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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三年国丧(3)

佩哥儿不急,安稳的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庭萱,庭萱立即明白过来,殷勤的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讨好的模样让莹姐儿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佩哥儿笑着说道:“三姐安心听我讲个故事吧?”然后执杯遥举,娓娓道来。

话说长安城里胡儿巷有门第不高但家风严谨的一户人家,祖上世代读书怎奈只有三代之前的先祖曾入朝为官,这家老爷老年得子,宠爱异常,又因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故而教养异常严格。这家公子也是个聪慧的,年纪轻轻便考进了国子监读书,且学问不错,博士们也大为赞赏。这位公子今年已是弱冠之年,曾有媒人多次到其家中提亲均被其母打发回去,这位公子也曾在两年前立下誓言,一日不能考取上功名一日便不娶亲。按理来说这家家主只有这一个嫡子本应急着让他传宗接代的,可却拗不过这位公子执意,便无奈应允了。

说到这里,佩哥儿顿了顿,问莹姐儿:“三姐不妨猜猜这位公子为何要立此誓言!”佩哥儿讲的莹姐儿也影影绰绰的听过一些,心中一个想法渐渐成型,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摇头不语。庭萱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佩哥儿继而讲着,那位公子入了国子监后交到几位知交好友,彼此时常吟诗作对,踏青游玩。一年前,倚红楼新得了一个花魁,不止弹得一手好琴更精通诗词歌赋,更难得的是在有人曾以二百锦缎买其一夜她誓死不从,不惜用金簪划面,还放言道,身世飘零,本质向洁。那日那位公子感其花魁气节,便与好友一同出手相救,便至此与那花魁结下不解之缘,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久而久之,公子对花魁心生爱慕,但因家中规矩不能让花魁进门,公子便对花魁许诺永不娶妻,只守着她一人。可巧这位痴情的公子你我都认,他便是安柏之,而那名花魁名叫雨晴。

听佩哥儿讲完莹姐儿痴痴的跌坐在席上,喃喃道:“原来他叫柏之,可笑我痴慕他多日竟连他的名字也不曾得知。我不顾身份不顾名节多次私会与他,他却对我淡漠有礼。起初我还想着是他深知四书五经不敢越礼,今日才知一切都只是我一人自作多情罢了!”莹姐儿眼神空洞,泪花藏于眼中迟迟不肯落下来,庭萱无从可劝,自古痴男怨女最为苦,旁观者虽清却解不了已经深入局中这的迷。

庭萱是女子,自是明白莹姐儿心中的苦,佩哥儿却不耐理会这些小女儿心思,他好不容易查出这些事情就是为了让莹姐儿对安柏之死了心,安心的听从太夫人和二太太的安排。

庭萱想把莹姐儿扶起却被她一把甩开,冷笑道:“你留在这儿看我笑话吗?我巴巴的贴上去,人家却不稀罕,脸面已经丢光!可就算没了脸面也容不得人笑话!”嫡女有嫡女骄傲,莹姐儿自幼集宠爱于一身,高傲不服输,从来都是人巴结她,恭维她,就算是和姐妹间绊了嘴,家中旁人也是都是向着她的。从小到大还是第一回受到这样大的挫折,她不愿认输却又不得不认,她还想与那个叫雨晴的一决高下却永远没那个机会。庭萱知道莹姐儿难过,话也是在气头上说的,便不生气,但却严肃的与她说道:“三姐,他不是你的良人,府里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你嫁给一个寒门子弟。若是你与他二人情投意合,但凭二伯母对你的宠爱,低嫁也并非不可能。但他现在已经心有所属,你就且当这是一场梦,忘了吧。”

莹姐儿执拗的扭过头不看庭萱,明显是要送客的意思。庭萱深知莹姐儿的脾性,刚刚的话她已然是听进去了,该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多说无益,庭萱从这莹姐儿背后虚行了一礼,也就离开了。

回到凤仪阁,难得的见秋菊在屋里等庭萱,庭萱脑仁一抽一抽的疼,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不祥之感。走到门后庭萱拍了拍脸,扯出一抹乖巧的笑容,甜甜的喊道:“菊嬷嬷可是空闲了,我这儿正有二太平猴魁,您来品品?”

