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颉昊是驱魔鬼的转世,刘伉卺不会不明白“驱魔鬼”这三个字代表的一切。若成朋友,会是最强的同盟,若是敌人,那么驱魔鬼以“恶”为食会激发远远超出“善”的力量,他的身后就是万鬼随行的大军,也许那时候楚江宫还得考量卞城宫到底是不是最大的威胁。
“我是驱魔鬼的转世,”李颉昊的话正接上了刘伉卺所想的。“鸿幕把最坏的情况都跟我描述了,他的那个认真劲,简直和恐吓我让我放弃一样,和之前的希望我这样做真矛盾。他说若是魔性占据,我蜕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驱魔鬼,会忘记作为李颉昊的一切,并且也会因为本来要帮助楚江宫的理由而变成楚江宫的敌人,我当然也纠结了,其实楚江宫的存亡什么的和我无关对吧。”
李颉昊顿了顿,“我是驱魔鬼的转世,地狱十个宫都管不到我的,我也知道我死后不一定还能转世为人,所以这一世尤其可贵,我才是地球过客啊,但是我觉得,梧声又是需要我的,虽然我可以觉得与我无关我可以不管,但是如果真的需要我做些什么又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就像妈妈以前说的,我是水家的后代,有这个活着探访地狱的特权为何不尝试,还有天生被烙上了什么印记来着的。”
李颉昊回忆了一下,说:“记不太清了,妈妈一向啰嗦,话多记不清,但大概讲的就是什么能者多劳,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之类的吧,就好比自己是出生在沙特的王子,钱多的数不完,还直接拿成捆的钱堆成桌子了吃饭,有一天在前桌上吃着饭看着电视看见报道说非洲哪些地方好穷啊孩子快饿死了,饿死了就变成秃鹰的晚餐了,那时候应该有把花不完的钱堆起的钱桌推倒了捐出去的觉悟才对,说得简单或者装逼点就是奉献精神。”李颉昊义正言辞,他觉得他做了这个决定叶知风和刘伉卺会考虑他未来的人生家人等等各种因素还劝他两句,所以告诉他们不要再劝了,哥心意已决,风萧萧兮易水寒,哥一去不复还了。
叶知风往最坏处想,只担心最终失败了怎么办,不仅要对付卞城宫还要对付一个恶灵种之王驱魔鬼,接着往好处想,没有战争,李颉昊要回家,回家之前为了避免木偶意外损伤而来找他消除,但他也知道这也太乌托邦。
刘伉卺倒是顾虑得更多,虽然人人都暗知生命轮回流转不惜,但是驱魔鬼本来转世就是一件极罕见的事,而最终失败的话,驱魔鬼被定为抹杀的目标,即使能遇到鸿幕之于龙涟的之于李颉昊的人是他不至于被抹杀,李颉昊也回不来了。这个“死小子”就真的不见了。
刘伉卺没有和李颉昊说过,水茗雅在同意李颉昊来梧声的时候就有了他可能回不去的打算,那个水家家主最小的女儿虽身为世族,不用参与水家隐族的玄秘活动,但是当自己唯一的儿子说要去酆都时并未阻拦。
水茗雅不是预言家也不太了解梧声酆都现在的情况,但是一直都知道,那儿才是家乡。
水家人是在冒险,送自己的孩子来到梧声,不管会有什么原因导致他无法回去。一是知道酆都难测,二是这一个家族的人都挺看得开生死的。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李颉昊这个孩子的灵魂如此特殊,以为即使发生了最坏的事李颉昊死了他们还能来探望。
“你这么决定了你妈知道吗?”刘伉卺问。
李颉昊抬头笑嘻嘻的:“哪个妈?上面的还是这边的。”
“现在这两个妈都在上面,我说的当然是你亲妈啦。”
“亲妈知道,”李颉昊说完这句话有点委屈,“我把鸿幕说的话都复述给她听了,她也同意了我的决定,还说什么‘啊,我的儿子居然是一只驱魔鬼的转世,俗话说奇人自有异象,不过我怎么不见你刚出世的时候嘴里含着一块玉石什么的,哦,不是没有是时候未到,驱魔鬼可是十大恶灵里的No。1啊,我真是捡到宝了..’反正她蛮赞同的,要是她现在在梧声估计会催着我‘上路’吧,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因为我是在路边捡到的。”
“不,你不是路边捡到的,我可以作证你是她亲生的,只是她和你爸生了个新的小宝宝,所以你不在也不是灾难了。”
“真的啊?男孩还是女孩?名字起了吗?妈妈怎么没跟我说。”
“假的啦,所以你别管什么魔性了,它无论如何是不会占据你的理智的,就你的逗逼精神无人能敌,所以先做好傀儡人偶,不到必要,听好,不到绝对必要的时候不要动用,然后想着和谷燚开开心心的回家的那天,等你俩结婚的时候刘阿姨会给你们一个大红包的。”
“谢谢阿姨,叶叔叔你去吗?”
