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重阳。
清早醒后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是不是有句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问断手。
断手正在灶台前,升火。
“你帮人解决困难的时候,你会不会担心成为别人的困难而被别人解决?”
“这个我倒从未担心过!”我若有所思的回答他。
“那你又何必担心那句话里说的左右?”灶台的火被断手燃起了,“嗽”的火苗就往外开始串。
我的眼皮却猛的跳得更厉害,也就是正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灾来了。
“干爹!”门“眶挡”的被一个年轻人撞了开来,满身血迹,很是醒目。
“是长工!”我喊了出来,“你怎么成这样了?”
断手更是暴跳如雷般直接喊道“水武呢?”
长工,是长期在林城里给一户大户人家做长工的一个年轻人。
事实上,他本名叫常山功,而他弟弟叫常水武,他们兄弟俩从小就跟了断手。
而断手在十五年前,就一直开始培训常氏俩兄弟做一个合格的杀手。
长工工作的内容其实不是做一名长工,而是保护那户人家。
而水武也在那户人家,做一个喂马的马夫。
在长工喝完第三碗水的时候,我跟断手大致上了解了情况。
那户人家被灭了门,长工敌不过逃了出来,而水武却死在了林城。
换句话说,我接的这单买卖失败了,接着就该会有人来找我给个说法。
但我好奇的是“是谁下的手?”,在我们这里长工毕竟是个孩子,虽然成材了多年。
“是阎王!”然后呜呜呜的哭了起来,看来长工这次的遭遇确实吓坏了他。
本该带有的恨,都变成了害怕。一个合格的杀手,跟眼泪是绝缘的,显然,长工还是个孩子。
所托非人,显然这是我的责任,我有些自责,但我更是惊讶,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断手嚎道。“怎么可能是阎王!”
“他自己说的,老爷死之前问来者何人,为何而来,是他自己亲口说的!”长工显然被断手吓到了。
一骨脑儿,就把本忽略的全给想起来并喊了出来。
“你可知道阎王是谁?”断手凝视长工问。
“还是我来说吧,孩子家怎么知道。阎王是十五年前的一个杀手,一个从未失手过的杀手。
一个要你三更死,就一定活不到四更的杀手。但那是在十五年快意恩仇门还在的时候,才有的人。
快意恩仇门解散之后,阎王这个人,就不存在了。”
“可他确确实实是说自己是阎王的!我怎会听错。”长工反驳道,我打断了他的话。
也顺着前面自己说了,继续跟长工说了一个对他来说是惊天大秘密的秘密。
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除了断手,和现在的长工,就只有我。
“之所以我们确定杀你们的不是阎王,是因为我就是阎王。你不要天真的认为江湖中做杀手的阎王有很多,能自称杀手中的阎王的人,十五年前,都已经被我杀光了。十五年前都已经杀光了,十五年后就更没有了。你也许不信,但也不允许你不信,我是阎王,这是事实,只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剩你干爹,跟我自己了。”
长工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而断手则沉重的在想水武那孩子。
我呢,我说完这些,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思中。
我要有麻烦了,且这个麻烦是被人设计的,因为我已经很多年,没做阎王了。
那个阎王,到底是什么人?
我有麻烦的时候,我会想起他,或者断手。
而我有问题的时候,我会想一个人,一个很久没联系的人。
连云山,长清寺。
绵绵数百里的山林,一眼望去,满眼青葱。
寺藏深山,也只有那老狐狸才想得到这样的退隐,却少了江湖事。
老狐狸现在已经不是老狐狸了,老狐狸现在只是个主持,一个只有一个小和尚的主持。
当我见到这个小和尚的时候,我却感觉竟然是那么的熟悉,那模样,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个人。
一个十五年,死在我身前的人。
小和尚不解的看着我,而我却困惑的想着那些往事。
“你不该用这样的眼神去看无心!”无心是小和尚的法号。
“虽然只是个孩子,但有颗好奇的心,这些年来一直有!”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是孽!”老和尚忽然转过头,对我说“你来找我,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事情?”
“最近有一个我,但并非是我,在做一些,我很久没做过的事情,而我却不知道那个我,到底是谁?
为什么那个我,要装成我,做我已经不做的我,然后又杀了我的亲人?”我的目光停留在窗户外红衫树上的一个鸟窝,那里有一只小鸟,摇摇欲坠落。
很显然,顺着我的视线,老和尚也注意到了。
“那个我,可能不知道你是我。而他杀的人,是为了让他知道你是我!然后他好知道你是我,然后再杀我。是不是鸟儿,坠落一下,要么飞翔,要么死亡。就知道,是不是鸟儿了!”
茅塞顿开,我不是鸟儿,但我也在面临坠落,要么生存,要么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