秋菊闻声便起了身,走到门口恭敬的把庭萱迎进屋,笑意不减的说道:“奴婢哪会品茶,让奴婢喝了可都白瞎那好茶了!”

“嬷嬷可别妄自菲薄,母亲常夸嬷嬷得心,是极赏识嬷嬷的。想必嬷嬷也曾在母亲那儿见过不少好东西,还怕瞧不上我这点小玩意呢!”庭萱说道。

秋菊轻撮了一口,绕齿留香,果然不是一般的茶叶。见秋菊喝着满意,庭萱让绿波把生下的茶叶都给秋菊包着了,还说道:“这茶叶还是上次端阳节老祖宗送的呢,是定好的。只是我素来不爱喝这些味道浓重的,这才留到了现在,嬷嬷爱喝便带回去,也算我借花献佛了!”端阳节庭萱落水受了惊,这茶叶应该就是那时候太夫人送来给她压惊的,不是凡品。秋菊本不打算收,但转念一想今日来的目的,怕庭萱疑心,便笑着收下了。

秋菊指尖轻摩擦着杯沿,与庭萱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家常。从大太太罚了两个偷吃酒的婆子说到芳姐儿又给陈氏做了一件小衣以表孝心,还暗示庭萱不要落于人后。

庭萱面容娴静,温和的说道:“我心中是极为敬重母亲的,也想着多为母亲做些事,却总也摸不清母亲的心思,还望嬷嬷指点一二。”秋菊含笑点点头,保证的说道:“七小姐别客气,我是这院里的管事嬷嬷,与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要帮您的。近几日太夫人身子不大好,旧日的恶疾也是反反复复,让太太极为忧心这正是小姐您的好机会啊!”

庭萱眸光一闪,表现的甚为激动和好奇,忙问秋菊:“是什么机会?”而后又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急切,便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老祖宗病了做孙女的不能病床前侍疾,也无法为她老人家排忧解难,为母亲分忧,萱儿也是不安!”

秋菊见其上钩,便放长了线,推心置腹的说道:“姑娘不必心急,奴婢这儿正有个法子,能让太太和太夫人对您刮目相看!”

庭萱心中冷哼一声,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面上去显得急不可耐,问她:“是什么法子,嬷嬷您快些说!?”

秋菊也不卖关子,说起来长安城近郊的西山有一个庵庙名叫青云庵,据说那里祈福十分灵验,尤其是为病者诵经祈愿,能被药王菩萨听见,使祈祷之人心想事成。这个庵庙庭萱不仅听说过,前世也曾去过,对那里还有些印象。

灵验,倒不见得,折腾人倒是真的,祈一回福要焚香沐浴还要三步一拜五步一扣的登上青云山的顶峰,更折腾的是祈福要满七七之数,一连四十九天,每天都要登一回山,要是真一丝不苟的走上四十九天,这人非累倒了不可。听秋菊这意思,是想让她做一回孝女,去把自己这点小骨头折腾散了?

庭萱这回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声音哀痛的发自肺腑:“原来长安还有这等福灵宝地,我竟不知,看来真是孤陋寡闻了!”

“小姐足不出户,不知道这等地方也是正常。小姐还不知,这青云庵有一宝,就是庵庙内的符水,喝下一碗能包治百病。而今太夫人患病,小姐若能去青云庵诚心求得一道符水,太夫人感其孝心,怎能不对您另眼相看呢!”秋菊给庭萱指了一条路,坐看着庭萱顺着她指的方向走。庭萱在心中暗骂:老虔婆!

若是一个普通的庶女当然不会知道一道符水有多难求,庭萱却是清楚的。青云庵曾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是来此求符水的人,即便是皇亲国戚天王贵胄,都要亲自上山去拜山巅上的大悲菩萨观音大士的像,对其叩拜,磕满三百三十三个响头,直到菩萨感到你的诚意自然会将灵符赐予你,届时由青云庵的老尼将灵符炼化成符水就是治病良药了。都说青云庵能治病,其实不是因为神仙显灵,而是因为那符水里面加了只有青云山巅才长的黄芩草。这草药是难得的解毒良药,且药性温和,是真真的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的好药材。却因只有青云山巅才长,所以更为难得。

青云庵在每道符水里都加了二钱黄芩草,这才有了包治百病的名声。这个秘密是庭萱偶然得知的,此后庭萱再也不相信菩萨显灵这一说了。秋菊让她去求符水,光那三百三十三个响头就有她磕的了!这明摆着是故意为难她!

