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警怕我们再次擅自将车开走,让司机和我们都下车,同时把司机的驾照和行车执照都拿走了,我提出质疑,交警说人家是例行检查。老苏下车后,耷拉着脑袋,目光始终不敢和怒视他的监工小赵对视,小林他们四五个人在大门这边威风凛凛地抱膀站着,我们这面连带司机快十个人了,但是却萎靡不振地在大门那边垂头丧气地坐着,两边人的神态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其实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斤两,真过来削我一顿,估计这些虾兵蟹将没人会积极帮手,因此我也不得不把目光飘向远方,免得有挑衅的嫌疑,但是我为了不过分长他人志气,因此尽量若无其事地低声鼓励大家:“别这么悲观,没事的。”
“律师?我们能安全离开吗?”老刘压低目光,不仔细听,都不知道是谁开的口。
“没问题,还能把你杀了咋的?”我假装很大气地安慰他,实际我也知道,对方不敢杀人,但是找几个盲流子揍我们一顿,我真不会认为警察能认真追查为民做主。
“我们的车怎么办啊?”司机师傅焦灼地问。
“放心,不能亏了你们,就是耽误一会时间,到时候回东北之后,我请你们喝酒压惊。”我充满信心的话让大家很高兴,仿佛真有那么一天可以期待似的。
“苏哥,是不是饿了?要不去吃点早餐?”如果没有外人,我肯定毫不留情地拿老苏的懦弱打趣了。
“哪里有时间吃早餐啊,你不说我还真不饿,你一说我还真有点肚子空空了。”老苏强颜欢笑,他当然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跟小瘪三一般见识,最没有意义,即使花费时间把他们抓住,又能怎么样,充其量拘留15天,而自己憋气啊。
“出去买点早餐。”我对老刘说,这小子站起来四处看看,又坐了下来:“哪有卖早餐的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在路边打个车,买点吃的,大家垫垫肚子,没准中午饭还要在这里继续吃呢。”我的话刚一说完,其他几个工人就慌了:“还要在这里吃中午饭啊?”
我很生气,这些半吊子大惊小怪的样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个岁数都比我大,怎么脑子都只有蚂蚁那么小呢,我说没事是指最后肯定没事,而现在依然危机重重。
这些小子在我的怒视下缩回了其他的埋怨话。老刘则还不忘再请示一下苏律师——他和老苏同病相怜,都怕监工小赵狐假虎威揍他们一顿,不敢还手任人凌辱的滋味不好受啊。老苏实际根本没胃口,但是为了敷衍,只好点头支持老刘出去买点吃的。
老刘一看没办法,只好去买东西,但是他自己不敢单独去,要求苏律师陪他一起去,老苏怎么可能离开交警队这块安全的地盘,因此不耐烦地拒绝,老刘不敢得罪律师,于是只好要求他的手下当保镖,可是这些100多斤的保镖业务不纯熟,都坚定地予以拒绝,我理解老刘的心情,这些家伙现在已经吓破胆了,我于是起身准备陪他去,结果那些工人看我去,也一股脑都要去,生怕我一走,对方就马上掩杀过来似的。
我哭笑不得,觉得这些人确实草木皆兵了。我想大家一起去吃早餐,但是又怕对方不同意,发生阻拦,那个时候我就是众矢之的了,这些家伙现在把我当救世主,真出事的时候我就是免费的挡箭牌。
“我和老刘去吧。”老苏一咬牙说道。其他人一听如释重负,这是大家求之不得的结果。
老苏和老刘结伴走向路边,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如果对方派出人马尾随,我就带人跟上去,只要老苏还手,我就可以命令工人一起出手,到时候肯定不能被打得狼奔豕突就是了。
幸好,对方小赵确实很激动,想主动请缨带人伏击的样子,但是小林没有点头同意,他当然明白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干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太愚蠢。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老刘自己拿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我纳闷地问:“苏律师呢?”
“苏律师回东北搬救兵去了。”
6
老苏啊!老苏!我气得不由破口大骂,这王八蛋临阵脱逃的业务也太娴熟了吧!我拿起手机就打苏律师电话,结果这小子却拒绝接听,我继续无所顾忌地辱骂,那边的小林等人很惊讶,以为我是指桑骂槐,示威给他们看呢。
工人们拿着吃的东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大眼瞪小眼,老苏的离去,让六神无主的他们更加人心惶惶了。
不一会,老苏给我发个短信,说他回宾馆了,一会带王老板和那些黑社会朋友一起来。
我气真不打一处来,老苏揣着明白装糊涂,王老板那些黑社会哥们如果有胆子来,早来了,还用他去找?这小子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自己逃跑还非要找一万个伤心的理由,我真是对他服到家了。当初委托的时候压根就不希望他来分羹,他愣横插一杠,喧宾夺主,如今坏事了,跑的速度那就一个快啊,这就是中国律师的典型代表——屁大点的责任心都没有!
