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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季燎

疏木扶植,装修古典的花店今天提前五个小时打烊,关上玻璃门不再接待来客。

店主站在一株吊在空中的绿萝下,看着花架上的一盆天竺葵。今天中午来的那一对男女没买任何东西,却送来几束白菊,还有无价的东西,死亡。

季燎大学本科刚毕业不久,她开了一家花店,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她又是楚江宫刃鬼季燎的转世亡灵,擅控制花草木类,药物调制,并与刑判司在魂灵记忆控制的工作上协作。

秋末,十八点三十分,天已全黑。花店店主准备到第二排花架上拿东西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走到门边,把挂在门上的木牌翻到“休息中”的一面朝外。然后走回去把一盆兰草端起来放到电脑桌上,兰草无风而摇曳,她将一杯水倒下,随着水的冲刷兰草的动作慢下来,一杯水倒完,植株整棵僵硬得像瓷器。季燎把一只手手背朝上的按在桌上,慢慢的抬起,随她抬起的动作,低于她手面的植株部分由绿色变成了灰白,她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整株植物腾起一股绿色的烟雾,植物变得干枯,然后化成了一堆白灰。

路人无意从玻璃门外朝里看,会以为背对着门的女店主正在为花草浇水。

季燎抱着花盆走进桌后面的房间,出来时盆中换上了一株新的,不同的植物。她正准备把花盆放到花架上,却被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花架后的男生吓了一跳。

花盆摔下来,砸在地上,季燎略一迟疑,碎裂的花盆骤然复原,连散落的泥土也飞回去,就像时光逆转回到了她的手上。季燎定定的看着没有对这一幕感到奇怪的男生,然后把花盆放上花架,遮住了她和男生之间的视线。

“对不起,店已经打烊了。”季燎绕过花架站在尽头对男生说道。

卢泽承目光落到一株水仙上,那盘水仙由一棵鳞茎分成了三株,被种在高约五厘米的装满水的青花盆里,盆侧面是河流树林和古代民居的图案,几十颗洁白的石子把水仙围起来。他抬头再看着店主,问到:“季燎?”

“是我。”

“我在问另一个季燎。”男生嘴角有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

“对,现在已经是我了。”她心起戒备。

卢泽承掀起外套和里面的T恤底,季燎皱眉不知道他怎么做这种类似不雅的动作。卢泽承抽出绑在腰上的匕首,未启刀鞘,他把跫给季燎看了一眼。

“完全恢复了吗?”卢泽承问到,他并不是真的关心季燎,但觉得自己应该这样问,就像刚走出家门还在学习社交礼仪的人一样,见人会问“最近好吗?”这一类的话。

“还没有,记忆差不多都到了,灵力还没有完全。”季燎说着,她很淡漠,仿佛这一点都不重要,她边说边转身,“你是黑无常大人带回来的新任酆都司?真年轻。”不等卢泽承说什么话,她继续说:“我带你去看她。”

“使徒的灵力寄托物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放在这里。”卢泽承用的不是疑问句,却也还是有些惊讶。最后一排花架的中层的中间有一盆水晶兰,恍惚看上去就像是簇拥的几只白色精灵,他想到了电影《幽灵公主》里森林中的那些洁白可爱的骷髅头小精灵。

“这盆花从来没有卖出去过,就连摆在它周围的花,卖出去了不过几天也会被退回来。”

“花精。”卢泽承再一次用的陈述语气。

“对,它们都是花精,有蛊惑人思维的作用。顾客想选择水晶兰时它们就开始蛊惑,让顾客选择自己。”

“但为什么被买走后还要回来?不如直接蛊惑顾客选择其他的?”

“一直被种在花盆里放在柜台上,想出去看看也是情有可原。这盆水晶兰从这间花店开始营业到今天都一直是这样富有生机的状态。你了解这种花吗?”花店店主的皮肤过于白皙,可见隐约的青色血管,面目总是一副不惊不喜的样子,但她谈及以前的季燎时卢泽承发现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动容。

“嗯,知道一点,水晶兰没有叶绿素,没有光合作用,是腐物寄生植物,被称为死亡之花。生长在在幽暗潮湿的落叶层里,花像水晶,长在植株顶端,在幽暗处可发出白色微光。而且因为它的独特习性和外形,常在武侠小说和传奇里被灵异花,说什么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还有置人于死地的功效,实际上它确实可以在体虚久咳的治疗上有帮助。”卢泽承在来这家店的路上顺便搜索了一下水晶兰,自己还记得不少。

“水晶兰一般在五到六月开花,现在都已经深秋了。”

“它也是花精吗?”

