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有说我该怎么做。”卢泽承看见女友还睁着眼睛,安心下来。
“你得跟我去酆都。”
卢泽承愣住,定下心来但还是止不住声音的颤抖,“以我的命换她一命吗?”
霍莲笑笑,“你愿不愿意呢?”她微笑着围绕手术台和卢泽承走了一圈,似乎很乐意观赏这个男生的窘境。“是选择让你所谓的爱人去死?还是以自己的生命换取她的存活呢?无论谁死,都只留下一个人孤单的,负罪般的苟延残喘。当然,如果你选择让她活下去,她才十七岁,以后还大把的时光,她会重新爱上别人,然后她只会记得,哦,卢泽承你救过她一命,可你死了,你没有资格爱她,没办法把她抢回来,该不该说可惜呢?”
穿着黑色袍服的女生边说边轻轻的摇晃着身体,像是在唱一首歌,她从袖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到萧辛戊的身上。
“做决定吧,我是楚江宫的黑无常大人,但说是大人却也只是个为别人工作的,今天必须带着一个人去酆都,而且,自然不是其他的人,只有你。”
“我会考虑和你去。”灯光太亮,照得他发白的脸像涂了一层冰霜。
“哦?”霍莲惊讶,这个男孩的回答都是那么不确定,迦昙波选择他是为什么?卢泽承在她的惊讶里却看出了慌张的情绪,但她马上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而恢复原本的神色,她翘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卢泽承不明白这声冷笑从何而来。霍莲看见卢泽承看向自己的疑惑眼神,有些不高兴的别过脸,“不是笑你,”这让她有些赌气般的小女生的可爱,简直颠覆黑无常的形象,“我是在笑我自己。好吧,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就算我选择让自己活下去,你最后也会杀了我,带我去酆都。说说我祖母程秀和堂哥路绍,还有,什么迦昙波?”别怯场,他给自己鼓劲,霍莲说她是黑无常他信了,但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伸出无常鬼标志性的长舌头。
霍莲抿抿嘴,“你确定?从容赴死啊,要是人人都像你我的工作就轻松了。”她说话时视线又放在了别处。
“因为你需要我。一定有除了我别人办不到的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句话让他有了底气,如果不是萧辛戊出事可以作为筹码,这个黑无常应该是来求他吧?当然也有可能是绑架。
“嗯。你祖母程秀,是楚江宫第十一任酆都司,名为迦昙波。生前为皇家女史官,死后被楚江宫判官任命为酆都司,在梧声的涅槃厅负责亡灵官员选拔的管理工作。七十四年前结束任期,转世为人。涅槃厅有新的酆都司上任,但十七年前新的酆都司失职被处决,没有新的替补,只能由首席刃鬼代职。十年前你的祖母程秀在凡间逝世,回来继续做酆都司,她现在还在梧声,但如今又到了她要轮转的时候,她向我们推荐了你。”
“酆都司是什么?”卢泽承问。
“一个官职,每个阎殿都有,做与酆都所有官员上任都紧密相关的工作,进行官员选拔的监控,秩序维护和官员任职记录,同时也相当于史官。除了酆都司,还存在有入殓司,锻司,仲景司和枢密司,他们在梧声酆都政府里一般不出面执行任务,但有较大权力,服务于梧声酆都官吏,虽不隶属于一宫四卿或者刃鬼组刑判司组行列,却是隐形的权贵,而且在梧声酆都政治议会上有与四卿平等的提议权和表决权。”
“那么被处决的这任酆都司是什么事失职?我得知道有什么不该做的和该做到的。”