我给老苏回了个带有国骂的短信,然后叉着腰在那里生闷气,后来感觉无的放矢,因此进去找交警干仗发泄一下,质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刑警来,他们回答不清楚,我问是哪个刑警队受理的案件,我要电话质问他们,他们也回答不清楚,我就坚持让他们归还驾驶证,否则就让他们出具扣押我们货物的证明。交警当然不能出这个证明,他们没有任何权力做这个事情,因此始终推脱,我那帮工人跟在后面,看我和交警干得不亦乐乎,他们也很过瘾,一边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热闹。小林他们也来了,警察把皮球踢给他,他一头大汗马上联系李老板,那边表示马上就出发,小林立刻又恢复了自信,告诉交警,刑警马上到。
既然马上到,我就只能等了,我走出交警队大楼,那些工人就如影随形,生怕我像老苏那样也抛弃他们,神奇消失似的。
王老板打来电话,询问进展,我问老苏给他打电话了吗?他说打了,我问老苏怎么说的,王老板说:“老苏说这个事情肯定没问题,一会就得放车,他和交警已经沟通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就可以,他因为有案子要开庭,他先回东北了。”
我一听这王八蛋都这时候还不忘记邀功请赏呢,真是人间奇才啊!
恨归恨,我不能自揭家丑啊,因此苦笑着告诉王老板,老苏那面确实有事,是我同意他走的。王老板很不满意:“是那面事重要啊,还是这边事重要啊?”
“没关系,我能处理得了。”我的豪情被催生,没有老苏,我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兄弟,那我可就拜托你了。”王老板没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放心吧,这货既然在我手里,他们肯定拿不走。”我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如果那些小子继续动黑,老子豁出去律师费一分钱不剩,也要从东北调一帮哥们来,来一场黑社会的双龙会,反正他们还有60万元在王老板手里,医药费赔偿都提前支付了,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王老板听了我当着小林面说的豪言壮语,顿时也来了底气,在电话那边坚决地支持我,要车要钱随便我开口,他也豁出去了。
小林他们听到我的对话,那些小子没有像一般东北人那样过来不服叫板,而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林的目光不时飘向这里,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他求和的心跳了。
我终于和小林正式搭上了话——是我先开口的,我假装若无其事地过去,小林他们看见我过来,没有虎视眈眈地看我——这证明这些家伙底气在逐渐丧失,我到了小林身边,责怪中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咋整的,让外人看笑话,这还像一家人吗?”
小林自然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典故,这小子也很委屈,于是开始和我诉苦,当然和王老板说的情况有一些出入,主要就是把不讲究的责任推卸出去,我于是就我知道的情况为王老板辩解几句,小林看来也不是主事的,他表示自己一直居中调解,但是李老板和大舅子互相不退让,才导致今天这个结果出现。
我自信地告诉小林,今天这个货他们扣不住,小赵等几个跟班听了脸上露出不屑的样子,而小林则一下露了底,他说:“刑警要是不管,我们就上措施了。”
我一听心中一凛,怕什么来什么,这些家伙人多势众,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结果小林后面一句话把我心里说笑了:“到时候找一帮老头老太太,躺在你车轮子底下,谁敢开车?”
“那倒是,可惜你们能让这些老人坚持几天啊?”我之所以这么说,不是真心抗辩,而是真挚地希望他们这么做,我的为难表现就是蓄意让他们知道我很害怕这个事情似的。
“几天?几个月都能坚持的住。”小林很自信,压根没有听出我这是欲擒故纵。
“那倒是,有钱上哪里雇不到人手呢。”我表示认可,小林很得意,收了收肚子,提了一下裤子,劝导我:“你们抓紧给钱吧,否则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可以考虑。”我摆出一副很顾虑的样子说道,然后踱着脚步回到了我们的阵营,仿佛要请示王老板抓紧和解似的,让小林一定认为自己的措施很有效,否则我估计不用多久也会步老苏后尘落荒而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