“是,不过等使徒的灵力被取回后很快就会死。”季燎说,“绝对的死亡。”

“挺遗憾的,”卢泽承很自然的在听到死亡的话后这么回应。“它们是你的军队吗?”

店主看着拜访花盆的柜台,“我并不知道。”

略觉得尴尬,他转移话题:“这水晶兰怎么来的?”他又好奇在季燎接管之前它在哪儿,

“一个小男孩送来的,”季燎转头对卢泽承说,嘴边有淡淡的笑意,“托念。”这让人联想到托念应该是个可爱的让人想到就会笑得孩子。

卢泽承礼貌的回以一笑。他曾经听火绒说过刃鬼季燎,相比于刃鬼七人组中的其他两名女性,火绒活泼的近似疯癫,或者脑抽。

南威时而开朗活泼时而冷漠,而且和由外物变化导致的心情变化不同,他们都说南威有精神分裂症,而季燎太沉默难以捉摸,大部分时间看上去游离于物外,犹如活在自己的世界中,除了工作几乎不与别人交流。

她能制作存储记忆的器具,也常读取别的亡灵的记忆。有一次官员间的酒会上霍莲和卢泽承聊天,介绍到了一些人和事物,谈到还没有归位的季燎时霍莲就说也许记忆承载得太多,别人的喜怒哀乐和遗憾她都接受,导致了这种封闭。火绒还说其实几乎所有酆都官员都有这种情况,存在的时间太长了,记忆压在一起,只是季燎专门管理记忆一块,会比他们要严重。

为此卢泽承保持尊敬。

自从遇难后转世到死亡到现在,虽然短短二十三年,但由于创伤,季燎产生了大量的遗忘。托念小心翼翼的保管着她的意识魂和灵力,但依然没有办法阻止记忆的流失。到现在连当年的轮转原因都只记得是被卞城宫的一个人用千羽杀杀死,在死前使用速离咒才得以轮转延续。

卢泽承又习惯性的有怜悯。

他看看周围,深秋了还有不少反季节不在花期的植物生长得茂盛,他可不了解大致的种类,但是这个花店里深秋也繁花似锦谁都会觉得奇怪。他举起跫,放开手,跫漂浮起来靠近水晶兰,然后停了下来,卢泽承拿回匕首。“完好,辛苦了。”

“这是我的职责。”季燎微微点头说到。

男生注意到这家店店门所面对的过道两旁的盆栽没有按规律摆放,每个品种就一盆,形态各异显得杂乱,再向两边的花架上就会有多肉植物,水生植物等的分类,而这排靠墙的花架上又是没有规律的摆放,比如这盆水晶兰的上方花架上有开的与其说茂盛不如说放肆的紫色满天星和风信子,水晶兰的的左侧是盛开的一盆秋海棠,右侧是一盆文殊兰。

文殊兰很像白色的金灯花,白色的花瓣呈线形裂片状。

“有金灯吗?”新任酆都司问到。

季燎举起双手,摊开看着自己的掌心,她的手纤细白皙,没有任何首饰,手腕上也是干干净净。卢泽承一进店就注意到了,所以他才更尊敬。这名刃鬼没有用任何存储记忆的工具,全存在脑海里,不逃避,只是承受。

“哦,”她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不行,我的灵力没有完全恢复,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下午有一个黑无常大人指名保护的人遇到了摄魄鬼,使徒要我消除或者修改她的记忆,可以金灯制汤剂造成空白,因为我会设计简单的记忆,但不会用在植入记忆之前的消除术法。”

“哦,摄魄鬼,好久没见过了。”她说着也不招呼卢泽承,又自顾自的走开,“我们这片区域用的是漓河水,不知为何养不成金灯,你只能午夜去青溪,鬼灵渡往彼岸的地方找孟婆了。”