“去,”说完叶知风觉得不对劲,补充:“我会去的。”接着继续看着聊得正欢的俩人,是水家的人都这么乐观还是就出了李颉昊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水茗雅看得开能理解,好歹她的姓氏还是“水”,透彻了生死秘密的都能看的开,会觉得生死不过是换了地方继续生活,李颉昊看似嘻嘻哈哈不正经,却还是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沉稳而不是鲁莽武断。
叶知风接触过梧声存在的几个凡人,其中卢泽承、李颉昊和不久前死去的陈俊吾他较为熟悉。三个人来到梧声都和自己的家族背景有关联,卢泽承刚来时还是个涉这个世界未深的毛头小子,但他最为努力,因为背负着超出年龄着能力的责任所以不断磨砺自己。
陈俊吾以自己的家族为重,在梧声所做的一切都符合政府的安排,简直循规蹈矩,他以解放家族为使命,只是叶知风知道陈俊吾还是少了些成熟狠辣多了些单纯善良,这样的灵魂其实是被酆都看好的,甚至有可能在灵魂要轮转的时候被分割成几部分轮转出几个人,以尽力推广“善”的力量,只可惜陈俊吾的灵魂不属于楚江宫,卞城宫对陈氏一族下了诅咒后这个家族每个成员的第一个孩子的灵魂都来源于卞城宫,永远受到卞城宫的控制,即使生命轮回流转不息,但是家族中每代都要有人盛年而死还是会带来悲痛,这就是当年卞城宫殿君的惩罚目的。陈俊吾和刘妍的灵魂都属于卞城宫,但是霍莲并不归还。
叶知风第一次看见李颉昊的时候李颉昊还是作为凡世的十六岁,那天外面下着雨,李颉昊走进萃取厅的时候衣服和头发有些湿,站在门边等电梯准备出去的神昭看见这个少年,叫人递一条毛巾给他擦擦。
叶知风站在二楼观察着李颉昊,十六岁的李颉昊已初步长成青春帅男生的模样,他甚至没有生灵遮掩,坐在萃取厅的沙发上,仿佛身上还带着来自凡世的阳光的色彩,生气旺盛,因此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大厅里没有人认识他,每个人都在工作,即使一大活人坐在这里每个人都不会少见多怪,结果把他当空气任他一个人晾着,甲微按照惯例递给这个初来乍到者一杯红茶,没有跟他说话,他就一个人带着耳机听歌,坐在众鬼穿梭的空间里,眼神没有什么波动,平平淡淡的。
他来这儿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做,但他不害怕不慌张,也不急切,孤独又镇定。他偶尔举杯喝茶,也不怕作为凡人喝了亡灵的东西有什么异样而不敢尝试。
李颉昊似乎知道有人看着他,但他并不回视,似乎是知道这不是他要找的人。后来刘伉卺回来了萃取厅,把李颉昊带上楼来,叶知风第一次直视这个男孩的眼睛。安静的漠然的,叶知风本以为这个孩子是因为刚才一直在发呆所以眼神还处于放空状态,但接着又在眼睛里看见了别的东西。
那像一片安静的冰冷的大海,但海底似乎酝酿着火山爆发,不知是隐藏着愤怒或者野心,还是懊悔或者其他的什么想法。叶知风突然很想看看这个男孩心里想着什么,准备用读心术但是发现找不到触孔,接着刘伉卺就把李颉昊带去了会客厅,似乎是早就认识。
当时没有找到触孔叶知风并不惊讶,实施读心术受阻并不是一个少见的问题,理由有被读心的人掌握了反读心术的术法,被读心的人不是本阎殿的亡灵,这个人还可能有家族遗传的庇护等等,其中还有一个就是施术者不够精通深入,叶知风并不擅长读心术,也不怎么喜欢使用,所以那时就放弃了没有追究,但现在想起来,他当时是在对水氏家族的后代,还是一只驱魔鬼的转世读心,就连拥有楚江宫最强读心术的使徒莫笙也不能看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