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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卷二十三(2)

殷元礼,云南人,善针灸之术。遇寇乱,窜入深山。日既暮,村舍尚远,惧遭虎狼。遥见前途有两人,疾趁之。既至,两人问客何来,殷乃自陈族贯。两人拱敬曰:“是良医殷先生也,仰山斗久矣!”殷转诘之。二人自言班姓,一为班爪,一为班牙。便谓:“先生,余亦避难者,石室幸可栖宿,敢屈玉趾,且有所求。”殷喜从之。俄至一处,室傍岩谷。爇柴代烛,始见二班容躯威猛,似非良善。计无所之,即亦听之。又闻榻上呻吟,细审,则一老妪僵卧,似有所苦。问:“何恙?”牙曰:“以此故,敬求先生。”乃束火照榻,请客逼视。见鼻下口角有两赘瘤,皆大如碗。且云:“痛不可触,妨碍饮食。”殷曰:“易耳。”出艾团之,为炙数十壮;曰:“隔夜愈矣。”二班喜,烧鹿饷客;并无酒饭,惟肉一品。爪曰:“仓猝不知客至,望勿以亵为怪。”殷饱餐而眠,枕以石块。二班虽诚朴,而粗莽可俱,殷转侧不敢熟眠。天未明,便呼妪,问所患。妪初醒,自扪,则瘤破为创。殷促二班起,以火就照,敷以药屑,曰:“愈矣。”拱手遂别。班又以烧鹿一肘赠之。后三年无耗。殷适以故入山,遇二狼当道,阻不得行。日既西,狼又群至,前后受敌。狼扑之,仆;数狼争啮,衣尽碎。自分已死。忽两虎骤至,诸狼四散。虎怒,大吼,狼惧尽伏。虎悉扑杀之,竟去。殷狼狈而行,惧无投止。遇一媪来,睹其状,曰:“殷先生吃苦矣!”殷戚然诉状,问何见识。媪曰:“余即石室中炙瘤之病妪也。”殷始恍然,便求寄宿。媪引去,入一院落,灯火已张,曰:“老身伺先生久矣。”遂出袍裤,易其敝败。罗浆具酒,酬劝谆切。媪亦以陶碗自酌,谈饮俱豪,不类巾帼。殷问:“前日两男子,系老姥何人?胡以不见?”答云:“两儿遣逆先生,尚未归复,必迷途矣。”殷感其义,纵饮不觉沉醉,酣眠座间。既醒,已曙,四顾竟无庐舍,孤坐岩上。闻岩下喘息如牛,近视,则老虎方睡未醒。喙间有二瘢痕,皆大如拳。骇极,惟恐其觉,潜踪而遁。始悟两虎即二班也。

乩仙

章丘米步云,善以乩卜。每同人雅集,辄召仙相与赓和。一日,友人见天上微云,得句,请以属对,曰:“羊脂白玉天。”乩书云:“问城南老董。”众疑其不能对,故妄言之。后以故偶适城南,至一处,土如丹砂,异之。有一叟牧豕其侧,因问之。叟曰:“此俗呼猪血红泥地也。”忽忆乩词,大骇。问其姓,答云:“我老董也。”属对不奇,而预知过城南之必遇老董,斯亦神矣!