“他因为偏私未按实情记录历史,并有帮助一名候选者舞弊而有双重罪,情节严重被处决,”霍莲顿了顿,没有习惯性的把处决内容也介绍给卢泽承,她现在不想吓到这个孩子。“这职位不是你能立刻得到的,在正式成为酆都司之前你会接受训练和酆都司任职要求的教育,还有考核,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能顺利过关。可别以为祖母这是要你去死,对梧声的所有官员来说,生死并无差别,只是生活的地方不同罢了,你一直不知道,她这次做酆都司错误百出,因为她把她的灵力传给了你,而不是路绍。”
“为什么不是路绍?”卢泽承惊讶,在他心目中这个堂哥样样都比他优秀,而且哥哥已经去世了,他的魂魄早就去了酆都。
“因为路绍太优秀了。”
什么?他没想到这还真是个理由,都说能者多劳,不会物极必反吧?或者,难道路绍不是大伯亲生儿子?和奶奶没有血缘关系?不可能不可能,想多了。
霍莲正色,就像宣布一件庄重的事:“路绍,是现任楚江宫的阴德休定君,。”
卢泽承愣住,自己的堂哥竟然是一位殿君,世上有太多的秘密,越了解越陌生。咱家还真是人才辈出,直接做到了殿君。
“你也会是个人才。”
卢泽承觉得自己不用张嘴说话了,反正想的什么她都能知道。
“你还是说话吧,虽然不会有其他人听到,但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多奇怪。”
“哦。”卢泽承发现自己明知道要面对死亡却淡定异常,他突然什么都看开了。
“看开了也好,给你的这份差事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工作要有趣味,而且意义重大,而且你不用参加高考,不用上大学就能找到工作。”
卢泽承觉得这句话好笑,他看见萧辛戊仍然睁着眼睛,他还能看见她平缓的呼吸,心情就很好。
“嗯……那我现在说一下《天夫预言书》,这是一本预测未来的书,如今楚江宫面临着和四百年前的都市宫一样的困境。二十一年前我们楚江宫的使徒被杀,是外宫的所作所为,但证据只是使徒残留的意识魂,找不到人,我们去质疑还可能被扣上污蔑的罪名。我们不能聚合其他宫,不然是反叛迹象,我们想讨回公道,但无处寻觅冥王和神判,而使徒当年被杀后凶手再无大动静,他们杀掉低阶鬼吏和中阶鬼司,他们总是合伙行动消灭所有证据,他们不破灭亡灵让他们有机会轮转,想掩人耳目以为这只是意外。然后《天夫·预言书》上出现‘卞城欲仿忤官’六个字。”
“没人会觉得冥王或者神判会是个保护盾,因为只有四百年前的都市宫是个幸运的特例,在此之前曾有泰广宫被轮转宫入侵,官员死伤过大半数,在泰广宫几乎归属都市宫时冥王和神判才出现。他们确实会出现,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在损失何等惨重的时候。”
“十宫之间,不会互相帮助吗?”
“会,当年邻近泰广宫的都市宫派出两名刃鬼带领的军队,然后没有一个人回来。”
“哦。”卢泽承表达遗憾。
“我们没有证据,联系不上冥王和神判,我们开始防守,这些年处死了六个其他阎殿来的不明准确身份之人,但都只是些杂碎,没有利用价值。十九年前路绍曾接到过神判的曜令,除了他没人知道是什么内容,之后他来到凡间投胎成你们家的路绍,从他懂事起就坚持用‘路’姓,他其实什么坏事也没做,他只说他曾是那个女仆役未出世的孩子,就让你家陷入了恐慌,但他毕竟明智,这不是后人的错,他只是为了给他的鬼母一个交代。”
“这些年他说他在寻找神判和凡世的盟友,若是在战争前各宫间就有联盟,在全酆都法庭审判时会被归类为反叛迹象,而我们猜测,凡人盟友不会那么严重。六年前桐胥发生鬼吏失职的事,让总数一百多的亡灵探析到酆都的真像,后来槿菩的赢天轮被破坏,让部分亡灵直接破灭于真正的阳光下,处理这些事的权限都交给了我和白无常,殿君路绍很少驻守在梧声。”
卢泽承再次听到哥哥的名字,他不由自主的插了一句话:“那路绍,是不是,还活着?”
