倒去。冷甯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虽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她晕倒,他的心莫名地痛了,难道,这就是血脉相连的缘故?
扶着她坐下,冷甯开始替她疗伤,可她的身体好像被一股力量守护着,自己的真气根本输不进去。这可急坏了冷甯,也不管墓地被搞成何种模样了,抱起她就往回走。
回到冷府,冷甯把冷悠儿安置好后,转身向墓地走去。他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山顶,墓地。
木棺依旧裸露着,而里面的衣物已被风刮得凌乱不堪。他走过去,静静地看着,这是娘最喜欢的衣服。虽然在此埋了有十六年了,可衣服依旧崭新如初。可当他拿起时,衣服却瞬间化成灰,随风而去。
怎么回事?木棺中没有娘的遗体,难道娘没有死?可,这怎么可能?娘你是因为难产死去了么?爹的悲伤也不是假的,如果娘没死,那爹为何每日都来此祭奠呢?难不成娘的遗体被盗了?谁有这个胆量和能耐呢?
缓缓转过身,却冷桐溢满悲伤的眼睛,和突然变得佝偻的身躯。
“爹!你早就知道了,是么?”冷甯苦笑着。
冷桐缓缓点头,被岁月刻满痕迹的脸上满是怅然之色。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娘怎么会不见了呢?”冷甯无法接受爹这么平淡的态度。既然知道了,那当初为什么不去查?为什么不去找?
“甯儿,你听我说,”冷桐擦擦眼角,缓缓说道,“那日,你母亲下葬后,我一直守在旁边,不肯离去,半夜,柳儿托梦给我,说她要回去了,回到她主人那儿去,她说她对不起自己的主人,还让我忘了她。可我怎么能忘?我那么爱她。
她说,她还有个妹妹,叫杨阳。当初我喜欢的是杨阳,而她又喜欢我,在嫉妒之心的控制下,她设计杀死了杨阳,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她忘记了关于杨阳的种种,不止是她,所有的人,所有认识或见过杨阳的人全部在杨阳死去的一瞬间忘记了她。而我,也由于杨阳的消失而把对杨阳的爱转到了杨柳身上。她说,我真正爱的不是她,而是杨阳。
我一个字都不信!怎么可能呢?杨家根本就没有一个叫杨阳的女孩!不管是小姐也好丫头也好,根本就没有!她在骗我!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托给我这样一个梦,我心里很不安,我非常迫切地想再看看她。第二天,我悄悄打开墓地的暗门,走了进去。里面没有异常。可当我揭开棺盖时,却发现木棺内除却一套衣服,什么都没有!难道她真的走了么?在我眼皮底下?我不相信!我曾一度地自欺欺人,强迫自己相信是被人盗走的。可我一直守在旁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近墓地,又有谁能盗走呢?我又想起了那个梦,我不得不相信她走了,尽管我是那么的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
可这个事实却也证明了那些东西是真实的。甯儿,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爹,你不要再说了!”冷甯已然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抱住父亲已显瘦弱的身躯,泪肆无忌惮地在这个很少流泪的男子脸上滑落。
好久,好久,他才松开手,“爹,我们把这里恢复原状吧,这样,哪天娘回来了,也有一个休息的地方。”
“好。”
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掠过一只五彩的鸟儿,身后,另一只五彩鸟儿紧紧地追随着她。他们时而嬉戏,时而比赛飞翔的速度,欢快的叫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