苗生

龚生,岷州人。赴试西安,憇于旅舍,沽酒自酌。一伟丈夫入,坐与扳谈。生举卮劝客,客亦不辞。自育苗姓,言噱粗豪。生以其不文,偃蹇遇之。尊既尽,不复唤沽。苗生曰:“措大饮酒,使人闷损矣!”起向垆头,出钱行沽,提一巨瓻而入。生辞不饮,苗捉臂劝釂,臂痛欲折。生不得已,为尽数觞。苗以羹碗自吸,笑曰:“仆不善劝客,行止惟君所便。”生即治装行。约数里许,马病卧于途,坐待路侧。行李重累,无所方计。苗寻至,诘知其故,遂卸装付仆,己乃以肩承马腹而荷之,趋二十余里,始至逆旅,释马就枥。移时,生主仆方至。生乃惊为神,相待优渥,沽酒市饭,与共餐饮。苗曰:“仆善饭,非君所能饱饫,饮可也。”引尽一瓻,乃起而别曰:“君医马尚须时日,余不能待,行矣。”遂去。后闱毕,三四友人邀登华山,藉地作筵。方共宴笑,苗忽至,左携巨尊,右提豚肘,掷地曰:“闻诸君登临,敬附骥尾。”众起为礼,相并杂坐,豪饮甚欢。众欲联句。苗争曰:“纵饮甚乐,何苦愁思!”众不听,设“金谷之罚”。苗曰:“不佳者,当以军法从事!”众笑曰:“其罪不至于此。”苗曰:“如不见诛,仆武夫亦能之也。”首座靳生曰:“绝山南凭临眼界空。”苗信口而续曰:“唾壶击缺剑光红。”下座沉吟既久,苗遂引壶自倾。移时,以次属句,渐涉鄙俚。苗呼曰:“只此已足,如赦我者,勿作矣!”客弗之听。苗不可复忍,遽效作龙吟,山谷响应;又起俯仰作狮子舞。诗思既乱,众乃罢吟,因而飞觞再酌。时已半醉,客互诵闱中作,迭相赞赏。苗不欲听,牵生豁拳。二人胜负屡分,而诸客诵赞未已。苗厉声曰:“仆听之已悉。此等文,只宜向床头对婆子读耳,广众中剌剌者可厌也!”众有惭色,又更恶其粗莽,遂益高吟。苗怒甚,伏地大吼,立化为虎,扑杀诸客,咆哮而去。所存者,惟生及靳。是科领荐。后三年,再经华阴,忽见嵇生,亦山上被噬者。大恐欲驰,嵇捉鞚使不得行。靳乃下马,问其何为。答曰:“我今为苗氏之伥,从役良苦。必再杀一士人,始可相代。三日后,应有儒服儒冠者见噬于虎,然必在苍龙岭下,始是代某者。君于是日,多邀文士于此,即为故人谋也。”靳不敢辨,敬诺而别。至寓所,筹思终夜,莫知为谋,自拚背约,以听鬼责。适有表戚蒋生来,靳述其异。蒋名下士,邑尤生考居其上,窃怀忌嫉。是日闻靳言,阴欲陷之。折简邀尤,与共登临,自乃着白衣而往,尤亦不解其意。至岭半,肴酒并陈,敬礼臻至。会郡守登岭上,守故与蒋为通家,闻蒋在下,遣人召之。蒋不敢以白衣往,遂与尤易服冕。交着未竟,虎骤至,衔蒋而去。

异史氏曰:“得意津津者,捉衿袖,强人听闻;闻者欠伸屡作,欲睡欲遁,而诵者足蹈手舞,茫不自觉。知交者亦当从旁肘之蹑之,恐座中有不耐事之苗生在也。然忌嫉者易服冕而毙,则知苗亦无心者耳。故厌怒者苗也——非苗也。”

杜小雷

杜小雷,益都之西山人。母双盲。杜事之孝,家虽贫,无日不甘旨奉之。一日,将他适,市肉付妻,令作餺飥。妻最忤逆,切肉时,杂蜣蜋其中。母觉臭恶不可食,藏以待子。杜归,问:“餺飥美乎??母摇首,出以示之。杜裂视,见蜣娘,怒甚。入室,欲挞妻,又恐母闻。上榻筹思,妻问之,亦不语。妻自馁,徬徨榻下。久之,喘息有声。杜叱曰:“不睡,待敲扑耶!”亦觉寂然。起而烛之,妻不知何在,但见一豕,细视,则两足犹人,始知为妻所化。邑宰闻之,絷去,使游四门,以戒来者。谭薇臣曾亲见之。

