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看着我,让我帮助他拿主意,我当然明白这两个方式都不能接受,因此断然代替王老板否定了,小林一听很生气,开始指责我耽误事,如果最后出了事情,我要承担全部责任。我一听他带有蔑视的指责,脾气也上来了,自信地回驳道:“不会出任何事情,别以为有点钱就能横行霸道,在这里我也有不少同学哥们,你要是觉得不相信,咱们可以改天约个场合较量一下。”
我的口气很大,小林虽然不相信,但是因为其骨子里没有那种土匪斗志,所以没有和我继续抬杠下去,换了李老板或许就能应承,应承我也不怕,老子不是吓大的,我就跟你约个时间——三天后吧,到时候老子先上法院提出管辖异议,然后马上就打车回东北,安全抵达东北后,就给李老板打电话,让他来东北和我火并。
李老板肯定有种被欺骗之后的疲惫——我就是要让你疲惫,兵不厌诈嘛!这也是缓兵之计,白痴才相信我会在这里和你决斗呢。
小林把李老板的能量扩大了N倍,把后果说得很严重,如果不和解,将来还可能告王老板诈骗一类的,反正如果没有我这个律师在,赖昌星都能被他忽悠来自首。
王老板当然不能轻易就范,他每当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看向我,我也不反驳,只是微笑,这种微笑代表一种蔑视,一种否认。
我的微笑带给了王老板信心。
小林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王老板表示自己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他答复,小林知道现在决定也不可能,因此悻悻地离去。我和王老板草草吃完,然后匆匆离席——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二人出来打个车,东拐西拐,回到王老板所在的宾馆,王老板正想休息,我却让他赶紧退房,另外换个地方,他表示我多虑了,我不想和他过多争辩,只是说有备无患,王老板也没有继续反对,现在估计他看我,就像我当初看仿佛如惊弓之鸟的大刘他们一般。
我理解他的目光,为此我有些被侮辱的感觉——我的胆量难道还不如这个瘸子?但是我明白现在不是争长短的时候,目前好人都被他做了,恶人都是我做的,小林回去向李老板他们汇报的时候,必然把我的副作用夸大其词,我这个白脸坏蛋是做定了,他们可以当着王老板的面收拾我,那就杀鸡给猴看,我可不想被免费展示,所以自保是必须的。
我们换了一个宾馆,用我的身份证登记——他们不知道我叫什么,查都不知道该怎么查!
12
一夜无事,第二天我找了个打字社,将管辖异议写完,然后马不停蹄地和王老板打车去当地中级人民法院,在立案庭,我们将书面异议提交给了相关人员,该工作人员也知道昨天保全的事情,他也很困惑,对旁边的同事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地说:“我也觉得昨天的保全不归咱们管,可是庭长非要这么办,现在好了,律师介入了。”
法官告诉我们回去等消息,我知道已经基本大功告成,法院内部不同的利益集团肯定会因此产生争议,李老板的计划必然受挫,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或许李老板能够有本事继续立案,但是成本将会增大,这个增加的成本势必影响到李老板的决策,他会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纠纷解决方式,到时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王老板以为下午就能解除查封似的,马上就要重新找车装运设备,我哭笑不得地制止:“先别联系,没有那么快。”
“那还要等几天?”王老板天真地问。
“等——15天。”我也不敢确定具体时间,既然有敢保全的庭长,那必然有敢受理的法官,虽然这里法院很像样,学生高考成绩也不错,但是法官总体素质到底什么样,我心里确实没数,李老板万一破釜沉舟一掷千金,那给他鞠躬尽瘁的狗腿子法官估计不会少。
“15天?那么长时间。”王老板听到刚才法官的话,以为马上就有结果,没想到还要等两个礼拜,所以很失落,甚至有点认为这个管辖异议有些多此一举了。我耐心地再次将诉前财产保全的相关规定讲解给他听,王老板频频点头,每一段落都能听明白,但是连接起来理解却非常困难,因此还是听了个囫囵吞枣,最后说:“那咱们在这里等着吧?”
“等?”我一听脑袋都大了,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个案子在这里等半个月,那不是赔死了,东北还有老鼻子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呢,所以我婉言拒绝:“不用在这里等,咱们回去等,在这里等成本太高。”
“没关系,用不了几个钱。”王老板以为我在为他考虑,所以豪爽地否决。
“不是为了你。”我觉得和这个人委婉实在浪费时间,所以直白地告诉他,“我下周一有个案子开庭,必须回去。”
“回去能行吗?”王老板有些不舍得走,他总抱着等几天就能解封的希望。
“回去!”我异常坚定,在这里天天提心吊胆太累了,而且万一对方真起诉受理了,这个官司肯定需要打个一年半载的,所以回去以逸待劳是最正确的方式。
“那你不去看看你同学了?”王老板知道我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他是不想让我占着顺路的便宜的,但是此刻却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
“不去了,将来还有机会。”我为了打消王老板革命已经成功的侥幸,打击他道,“等过几个月开庭的时候我再来。”
“不会吧,还要开庭?”王老板极度失望沮丧。
“做好这个准备,所以在这里等待没有任何意义。”
王老板听了我的话,没有再坚持,我们二人收拾一下,马上坐长途车去了天津,在路上,王老板又接到工头大刘的电话,这小子已经到了哈尔滨,还胆战心惊地怀疑后面有杀手跟踪呢。
我们顺利回到家,小林打电话询问我们的态度,王老板表现得很无奈,说一切由法院解决吧。小林还想继续拿北京律师说事呢,王老板明确表示,你就是来个美国律师,我也不会妥协的。小林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还威胁王老板将来千万别后悔呢。
王老板有些没底气:“他们那个北京律师……”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人家律师既然能在北京干,那水平肯定要比东北的强啊!万一我学习的法律不如人家精深,有一些规定我不掌握,山东法院真受理了,那将来肯定要后悔啊。我对于这种势利眼的当事人一般都不惯着,我不耐烦地回答:“你去趟北京吧,找个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咨询一下,如果他有更高深的手段,你把你律师费拿回去,如果他没有,你占这么大便宜,是不是应该加倍支付给我代理费啊?”
王老板一听讪讪地笑了。后来小林再给他打电话,其直接要求小林和我谈,我同意他就同意。小林因此给我打电话,让我千万别为了那几个律师费,把他大舅子坑了。
我很生气,因此最后通牒似的告诉小林:“这设备你们必须还给我们,这个官司还必须在东北打,你现在还有机会可以和解,等将来到了东北之后,你们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小林当然明白什么叫地方保护主义,这个非常有中国特色的东西非常有杀伤力,小林在电话那面表示,这个案子打死也不会去东北审理。
在保全进入第七天的时候,小林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看样子北京律师以及山东法官都告诉了他们法律的具体规定,这帮家伙以为有钱就能走遍天下,结果发现有时候无理也寸步难行。
王老板兴奋地让我起草和解协议,对方妥协了——新制造的设备归王老板所有,那60万设备款分两年还清,山东被扣押的旧设备由小林组织人手运输回来,费用由小林个人承担。
这个案子算是获得圆满解决,虽然中间经历比较惊心动魄,但是也算平安无事,王老板很满意,再到我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仿佛成了莫逆,老苏见到我们,一副很遗憾的表情,我们谁也没去揭穿他,这种人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懦弱,反而会利用自己法律上的优势去攻击你那十分冒险的江湖对抗式代理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