当然,作为一个不谙世事毫无心机的庶女,庭萱不但不能面露难色,还要欢天喜地的应承下来,更要虔诚的把事情办好。这让庭萱郁闷的几欲内伤,脸上还是挂着感激的笑,说道:“多谢嬷嬷指点迷津,我明日便去母亲那里自求上山!”

第二日一早,庭萱就去了陈氏那里,当着芳姐儿和芸姐儿的面,庭萱先表达了自己对太夫人病情的担忧,有表示了她是个很有孝心的孙女,然后说起了昨日秋菊的话,提出想去青云庵取符水,最后,庭萱为了表明赵府的子孙有孝心的不止她一个,其他姐妹也是极为担忧太夫人的病情的,便提出和其他姐妹一起去青云庵。这与秋菊一开始想的有点出入,她想着庭萱自己一个人去,期间出点岔子也容易许多,要是大家伙都去的话,恐怕事情就要复杂许多了!这个陈氏也想到了,她不想再让芸姐儿和庭萱凑在一处,万一再闹出点污糟事儿来,那可真是棘手。便借口要芸姐儿帮着她抄经书,芳姐儿要忙着绣嫁妆,均得不出空闲,只能让庭萱一个人多辛苦些了!

无法多拉两个人下水,这让庭萱十分苦闷。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自己收拾了包裹,准备她的青云庵之行。出行之时,庭萱意外的看到了本应该为情所困暗自伤心的莹姐儿。二太太和陈氏亲自为她二人送行,二太太还拉着莹姐儿的手不断地叮嘱,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听得莹姐儿心烦。到了陈氏那里就简单的多了,陈氏一共说了两句话:快些走吧再晚到那里天就黑了;多读些佛经养养心性,在外切不可有失赵家颜面。

在二太太的万般不舍和陈氏的催促中,庭萱和莹姐儿踏上了马车,安稳的驶向了西山青云庵。马车中,庭萱挑眉看着莹姐儿说道:“三姐为何也要去青云庵?”莹姐儿反问:“那七妹又有何因由?”庭萱当然不会幼稚的说是她先问她的,理应莹姐儿先回答才是。而是一本正经的说:“老祖宗病魔缠身,做孙女的忧心忡忡,无奈没有扁鹊之才,只得求神拜佛以求,一愿老祖宗百岁平安二愿家宅兴旺三愿父亲兄弟前程似锦!”

莹姐儿听了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你这个鬼丫头,求这么多菩萨听不过来啊!”

“那三姐求的什么?”

“我啊!什么也不求!”莹姐儿讥讽一笑,伸手打了一下庭萱的额头,叹气道:“老祖宗的病没什么大事儿,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发时疾,太医院开的方子是极好的,再喝个十来天也就好了,哪里用的着咱们去求佛祖保佑。你这次是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庭萱没想到莹姐儿也能想到这层,难道这么多年她一直低估她三姐的智慧了!庭萱问道:“着什么道儿?三姐说的我不明白?”

莹姐儿又弹了一下庭萱的头,看了看马车外的丫鬟也在嬉笑,便贴在庭萱的耳边说:“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还真当你那嫡母是好的啊!草花儿前天去厨房给我煮消暑茶的时候听见三伯母身边的两个嬷嬷在哪里说,这次送走了七小姐可让太太顺了心意,我估摸着这次七小姐可要遭些罪了!”莹姐儿学的很像,把那婆子的语气神态都学了出来,好像是她亲眼看见一般。紧接着又学到:“另一个老婆子还说;‘三太太不是顶喜欢七小姐的吗?怎么还让七小姐遭罪’第一个婆子又道:‘喜欢什么!你我都是跟着太太从德州过来的,当年四姨娘敢在太太头上撒野,太太怎么还能喜欢她的闺女,不过是为了个贤名在府里要过得去脸面。出了府,每人看着,想收拾她还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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