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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疑云暗生(1)

早上遇见喜鹊时三人惊讶道:“小姐不是让姐姐去休息了吗?怎的姐姐还是这么没精神?”喜鹊眼窝深陷,眼底一片青黑,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庭萱见到笑了说:“你昨夜莫不是跑了一夜的茅房,肚子还没好吗?要不你也去娘娘庙里拜一拜?”

喜鹊哀怨的说:"小姐你还打趣奴婢,奴婢可是受了一夜的苦啊!”

庭萱招呼绿云给喜鹊拿张席子来,让她坐下诉苦。绿云拿来一张竹席还和喜鹊说:“姐姐慢些讲,我给您倒杯茶去!”说罢又招呼绿波她们去给庭萱打水。等几个丫鬟都去除了,庭萱便问起昨夜情形。

“小姐,咱们菊嬷嬷可真够忙的,昨晚她屋子里人来人往的折腾了大半宿。最让奴婢觉得可疑的就是王婆子和智宁师太!”喜鹊说着还观察着庭萱的神色,王婆子可以说是秋菊的心腹了,当年秋菊还做丫鬟的时候曾救过王婆子的二丫头一命,救命之恩,王婆子对秋菊可以说是绝无二心。而智宁师太,她去找秋菊做什么!

喜鹊继续把昨夜听到的看到的说与庭萱:“起初先是周嬷嬷来与菊嬷嬷商量三日后上山采药的事,等到寺里的烛火都熄了才走。而周嬷嬷前脚刚走后脚王婆子就来了,奴婢特意躲在窗户下面听他们说什么,只是那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不大真切。奴婢只听到王婆子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明日就上山。还说了一句她做她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你可听到是谁要上山?”庭萱隐隐不安。

“这不曾得知,不过听王婆子的语气中这人似乎是名女子。”

女子?所知的消息太少,庭萱是半分头绪也没有,又继续问喜鹊智宁师太去做什么。

说到智宁师太喜鹊听到的就多了,智宁师太是被秋菊叫去的,问的是有关半山上竹舍里那个女居士的事情,而且问的非常详细。只是智宁师太对她也所知甚少,只知道妙竹居士是主持师太的好友,两年前来到这里修道的,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秋菊见问不出什么也很失望。

今日庭萱和莹姐儿还是要去娘娘庙的,临行前秋菊过来推脱受了风寒,怕惊扰了菩萨,不便陪同了。庭萱望着秋菊笑的意味深长,握着秋菊的手忧心道:“嬷嬷许是近几日过于操劳了,您可要好好养病,切勿再劳累了自个儿!”秋菊听庭萱一番关心的话听着就觉得不舒服,好像话里有话一般。秋菊干笑两声,说:“多谢小姐关心,奴婢喝两贴药就好了。”

昨日来了一回,在上山就快多了。拜完菩萨,莹姐儿还要往山里走,庭萱也想知道秋菊今日借故不来会不会安排了什么好戏,便也应和了,还说要多叫几个丫鬟婆子一起去,多些人跟着她们总是安全些。周嬷嬷拗不过莹姐儿,只好一步不离的跟着去了。

有了昨日老妪的指点,庭萱她们这次很快就找到了所谓的石潭瀑布。其实只是两股涓涓细流和一处用青石围搭成的池子,若论精美,较之赵府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要差之千里。不过此地胜在山清水秀,颇有天然去雕饰之美。姐妹俩嬉水观景,别样自在。如果没有偶遇那一行人的话,今日还真是不虚此行。但当庭萱远远望见那个媚态横生的如画美人时,猛然有五雷轰顶之感,怨愤自己为何一时头昏应了莹姐儿来这里,应早早回寺里才好啊!