毛大福

太行毛大福,疡医也。一日,行术归,道遇一狼,吐裹物,退蹲道左。毛拾视,则布裹金饰数事。方怪异间,狼前欢跃,略曳袍服,即复去。毛行,又曳之。察其意不恶,因从之去。未几,至穴,见一狼病卧,视顶上有巨疮,溃腐生蛆。毛悟其意,拨剔净尽,敷药如法,乃行。日既晚,狼遥送之。行三四里,又遇数狼,咆哮相侵,惧甚。前狼急入其群,若相告语,众狼悉散去。毛乃归。先是,邑有银商宁泰,被盗杀于途,莫呵追诘。会毛货金饰,为宁氏所认,执赴公庭。毛诉所从来,官不之信,将械之。毛冤极不能自伸,惟求宽释,请问诸狼。官遣两隶押入山,直抵狼穴。值狼未归,既暮不至,三人遂反。至半途,遇二狼,其一疮痕犹在。毛识之,因揖而祝曰:“前蒙馈赠,今遂以此被屈。君不为我昭雪,回去搒掠死矣!”狼见毛被絷,怒奔隶。隶拔刀向之。狼以喙拄地大嗥;嗥两三声,山中百狼群集,围旋之。隶大窘。竞前啮絷索,隶悟其意,解毛缚,狼乃俱去。归述其状,官异之,而犹未遽释毛。后数日,官出行在道,一狼衔敝履委于路侧,未以为异,过之。狼又衔履奔前途而置之。官命收履,狼乃去。既归,阴遣人访履主。或传某村有业薪者,被二狼迫逐,衔履而去。拘来认之,果其履也。遂疑杀宁者即薪,鞫之果然。盖薪杀宁,取其巨金,衣底藏饰,未遑收括,被狼衔去也。

昔一收生妪自他归,遇一狼阻道,牵衣若欲召之。乃从去,见雌狼方娩不下。妪为之用力,既产,始放之归。明日,衔鹿置庭中。乃知此事自古有之也。

雹神

唐太史济武,适日照会安氏葬。道经雹神李左车之祠,暂入游眺。祠前有池,池水清澈,有朱鱼数头,游泳其中。内一斜尾鱼唼呷水面,见人不惊。太史拾小石将戏击之。道士在旁急止勿击。问其故,则池鳞皆龙族,触之必致风雹。太史笑附会之诬,不听其言,卒掷之。既而升车东迈,则有黑云如盖,随之以行。既而簌簌雹落,大如棉子。又行里余,始霁。太史弟凉武在后,相去一矢。少间追及,相与语,则竟不知有雹也。问之前行者亦然。太史笑曰:“此岂广武君作怪耶!”而犹未之深异。安村外有关圣祠,适有裨贩之客,释肩门外,忽弃双簏,趋祠中,拔架上大刀,旋转而舞曰:“我,李左车也。明日将陪从淄川唐太史一助执绋,敬先告主人。”数语而醒,自不知其何言,亦不识唐太史何人也。安氏闻之大俱。村去神祠四十余里,敬修楮帛祭具,诣祠哀祷,但求怜悯,不敢烦其枉驾。太史怪其敬信之深,问诸主人。盖雹神灵迹最著,往往托生人以为言,应验无虚语。若不虔祝以尼其行,则明日风雹立至矣。

异史氏曰:“广武君在当年,亦老谋壮事者流也。即司雹于东,或亦其不磨之气,受职于天。然业神矣,何必翘然自异哉!盖太史道义文章,天人之钦瞩已久,此鬼神之所以必求信于君子也。”