霍莲看着这个男生的眼睛,读出他内心的想法,纯粹的,天真简单的只是希望哥哥会回来。霍莲说:“只能说,他还存在。”
霍莲继续说:“十年前你祖母归来的那天我们抓到一个刺客,他以回乡的异地灵的身份名义去感谢帮助过他的刑判司乌尔瓦希,却在那时行刺,被首席刃鬼鸿幕解决,首席刃鬼查出他有两条魂魄,继续追查下去发现他来自卞城宫,原来那句‘卞城欲仿忤官’的另一个主角就是楚江宫,我们是目标。”
“我们不能再等不能寄予希望的冥王和神判。当卞城宫得逞,地狱十宫制被破坏,整个冥界陷入战争,冥王才会被触怒的话,他会毁灭十宫制度,凡人死后不会再有一个如凡世的冥界。那时,冥界会真的成为你们所想象的地狱。”
“每一个亡灵都会受到惩罚,烈火,鲜血,碎尸,残骸,哀嚎和吼叫,地狱十宫会如你们道家丧葬习俗上画布所描绘的那么可怕,原本的二十四炼狱被直接复制,想想那该多残酷?毕竟,这样的酆都是给所有官吏的惩罚,这是冥王的目的。”
“那我们这是在……为死去的活人争取权益?”卢泽承说。
“是个人都会死,神仙也会死,神仙也是人,只不过是长生不老,而不是永生不死。对我们来说,不存在三界,只有阴阳两界。所以冥界是一切的归属地,在战争期间,轮转秩序被打破,凡间自然会受到严重的影响。”
卢泽承大概明白了,“有的人无法转世,还有人无法死去?”
“是的,命轮的刻度一旦被改写,天下大乱。”
“那,一战二战时期?特别是抗日战争。”卢泽承听出这刻度貌似还未曾被改写的意思,他不想接受这是本国酆都所谓命运的安排的猜测,毕竟死了那么多人。“是安排还是也被恶意改写了?”
霍莲耐心他解释:“那时的中国再不受到重创结束封建王朝是不会重新开启新生命的,而唯有死亡的教训最为深刻,所以十宫举行会议,根据凡世的时局编订新的生死簿以警示世人。当然,那小日本也确实太过分了,”听起来霍莲对中国上个世纪的屈辱史影响最深刻的是日本,和现在受当代教育的人没什么区别,“来到酆都的亡灵逐渐增多超出了以往的进度,未被纳入死亡计划的亡灵数量也激增,在整个神州都陷入危机的时候至尊冥王察觉到了,开始维护自己的世界。他的两个神判代表整个中国的酆都去和日本的冥界官员谈判,当然,还采用了一些武力,在这种非科学的超科学领域日本落后我们中国太多,日本冥界政府也在杀自己的凡人,战争带来的死亡是巨额的,而且来源于侵略和被侵略者双方。只是后来尘世间的发展都超出了冥界的控制,历史上凡是人间的大型战争都会不同程度的超出冥界的安排。”
“如果你们认为我们的存在是神话,那么神话也是一种文化,中国文化作为东方文化的发源地,日本大多数文化的根源是中国,就像是中国文化的分支和主干。枝叶都难抵躯干,我们赢了。但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它得发展得自然而然。神判表示至尊冥王有些不愉快,我们甚至跨越了海洋去往更远的领域,去获取各地区冥府的支持和义愤填膺。所以爱因斯坦童年轻起就被消化功能紊乱缠身,多年被动脉瘤折磨,但活到了一九五五年的七十六岁,原子弹顺利诞生,富兰克林·罗斯福就不用多说,美国版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男孩,而德国人卡尔·京特,约翰·拉贝被命运派遣到南京,也分别活到了一九八七年和一九五零年,不过很可惜那时候魏特琳已经救不回来了。”
霍莲停了下来,“你不知道他们?”