雨晴一行人也向石潭走来,见到莹姐儿时也是一愣,随即转了目光,装作不识。庭萱悄悄松了口气,幸亏这雨晴姑娘还懂点规矩,她要是在这里叫出莹姐儿的名号,那莹姐儿可就真真没脸了,一个好好的官家小姐,怎么还会认识青楼贱籍女子。看她们好似也是来游石潭的,莹姐儿顿时觉得没趣,庭萱趁机说累了,想要回去,莹姐儿也就顺势而下应了庭萱。

庭萱想要快些离开,挽着莹姐儿快步向前。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娇笑,还夹杂这轻呼。赵府的人不禁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淡紫轻纱的妖娆女子走到莹姐儿身前,目光玩味的打量半晌,正在周嬷嬷要发作之时大叫道:“姐妹们快来看啊!这就是那个缠着安公子不放的赵家小姐!”话音一落,莹姐儿一张小脸瞬间惨白,而后一群女子蜂拥而至,围在四周,对着莹姐儿指指点点。

“呸!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没脸没皮的跑到花楼里抢男人。这模样连我们雨晴一半还不如,安公子哪会看上她啊!”

“就是,起先我还以为是安公子的家室呢,后来才知道,人家安公子根本不认识她!”

“这小姐还跑去咱们倚红楼闹,咱们雨晴是花魁,最会的就是拿住男人心,论她闹破天去也闹不来安公子的心啊!”

一群女子对着莹姐儿指指点点,吓得她慌了。周嬷嬷不知所以,见几个贱籍女子竟敢来污蔑她家小姐,怒上心头,大喝一声:“哪来低贱的狐媚子,敢在官宦女眷面前放肆,来人,给我掌她们的嘴!”

倚红楼的女子们可不怕周嬷嬷的吓唬,还是那个紫色纱衫的女子叫到:“官宦女眷,我呸!我们就是来瞧瞧什么样的官宦小姐能跑去倚红楼里和一个不相干的男人拉拉扯扯。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紫衫女子越说越大声,赵府的人看向莹姐儿的眼神也有了疑惑。紫衫女子咧嘴一笑,说道:“呦!敢情你们还不知道呢!你们府上的三小姐看上了我们雨晴的入幕之宾,前几天还去找过我们雨晴闹呢,最后还是安公子把她赶走的呢!”

紫衫女子话音一落,赵府的人全都炸开了,见这女子说的有板有眼,莹姐儿面色苍白也不还口,当即有八九成的人都信了!周嬷嬷气得不行,想要亲自上去赏那女子几巴掌,倚红楼的人怎能让她讨了便宜,扭着腰妖娆的拦住她,拉扯间还抓了周嬷嬷几下,三房的人此时也上前去和她们扭打。场面越来越乱,莹姐儿眼中含泪泫然欲落。庭萱握紧了莹姐儿的手,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

庭萱人虽小,声音也不大,但毕竟也是一府小姐,此时众人都需要一个主事的,听见她发话也都停了手,等着庭萱的下文。庭萱走到紫衫女子跟前,昂起下吧,高傲且不屑的看着她说道:“你是谁!?”

紫衫女子见最后竟是一个女娃子来主事,看来赵府也真是没人了,也不当回事的说:“奴家便是倚红楼的紫瑶!小丫头回去找奶娘去,别在这儿掺和!”说着还冲庭萱摇了一下帕子!

庭萱扭头,一脸严肃的说:“我是赵府的七小姐,你是个已入贱籍的青楼女子。我等姐妹自幼受礼教,官籍贱籍一天一地,此二等人不同室,不同席,不同食,不同语。你等是连话都没资格和我们说的,我家三姐恪守礼教,不屑与你等言语,这才让你放肆许久。而我年纪尚小,涵养之深不及三姐,便沉不住气与你辩白辩白,也不能让你等刚刚的一派胡言颠倒了是非,污蔑了我府门第!”

紫瑶被庭萱一口一个贱籍,一口一个没资格气的脸色不虞,刚要说话又被庭萱抢了先堵了回去:“我家三姐养在深闺,从不独自出门,更不会认识什么雨晴安公子的。即便随长辈上山拜佛,宴会待客也是帷帽加身。连府中兄弟都少见三姐相貌,你身处我等从不屑踏足之地还敢说见过我三姐,真真可笑,这便是你刚刚所言的错处之一!”

庭萱深知不能让紫瑶开口反驳,要一鼓作气才能降服敌人,便不停的继续道:“其二,你言辞间朦胧不清,故意引人误会,实际上你是半处证据也没有,你无凭无据,只会些蝇营狗苟,故意言辞模糊,毁我三姐清誉,单凭这点就够你死个千百次的了。我赵府百年大族,不是你等贱籍之人能侮辱的,若你在敢胡说八道,赵府定会叫你悔不当初!”