李八缸

太学李月生,升宇翁之次子也。翁最富,以缸贮金,里人称之“八缸”。翁寝疾,呼子分金:兄八之,弟二之。月生不能无觖望。翁曰:“我非偏有爱憎,藏有窖镪,必待无多人时,方以畀汝,勿急也。”过数日,翁益弥留。月生虑一旦不虞,觑无人,即床头秘讯之。翁曰:“人生苦乐,皆有定数。汝方享妻贤之福,故不宜再助多金,以增汝过。”盖月生妻车氏,最贤,有桓、孟之德,翁是以云。月生固哀之。怒曰:“汝尚有二十余年坎未历,即予千金,亦立尽耳。苟不至山穷水尽时,勿望给与也!”月生为人孝友敦笃,即亦不敢复言。犹冀父复瘥,旦夕可以婉告。无何,翁大渐,寻卒。幸兄贤,斋葬之谋,弗与较计。而月生天真烂漫,不较锱铢,又好客善饮,炊黍治具,日促妻三四作,又不甚理家人生产。里中无赖窥其懦,辄鱼肉之。逾数年,家渐落。窘急时,赖兄小周给,不至大困。无何,兄以老病卒,益失所助,至绝粮食。春贷秋偿,田所出,登场辄尽。于是割亩为活,业益消减。又数年,长子及妻,相继殂谢,无聊益甚。寻买贩羊者之妻徐,冀得其小阜;而徐性刚烈,日凌藉之,至不敢与朋友通吊庆礼。忽一夜梦父曰:“今汝所遭,可谓山穷水尽矣。尝许汝窖镪,今其可矣。”问:“何在?”曰:“明日畀汝。”醒而异之,犹谓是贫中之积想也。次日,发土葺墙,掘得巨金。始悟向言“无多人”,乃死亡将半也。

异史氏曰:“月生,余杵臼交,其为人朴诚无少伪。余兄弟与交,哀乐辄相共。数年来,村隔十余里,老死竟不相闻。余偶过其居里,因亦不敢过问之。则月生之苦况,盖有不可明言者矣。忽闻暴得千金,不觉为之鼓舞。呜呼!翁临终之治命,昔习闻之,而不知其言言皆谶也。抑何其神哉!”

老龙船户

朱公徽荫,巡抚粤东,时往来商旅,多告无头冤状。往往千里行人,死不见尸,甚至数客同游,全绝音信,积案累累,莫可究诘。初告,有司尚欲发牒行缉,迨投状既多,遂竟置而不问。公莅任,稽旧案,状中称死者不下百余,其千里无主者,更不知其几何。公骇异惨怛,筹思废寝。遍访僚属,迄少方略。于是洁诚熏沐,致檄于城隍之神。已而变食斋寝,恍惚中见一官僚,搢笏而入。问:“何官?”答云;“城隍刘某。”“将何言?”曰:“鬓边垂雪,天际生云,水中漂木,壁上安门。”言已而退。既醒,隐迷不解。辗转终宵,忽悟曰:“垂雪者,老也;生云者,龙也;水上木为船;壁上门为户:合之非‘老龙船户’耶!”盖省之东北,曰小岭,曰蓝关,源自老龙津以达南海,岭外巨商,每由此入粤。公早遣武弁,密授机谋,捉老龙津驾舟者,次第擒获五十余名,皆不械而服。盖寇以舟渡为名,赚客登舟,或投蒙药,或烧闷香,使诸客沉迷不醒;而后剖腹纳石,以沉于水。冤惨极矣!自昭雪后,遐迩欢腾,谣颂成集焉。

异史氏曰:“剖腹沉尸,惨冤已甚,而木雕之有司,更少疴痒,则粤东之暗无天日久矣!公至而鬼神效灵,覆盆俱照,何其异哉!然公亦非有四目两日,不过痌瘝之念,积于中者至耳。苟徒巍巍然,出则刀戟横路,入则兰麝熏心,尊优则极,而何能与神通哉!”

