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敢？怎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程汐湛好像听到了一个让他吃惊的消息，不可思议地问道。但是他嘴角那抹一直都存在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就算是这样，朕宁愿将皇位传给景儿，也不会……”
“哦，你还不知道吧，”程汐湛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汐景是我这一伙儿的呢。”程汐湛歪着头看着他。
“父皇啊，你还记得那个死去的我的亲弟弟吗？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每年都会有皇子夭折，这么多年了，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朕记得，那个樱穆难产而死的，朕的第二个孩子。”庆盛帝阴沉着脸回答，那个前天还出现在他梦中伸着血乎乎的双手要他抱的孩子。当时自己一下子就吓醒了。
“咦，你竟然还记得？”程汐湛有些不相信。
“不过也没关系，其实我想要告诉你的，是那个孩子并不是母亲亲生的，而是当年的楚昭仪的孩子，啊，现在想来，那个孩子还是挺可怜的。哪，父皇，你知道吗？其实汐景才是母亲生下来的，才是我的亲弟弟。这一切，都要拜我所赐呢。”程汐湛骄傲地说道，他感觉他还是那个虽然害怕但是目标明确的孩子，那个靠着仇恨而做出了连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的那个程汐湛。
“是你把孩子给换了！”庆盛帝看着他，咬牙道。
“没错，就是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要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你啊，都是因为你，你看，你果然是不喜欢我们的母亲的不是吗？你对我不喜欢，对汐景也谈不上好吧。”程汐湛走到了床边，盯着庆盛帝那张生气却说不出来话的脸。
“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汐景不会帮我呢？”
“其实你知道吗？”程汐湛凑到了庆盛帝身边，看着他，像个想要讨糖吃的孩子。“我们一直都恨你，我早就知道你想要废掉我了，所以程汐灵的计划也有我的推动，那天的刺客，其实是被我这边的人给换掉了，不过可惜，他没有将那个笨蛋杀死。这一切，都是我们之前计划好的，那只死掉的小猫我还养了几天，可惜。”他的语气与他单纯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庆盛帝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自己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大儿子，原来他从小就开始计划着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能顺利地将他蒙住了。真是不简单。
他感到一种父亲应该有的骄傲，在他印象中，程汐湛一直懦弱，程汐景一直懒散，而程汐灵一直太过于自满，所以他一直在犹豫，没想到现在最让他吃惊的，竟然是程汐湛。至少江山放在他手上，应该能有个好的发展，这点让他很是欣慰。不过同时，他也有些愧疚，没错，生气也好，愤怒也好，他始终是个父亲。皇家人虽然感情淡泊，但同时讽刺的是，皇家人比谁都更加看中血脉。
想到程汐湛一直都是这仇恨为动力而成长的，他有些不忍，面前这个人也是他的儿子，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这样。不过同情不忍也好，现在的他，还不能放手，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也不意外，他才四十多岁，如果不是这一场病，程汐湛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机会。
纵使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还是想要努力一下，至少能够保住云贵妃和程汐灵的命，早知道，要是程汐湛上去了，灵儿和云贵妃的命，是不会留下来的。他清楚地知道，他有多偏爱程汐灵，程汐湛就有多恨程汐灵。
只要他一上去，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想到这里，庆盛帝定了定神，再过一会儿，杜如海就会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到时候一定能发现异常，那个时候就是他反击的时候。
程汐湛看着面前的人突然陷入了沉默，不用想就知道他在计划着什么，只不过，他冷冷勾起嘴角，站起身来，踱到了门口，“要是父皇还在等杜公公的话，还是算了吧。孩儿来之前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哪，父皇，孩儿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要是能够主动退位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当一个享福的太上皇，要不然的话，别怪孩儿太过于狠心了，毕竟，太傅教过孩儿，成大事不应该顾虑这些不相关的感情，父皇对孩儿来说也是不相关的呢。”
“享福？朕这副身子还能再撑几天？你说着些有意义吗？别忘了，朕还在这里，要是你起兵的话，就是谋反！”庆盛帝喝道。
“就算是谋反又有何妨？父皇的调兵令恐怕早就不在了吧。”程汐湛不紧不慢道。
庆盛帝的瞳孔紧缩。这逆子，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这件事恐怕你一个人做不来吧，除了汐景，还有谁帮你了？”
“是有人帮我，不过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父皇？”程汐景眼里一点被猜到的害怕都没有，反而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看着这个曾经无比强大的，他只能仰望却又痛恨的一个存在，现在被他掌握着生命，压抑着自己怒火的样子，不得不说，很让人愉悦。
庆盛帝闭上了眼睛，这一夜让他知道了太多东西，也让他惊讶了太多东西，自己，果然是老了吗？
“怎么，还有些什么话要说吗？”程汐湛难得地问道。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希望朕去死吗？”庆盛帝冷笑道。
“父皇，现在是天黑吧，黑夜总是让人害怕。孩儿小的时候，每次一到天黑，就不敢往外面跑，早早用完膳食就弄好一切躲在被子里，偌大的宫殿，是那么安静冷清。看着那漆黑黑的窗外，总是有一种自己再也见不到天明的错觉。可后来我再也不怕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耐心等，总会有太阳出来的一天。那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程汐湛将视线从窗外移了回来，“父皇，你的存在，对孩儿来说，就是那黑色的天，只要孩儿能够耐心等待，不放弃就会迎来自己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