“知道爱因斯坦和富兰克林·罗斯福。”卢泽承有点尴尬的回答。
“哦,你们历史书上不教的,真应该修改,才过了多少年,年轻人们连这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总之,各种看似的机缘巧合使中国最后胜利。冥府考虑如何把过量的魂灵安排回人间,于是中国正好赶上解放后的人口激增时代。”霍莲接上了刚才的话题。“继续讲讲命运刻度若是被改写。”
她说的很慢,一字一句仿佛用力的在墓碑上刻字。“举些例子,出交通事故受重伤的人灵魂脱离不了身体于是生不如死,严重的连身体都损坏得不像样了但还活着,思维退化,于是人们会以为《生化危机》里的丧尸出现了,严重的是,他们除了制造心理恐慌,甚至不需要撕咬就能传染尸毒。”
“自杀的人发现吞下一整瓶安眠药都没有任何效果,用刀划开动脉血流得一滴不剩但他们还能呼吸。他们会被视为恶魔,还有可能认为自己就是如此,于是连思维也变得如同恶魔。”
“很多被判处死刑的罪犯即使罪恶滔天但无论是被注射还是被枪决都死不了,而有的人四处犯罪但仿佛被撒旦眷顾永远抓不到,永远逃离正义和道德的审判。”
她看着卢泽承的眼睛,表情从刚才举例的没那么在意变得连同呼吸都沉重起来,“最可怕的是,所有的孕妇都会发现她们生下来的孩子是死婴,全部都是死婴,不会再有新的生命了。”
卢泽承呆住,他能想象一个没有新生命出现的国家或者世界会在多短的时间内走向窒息。很快他回过神来,他拿起那把看上去像是女式的匕首,拔出匕首对准自己,觉得豪情万丈,“我们这是要拯救世界?”
霍莲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可真自信,不过差不多,你会起很大的作用。”她伸出手拿回匕首,“谁要你去死了。”
“那我怎么去梧声?”
“我是黑无常。我可以把你活着带下去,你要是死了,萧辛戊一个人又怎么好意思,自己活下去。”她以冷漠的腔调说出这句话,竟然有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会是新的酆都司,除此,那还得守护使徒的意识魂,这把匕首叫跫,上‘巩’下‘足’的‘跫’,是使徒的佩剑,回梧声后我会把使徒的意识魂封在匕首里,你好好保护它。”
“我会在那呆多久?”
“不知道,”霍莲翘起左嘴角笑了一下,表情竟有些无赖,卢泽承觉得这就是她丝毫不加伪装的样子。“你刚才还准备用匕首自杀呢,我就实话实说,我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回来。”
“嗯。”卢泽承表示接受。
“你这么淡定的接受了?路绍对于人间来说已经确认死亡,他不会回到你们家里做你们家的孩子了。”
“我小姑还有一对儿女,他们也许可以选择一个随母姓。”
“那好吧,你堂哥很看重你,”她看看卢泽承,坦言:“对,其实是他很需要你,他会回来跟你的家人说明情况。不过,真是难以置信。”霍莲还是以审视又有点狐疑的眼神看着卢泽承,她故作云淡风清的扫了一眼躺在手术台上的女生。
卢泽承捕捉到了她的那个眼神,但是他低头看着萧辛戊,过了一会儿霍莲一直没说话,他说到:“我答应了,那你要帮她活下来,帮她解决家里的麻烦,这段时间里她家出了这么多事,我不觉得是巧合。”
‘哦,我也是这么想的。”霍莲玩着指甲,抬头看着男生说,一副天真又坦然的模样,她带有调皮意味的扬眉“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你打算怎么做?”
“这可是判案,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想出方案?”她说得一脸无辜。
“什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卢泽承身体前倾问到,发现自己像是咄咄逼人,又退了回去。
“急什么,她现在死不了。我不用自己来,但你放心就是,酆都在凡间设有驿站和官员,我会派人查这件事,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不过既然我不保证你能活着回来,所以你和她之间的事我管不了,但我没说你一定会死,留在冥府如何发展,很大程度上靠你自己。”
卢泽承沉默。
看了他一会儿后,霍莲问:“你爱她对不对?”她只是普通的询问,卢泽承却觉得她掩饰着什么。他才发现自己也从来没有考虑到过是否爱萧辛戊的问题,这时却摆在了面前。在觉得她快死又幸存的时候。
是爱吧?至少被问起女朋友是谁,只能和一个人去哪里旅游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就和从小到大习惯了陪在身边的女孩就是她一样。
卢泽承没来得及说“是的”,霍莲就抢时间一样,好像想收回刚才那个问题般的说:“不说就算了。”
卢泽承疑惑,她明明可以对自己读心的。但他不想问她为什么要说算了,想来她不会回答。他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准备骨灰?”