庭萱色厉声急,说道悔不当初四字时还有些森森然,顿时让紫瑶心中一紧。庭萱紧接着说:“我看你等不是胆大妄为之人,赵府与你们也无仇无怨!说!是谁指示你们来污蔑我三姐的!你们收了她多少银钱?!”

“是……”紫瑶被庭萱一激,乱了心神,刚要说出人名又立刻转了话:“小姑娘嘴皮子到挺利索,没人指示我们,我的说的可都是实话!”

庭萱冷笑:“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赵府还能饶了你,如若不然,你侮我门庭,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一听庭萱说的严重,其余女子都有些害怕,眼睛乱瞟,神色不定。一旁从未开过口的雨晴忽然一笑道:“今日是姐妹们认错人了,前几日的确有一小姐来倚红楼闹,远远望去身形与贵府三小姐有些相似,这才闹出了今日的笑话!雨晴在这里给小姐赔不是,还望小姐大人大量,饶恕我等不敬之过!”说完,雨晴直直的向莹姐儿跪了下去,诚恳的叩了三叩。起身后又对周嬷嬷行了一礼,便带着倚红楼的众人走了!

庭萱看着雨晴的背影悄悄与莹姐儿说:“能屈能伸,果然不俗。三姐要小心啊!”

倚红楼的女子走后,周嬷嬷整理了衣裳头发,对众人说:“看什么看,一群疯子有什么好看的!赶快扶小姐们回去!”众人在周嬷嬷的指挥下回了寺里,路上庭萱悄悄和莹姐儿说:“回了寺里不管什么人问你什么话,你都一口咬定她们是认错人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莹姐儿点点头,一路上什么一句话都没说过。

晚间,果真不出庭萱所料,莹姐儿房里围了一堆人,一个个的都在问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最着急的就数周嬷嬷。眼看着郑府与赵家的亲事都快定下来了,现在这档子事万一传到了郑家耳朵里,让郑家心里存了疙瘩可就不好了!莹姐儿被她们问的不厌其烦,最终发了脾气:“都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庭萱想着喜鹊昨夜听到的话,猜测昨夜王婆子说的女子会不会是就是紫瑶。今日这些话没个人指使是不会闹起来的,可是闹得三姐没脸,二房失了颜面也会波及整个赵府,这对三房,对陈氏,对秋菊又有什么好处?喜鹊见庭萱睡不着,就说:“小姐不要多想了,天塌下来还有二太太顶着呢,二太太是不会让三小姐吃亏的!小姐若真怀疑是那人谋划的,反倒是要为自己操心了!”

庭萱疑惑的看着喜鹊,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察觉出秋菊她们有任何要对付他的想法,喜鹊又为何这样说。喜鹊挠挠头,说道:“其实奴婢也不知到,只觉得三小姐与二房同他们无冤无仇,没必要来害三小姐。戏文里不常说连环计嘛,一环扣一环才叫人防不胜防。”

第二日一早,周嬷嬷第一个来见了庭萱。老嬷嬷诚心诚意的对着庭萱行礼,说道:“昨日之事多亏了七小姐,奴婢在这里谢过您了!”庭萱忙亲自将人扶起来,说道:“嬷嬷太客气了,三姐与我乃是亲姐妹,我怎能看着三姐被人污蔑!您不必如此!”

周嬷嬷道:“七小姐,您的恩情,二房记得的!”

庭萱淡笑不语,周嬷嬷来还有一事,她说昨日莹姐儿受了惊,今日不便再上山,只得劳烦七小姐一人去为太夫人祈福了。庭萱表示理解,还劝慰周嬷嬷不必担忧,好生陪着莹姐儿便是。

庭萱上山的途中还在想,祈福一天秋菊病了,祈福两天莹姐儿惊了,这祈福的第三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庭萱自己都能上山了,但为了自身安危着想,庭萱还是叫着智宁师太以及一大群人寸步不离的陪着她。要说像莹姐儿昨日的流言蜚语庭萱还真不怕,她怕的是有人借故山上不安全对她下黑手。虽然这个想法有些疯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为妙。

拜过菩萨,庭萱再也没提要观景的话,领着丫鬟婆子们就下了山,半刻也没耽误。秋菊看庭萱早早的就回来了仿佛松了口气一般,旁敲侧击的问她今日除了上香还做了什么,庭萱好笑的说道:“嬷嬷,这三日来庭萱发觉青云山还真是个灵地,我与三姐是来求菩萨保佑老祖宗百病驱散长命百岁的,却因自己贪玩以致孝心不够诚挚,得了菩萨怪罪,一连两日都不安宁。萱儿可不敢再惊惹菩萨,只求心诚则灵,不枉我们费心费力来这儿!”