青城妇

费邑高梦说,为成都宰时,有一奇狱。先是,有西商客成都,娶青城山寡妇。既而以他故西归,年余复返。夫妻一聚,而商暴卒。同商者疑之,具状告官。高亦疑妇有私,苦讯之。横肉加酷掠,迄无词。牒解郡臬,并少情实,淹系成都狱,积有时日。后高署有病者,一老医入,适相言及。医闻之,遽曰:“妇尖嘴否?”问:“何说?”医初不言,问之坚而后言:“盖绕青城山有数村落,其中妇女多为蛇交,则生女尖喙,阴中有物类蛇舌。至淫纵时,则舌或出,一入阴管,男子阳脱立死。”高闻之骇,尚未深信。医曰:“此处有巫媪,能内药使妇意荡,舌自出,是否可以验见。”高如其言,使媪治之,舌果出,其疑始解。牒报郡。郡官皆如法验之,乃释其罪。

鸮鸟

长山杨令,性奇贪。康熙乙亥间,值西塞用兵,市民间骡马辇运粮饷。杨假此搜括,地方头畜一空。周村为商贾所集,趁墟者车马辐辏。杨率健丁悉篡夺之,计不下数百余头。四方估客,无所控告。时诸令皆以公务在郡。会益都令董、莱芜令范、新城令孙,会集旅舍。有山西二商,迎门号诉,盖有健骡四头,俱被抢掠,道远失业,不能归,故哀求诸公为缓颊也。三公怜其情,许之。遂命驾共诣杨。杨治具相款。酒既行,众言来意。杨不听。众言之益切。杨举酒促釂以乱之,曰:“某有一令,不能者罚。须一天上、一地下、一古人,左右问所指何物,口道何词,随问答之。”便倡云:“天上有月轮,地下有昆仑,有一古人刘伯伦。左问手执何物,答云:‘手执酒杯。’右问口道何词,答云:‘道是酒杯之外不须提。’”范公云:“天上有广寒宫,地下有乾清宫,有一古人姜太公。手执钓鱼竿,道是‘愿者上钩’。”孙云:“天上有天河,地下有黄河,有一古人是萧何。手执一本大清律,道是‘赃官赃吏’。”杨有惭色,沉吟久之,曰:“某又有之。天上有灵山,地下有泰山,有一古人是寒山。手执一帚,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众相视觍然,不作一语。忽一少年入,袍服华整,举手作礼,共挽坐,酌一大斗。少年笑曰:“酒且勿饮。久闻诸公雅令,愿献刍荛。”众请之。少年曰:“天上有玉帝,地下有皇帝,有一古人洪武朱皇帝。手执三尺剑,道是‘贪官剥皮’。”众大笑。杨恚骂曰:“何处狂生敢尔!”命隶执之。少年跃登几上,化为鸮,冲帘飞出,集庭树间,四顾室中,作笑声。主人击之,且飞且笑而去。

异史氏曰:“市马之役,诸大令健畜盈厩者十之七,而千百为群,作骡马贾者,长山外不数数见也。圣明天子爱惜民力,取一物必偿其直,乌知奉行者流毒若此哉!鸮所至,人最厌其笑,儿女共唾之,以为不祥。此一笑,则何异于凤鸣哉!”

古瓶

邑北村中井涸,村人某甲、乙缒入淘之。掘尺余,得髑髅。误破之,口含黄金,喜纳腰橐。复掘,又得髑髅六七枚。冀得含金,悉破之,而一无所有。惟旁有磁瓶二、铜器一。器大可合抱,重数十斤,侧有双环,不知何用,斑驳陆离。瓶亦古制,非近款。既出井,甲、乙皆死。移时乙苏,曰:“我乃汉人。遭新莽之乱,全家投井中。适有少金,因内口中,实非含殓之物,人人都有也。奈何遍碎头颅?情殊可恨!”众香楮共祝之,许为殡葬,乙乃愈;甲不能复生矣。颜镇孙生闻其异,购铜器而去。瓶一,入袁孝廉宣四家,可验阴晴:见有一点润处,初如粟米,渐阔渐满,未几雨至;润退,则云亦开。其一入张秀才家,用志朔望:朔则黑起如豆,与日俱长;望则一瓶遍满;既望,又以次而退,至晦则复其初。以埋土中久,瓶口有小石粘口上,刷剔不可下。欲敲去之,石落而口微缺,亦一憾事。浸花其中,花落结实,与在树者无异云。

元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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