“什么?”她一时没读卢泽承的想法就发问出来。
“祭地之力。我在奶奶的笔记上见过,曾经以为是她编的什么东西:凡人欲进入酆都,或者进入酆都的亡灵需要一个肉身,代价是献上七个家族中人的骨灰给阴阳交界处的守卫。书上说需要官员引荐,你就是官员,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斗胆问问。”
“这个交给我。”没想到卢泽承懂这些,她心里有把握。“我为了保险起见,带上路绍和程秀的。”
要动他们的骨灰吗?“我不会反悔的。”
“小孩子意气,明明内心忐忑的要命,还表现出大无畏来。我给你时间考虑,本周五在她的病房等你。”霍莲说着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她示意卢泽承出去,之后她又变回白大褂的医生,身边出现护士从手术室的角落走向手术台的由虚到实的身影。
萧辛戊被救回来了。
卢泽承生命的转折发生在他十七岁的时候,在几个小时内真像世界对他敞开大门,无数解开秘密的钥匙被送到他手上。他来到迦沙,首席刃鬼鸿幕和首席刑判司托念对他亲自教导,霍莲甚至用上她厌恶又恐惧的类似于簝缸之术的术法,以亡灵的喂养来增长他的灵力。在短短的两年里,他手握跫,在拥有几十上百甚至千年道行的酆都官吏大众中传播了自己的名声,成为楚江宫第一位凡人官吏。
虽然作弊的嫌疑太大,他时常想。
医生护士都说神奇,主治医生更是对自己是怎么把这个坠楼女孩面前的鬼门关上的过程感到匪夷所思。不过反正她活了下来,这个可怜的家庭总算还遇到了幸运的事。只可惜,女孩的男朋友突然就要出国留学,不愿等到她康复的时候。她又没毁容,脑袋没摔出问题,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也很大啊,就这样抛弃她吗?年轻人的爱情还是不够坚强啊。主治医生感叹着,然后继续在办公桌前懊恼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她救回来的。
“都不用买新轮椅,等她能坐到轮椅上来时我应该可以站起来了。”萧辛戊的表妹苏成绯一边用记号笔在腿上的石膏上练字一边说着。
“腿还疼吗?”
苏成绯敲敲腿,“石膏太厚,没感觉,倒是手疼。”
“哦,嗯,”卢泽承点点头,“我要到美国去留学。”
“我知道,今天走是吧。”
“嗯。”
她抬起头瞟了他一眼,这让他不太自在,从那天在手术室看见苏成绯后就一直觉得她眼神不对劲。女孩说:“她还没醒呢,这么急?”
“在纽约有面试,迟到不太好。”他流利的说出腹稿。
“去多久?”她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审问,傲慢又神气,卢泽承认识苏成绯也有一年多了,知道这丫头平时可爱看似单纯,可挑刺起来说的话总让人尴尬。
“还没确定。”
女孩叹了一口气,看着病床上还没醒来的表姐。她的手什么时候伸到被子外面来了?苏成绯把萧辛戊的手放回被子里,看见她手腕上的银质手镯。
她愣住。
“该走了。”一直站在门边的霍莲说,苏成绯看不见霍莲,这对霍莲来说太容易了。卢泽承对她点点头,转过头苏成绯正端详着萧辛戊的新手镯。
“成绯,我走了。”
“嗯。”
卢泽承走到门口时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停下,“怎么了?”
病房的窗帘拉开着,轮椅上的女孩扎着清爽的马尾,斜刘海,她在阳光里对他微笑,“谢谢了。”
卢泽承被霍莲“拐卖”了,什么工作什么大任,在迦沙经过了两年艰苦的训练后,他来到梧声市一中……被安排继续做一名高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