是夜,庭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自己披了一件锦缎斗篷出了屋子。也来风凉,青云庵又在山下,夜间也比旁处冷上几分,庭萱紧了紧斗篷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喝口热茶,就听见不远处的石径上有嗒嗒的声响。庭萱依靠在柱子后面悄悄望去,看到王婆子领着一个面生的丫鬟,鬼鬼祟祟的穿过小石径进了秋菊的屋子。此时正是四下无人,庭萱小心翼翼的跟在她们身后,躲在了门后。里面传出了人声,先是秋菊说道:“你明日跟着我哪也不要去,这件事交给平娘。平娘,明日你只消把人领上山即可,不要被他人发现了!”

“奴婢明白,可是,嬷嬷,他们可都是亡命之徒,万一,万一……”面生的丫鬟担忧道。

秋菊呵斥:“怕什么!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拿钱办事,是不会出去乱说的,只要你不被人发现,就不必担心。况且只要他们对付一个弱女子和一个老婆子,是不会失手的!”

那丫鬟心中仍旧忐忑,王婆子拍拍她的手说道:“哎呀!这可是你的好机会,办好了你就能拿回自己的卖身契,消了你记在官府里的奴籍,你就能回家了!这是太太给你的恩典,旁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秋菊接过话:“别想些没用的,你若办不好这事,别说拿回你的卖身契,信不信我把你买到龟兹去!”

屋里传出扑通一声,是那丫鬟跪倒在地的声音:“嬷嬷饶命,奴婢一定办妥此事!”

“明日辰时你在寺外五里处等他们,按照我告诉你的路线领他们上山!”

听到这里庭萱已然明白她们明日要害山上的人,一个弱女子一个老太婆,还是住在山上的,那不就是妙竹居士和老妪吗!庭萱心中一寒,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们才行。起身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尼姑颤抖的声音:“谁谁在那!”屋内秋菊她们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外的庭萱当即僵在那里,脑中闪过千百个主意,却没有一个行的通,院子空旷,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这真是无处可躲。屋内的人正要开门,脚步声越来越近,前方那个小尼姑也在小心的向她走来,庭萱急的没有办法,为难间忽而一阵风吹来,一双大手拽着她的衣领令她腾空而起,在庭萱还没来得及叫的时候就被带到屋后的一颗大树上。

这下可把那个小尼姑吓得够呛,跌坐在地上 ,又哭又喊道:“鬼,鬼,有鬼啊!!!”这一声把秋菊她们也喊了出来,秋菊拉起小尼姑问她:“你看到了什么?刚刚这里是不是有人!?”

“不是人!不是人!”小尼姑大叫:“是鬼,我看到了!就是鬼!穿着白衣裳,我一叫她就嗖的一声飞走了!”

秋菊又问了几遍,小尼姑坚持说是鬼,气的秋菊直跺脚。那个叫平娘的吓得够呛,声音发颤的说:“我娘说做坏事是要下地狱的,刚刚那鬼会不会就是来接我们的啊?”

“住嘴!”秋菊看着小尼姑说:“今晚的事都忘了,要不然鬼就会来找你索命的!”

等到秋菊她们都散了,树上的庭萱才松了一口气,张开手掌才发现掌心里都是汗水,便拿出怀中的帕子擦汗。揪着庭萱衣领的人再她背后传来了一声闷笑,惊得庭萱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幸而那人及时拉住她,低声说:“七小姐可要小心些!”

熟悉的声音,庭萱回头,看着那个黑衣男子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念在自己正挂在树上就省去了那些繁文缛节,说道:“多谢裴公子相救,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墨霖没回答她的问题,唇边挂着笑意,捏捏庭萱胖嘟嘟的小脸说:“赵七小姐,我这可都救了你第二次了,你要想想怎么回报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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