“青桥。”

“嗯,奈何桥。”

“哦,我这一大活人……估计是第一个看到鬼灵渡往彼岸的活人吧?”他不知该表现出受了打击的表情还是自豪的表情。

午夜,漓河,汇入漓河的最长的一条支流,青溪,桥。还有个传说中的老婆婆。

“季燎看到过吗?”他又好奇。

“我不是她,她已经死了。”

“她的记忆还在你这里。”卢泽承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落寞。“你代替他活下去了。”他只是善良的想化解她的落寞,却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出了一个“活”字。

“我没有代替她活下去,年轻的后生,你有多少事是不知道的呢?”她经过电脑桌时抽了一张纸巾,走到一株兰草边擦着叶子,刃鬼和酆都司的官职之间并无高低之分,季燎也不显得恭敬,反而在卢泽承看来即使是一个小小的低阶鬼吏也比他资历高,他常是一副晚辈的样子。

季燎说:“白无常大人保管我的灵力和意识魂,我灵魂的主体转世又有了新的意识,今天这个也叫做季燎的小姑娘被无常大人杀死了。不杀她我便无法归位,她用着灵魂。我们是一条灵魂,就像漏斗,我是想满上的一方,那另一方就得空了。”

“嗯。”卢泽承明白。

季燎看看他,继续擦拭着叶片,即使叶片并不脏。那个季燎还活着时,对南牧崖手中的自己说:“这样也好,可以去见他了。”那个季燎早就知道男朋友死亡的事实了,总在欺骗自己,但人总要用幻想代替事实才能支撑下去。

不只是她,所有没有破灭,需要归位的酆都官吏都要用这种方式“复活”,确实像那个漏斗理论,以另一个人的死为代价,只是不仅是灵力回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也如跗骨之蛆摆脱不去。

不久后,使徒也要以这样的方式归位。

真可惜,如今的季燎不能实现从前的季燎的心愿,她继承了记忆,并不愿意去想曾经的普通亡灵季燎的事。毕竟这与她刃鬼季燎无关,刃鬼季燎拥有自己的鬼吏,还有一支花精的队伍,她是梧声酆都政府的一员,一名战士,这便与这二十几年的季燎完全不一样了。

“敢问知道还有什么身为凡人的酆都官员吗?”卢泽承问,他一直希望自己不是唯一一个。

“你不知道?藏书阁没有相关记载?”

“都市宫有一个,凡人鬼司,但只是一笔带过而已,我们楚江宫对他们的记载并不详细。”

“水陌。”季燎想起来了忤官宫的那位。“是忤官宫使徒,你为什么想了解她?”

“这个世界很有趣,我常常是一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模样。”卢泽承笑笑,世上没几个能活着下地狱的吧,既然来了就得多问多看,他现在很好学。

“别好奇太多,总有些知道了便会后悔的事,即使是工作,我们也提倡做好分内的事。”季燎很明显的不想再告诉他,或者是只是不想自己告诉他而不是什么权限。

卢泽承记得刚来梧声想让霍莲把隐藏在自己灵魂里的前世作为南章易的记忆恢复时自己,她说的一段话。“我们需要的只是你继承南章易的武功等能力,南章易的记忆会干扰你,影响到你作为卢泽承的人格,那时候我们还要操心你的灵魂到底用作哪一个人格,那就是不必要的了。”意思和现在季燎说的差不多,各司其职,分内,把握好“度”,别管太多。

卢泽承告别,准备离开。

“之前有在午夜去过哪儿吗?”临走前花店店主在背后问他。

“没有。”他如实回答,有去过青溪,但不在正好午夜的时候。

“你用金灯消除那个人的记忆,能行吗?”季燎问,她对关于记忆的事情会本能尽责的多考虑一些。

“能行,我试过,在训练的时候,这是一个项目。”他挺有自信。

“嗯。现在的晚上已经很冷了,而且午夜渡灵,鬼魂阴气太盛,你是凡人之躯当需辟邪,穿上护身金甲,并保持体温。”季燎提醒道。

“好,谢谢。”卢泽承笑笑,季燎觉得他是一个颇有礼貌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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