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在某个年龄在某个阶段我们就会对一些事情失去信心。比如我们遭遇爱人背叛的时候我们开始怀疑爱情,比如我们遭遇朋友背叛的时候我们开始怀疑友情,比如我们遭遇这个看上去光鲜的世界的背叛的时候,我们开始怀疑整个人生。
自从上一次的新闻事件,我一直被公司雪藏,没有公司签我的唱片约,其他的广告和代言活动更是没有。但是我的商演还没有被停掉,时常有机会参加一些商业演出,维持生活。
何雨上次拿到了冠军,本来是应该签约艾维唱片的,但是据说她身上有双合同的纠纷(也就是说她的身上除了宏宇传媒的合约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经纪公司的合约),所以唱片公司没有签成,现在她的发展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何雨的合约问题成就了李艾雯,李艾雯签约艾维出了专辑,走劲歌热舞的性感路线,事业如日中天。张建因为上次出版了那本《热门选手李艾雯》名噪一时,也趁机签约了经纪公司,他的经纪公司运作了得,很快让他摆脱了当时的爆料作者形象,凭借他的帅气完美的外表迅速上位,出唱片,演电影,现在也是当红的一线小生。偶尔还能看到他和李艾雯同台劲歌热舞,两个人在舞台上缠绵交织,极尽挑逗之能势,好像当年的那些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今天刚刚在海化进行完一场演出,我卸了妆,穿上了厚厚的羽绒外套,戴了帽子,走出宾馆打算到外面转转。
这天晚上,我漫步在海化的街头。又一次,一个人。
冬末的街道上面行人两两。路边的树上挂着营造街市童话的氛围的闪灯。人们就是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往虚幻了弄。这让我想起了我参加过的颁奖典礼。典礼上的礼服是借来的,珠宝是厂商提供的,那上面一切浮华都是假的,当仪式结束,所有的光环烟消云散,剩下的是一片狼藉。生活就是这样,我们编织着梦想中的华美瑰丽的生活,而真正抵达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生活苍白的底色。
穿着艳丽的小孩子嬉笑打闹,挽着手的情侣们低声说着情话,迎面还走过来一位手里托着一大束玫瑰花的男人,他不时地把玫瑰搂在怀里,好像害怕它们被冻伤。那架势好像冻伤了玫瑰就冻伤了他们的爱情一样。
……
此时,我就只是一个在这个繁华城市的清冷街头看街景的陌生人。心情如零落繁星,皎洁而且烦乱。我从包包里拿出MP3,插上耳机,是T.A.T.U的《30 MINUTES》。很安静的英文歌。她们好像猫咪一样空灵的声音和缥缈清脆的钢琴声完美结合。她们唱着:
Out of sight
Out of mind
Out of time
To decide
Do we run?
Should I hide?
For the rest of my life
Can we fly?
Do I stay?
We could lose
We could fail
……
最近特别喜欢听她们的歌儿。这种音乐能让燥热的人很快就镇静下来。萦绕在耳边的音乐好像是给我创造了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时空维度。这个世界里面只有我自己和我钟爱的音乐。用一句比较恶心比较矫情的话说——在那个世界里面,安静到能听到心脏里的血一寸寸地流动的声音。
现在,走在这个曾经被“平民天后”惹得热热闹闹的城市,总是不免想起发生在这个城市里面的种种,也顺带着想起了那些在维州发生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充满希望的,绝望的……会想起很多人,想起何雨,想起李艾雯,想起六哥,想起我妈那个老太太,甚至会想起小A,小B,F-CUP姐姐……我更是无法抑制地想起了丁一,想起了第一次我在这儿漫步的情景。
我真切地记得那个时候——街景繁华,霓虹闪烁,人群熙攘,川流不息。那个时候我只身一人来到海华参加海选,我在那个有些孤独有些落寞的晚上漫步到这里,手里一直握着手机,手机的那边连接着另外一个人。那天接到他那么多的短信,很多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我对其中的一条记忆尤为深刻——“不用急!等你的合约签下来了,我陪着你浩浩的庆祝!等你的专辑大卖了,我们还要去更多的地方旅行……到那个时候,你再想起这样的夜晚,会别有一番滋味。”这个短信的字字句句都还保存在我的手机上。“别有一番滋味”,我不禁苦笑。那种希望勃发的心态只属于那样的一个年纪,以后便再也不会有了。和那个一起消失的,还有年少的爱情。而那样的“年纪”和“年少”好像又和时间无关,它们只关乎心态。
我突然想问很多的问题:为什么曾经的感情会留下那么多让人遐想的空空的诺言?为什么许下诺言的人到最后都无法坚定地留守?为什么在此情此景之下我会不争气地想起这么多的人和事?为什么想起这些事我会怀念会悸动会心痛?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太原北街的天桥。拾阶而上,慢慢地视野宽阔起来。此刻,耳朵里面传来的是孙燕姿的《遇见》:
听到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需要转几个弯才来
……
登上天桥,我的内心世界因为好的音乐蓬勃绽放起来。突然就跟着这个音乐回到了电影《向左走向右爱》里面。那样的一堵墙会隔断多少情缘,又会制造多少厮守?有多少平行线上行走的人最终相遇,又有多少在交叉直线上行走的人在交点擦肩后越走越远?我走着,想着,直到停下来。
我停下来,并且停下来的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的所有都停下来了。
我看到扶着天桥栏杆看远处的人回过头来对我微笑。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
“丁一……你……”在我的脑子里想象过千百次的和丁一的重逢无非也就是这个样子。没有抱头痛哭,没有激动亢奋,没有万屡柔情……就好像两个人昨天还一起吃过饭一样,那么的稀松平常。
“我从你的官方网站上看到你的行程安排,知道你这几天在海化有两场演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你,就索性试着过这边来等。看来我们两个还是挺有缘分的嘛!”他笑着对我说。一笑一脸酒窝,笑容清澈透明,丁一还是那个老样子。“我用了半年时间做了一个一个人的长途旅行。不过啊,你可是阴魂不散啊!每一个城市里面都能看到你的海报,看到你的歌迷给你在街上拉票,看到很多关于你的各种新闻……有的时候一颗心替你悬在那儿,有的时候看到你的一点儿小成就就开心得不得了,看到你的负面新闻我就特别生气。林洛,你是不是发动了整个娱乐界来欺负我啊?”丁一说着又对着我笑。
我也跟着他傻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在心里想问他,“丁一,你知道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受了多少苦么?”可是我却没能问出口这么矫情的话,我擦擦眼泪,又硬撑着傻笑起来,“当初可是某某人先不辞而别然后就音信全无。”
“我那天在卓展门口多等你十分钟呢,可是你都没有来。”
“我去了!但是我赶去的时候你已经走了,我只是迟到十五分钟而已!你个小气鬼!”
“林洛,你说我们能回到从前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林洛,这也许让你很为难。我不要你马上就给我答复,我可以等,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弃。我能承担起所有的一切了,你放心!”
我依旧沉默。
“林洛,我要回去了,半夜的火车。明天我就要开始好好上班了,开始我的新生活!我还用以前的电话号,别忘了打电话给我!”他说完,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抬起脚,走离天桥。
我还是站在那里。他从我的身边轻轻地走过,慢慢地远离我。
可是,就在他走过我身边的那个瞬间。我的余光点燃了我的整个视野。他满脸疲惫却又精神矍铄的样子,就是刚刚的样子,在我一度呆滞的目光里鲜活起来。也就是在那短短的几秒钟,我的脑海中浮现过了很多的画面:
重庆路上,卓展门前,他轻拍我的肩膀,“这是卓展正门么?”……火车站,出站口,他刚从里面走出来就把我搂在怀里,在我的耳边说:“老婆辛苦了。”……夜晚空旷的街道上他牵着我的手和我说:“将来……”
于是,我没等思维制造出怎样的理性的确定的结论,就回过头去,对他说:“丁一,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真的么?”他的脸上写满了惊喜。
“嗯。”我笑着点头。
“看来明天我又是不能上班了。”他这样说,摊摊手,却大步地走向我。
天桥下面,是飘浮在爱情里的城市。霓虹闪烁,灯火辉煌。
我和丁一一起走下天桥,融入了步行商业街的浩荡的人群中。再熟悉不过的饮食男女的夜生活。我和丁一,就好像根本没有分开过一样,一切的一切那么的亲切那么的随意那么的自然。
我们一起去路边的特色小店儿,我们一起吃街边的烧烤,我们一起投硬币抓娃娃……我们两个在街上撒了欢儿地跑,吃吃喝喝,打打闹闹。然而,我们俩却在一个礼品店的橱窗前面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那个橱窗好像有神奇的魔力,把我和他牢牢地锁在那里。或许我们还灵活自如能够迈开步子,可是记忆的重量却让我们的心我们的双眼都温暖起来,所以就忘了离开。
那个橱窗里面,一个陶瓷的乌龟顶着翠绿的仙人掌冲着我微笑。它的俏皮的笑脸好像消融了一段时光,让我又回到那个阳光照耀的日子里。这不是简单的想起,而是有一种好像整个人都回到了从前的真实感。
——重庆路上,他打开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罩着精美包装的小东西递到我的手上。他说:“昨天在礼品店的橱窗里看到这个,想到也许这个东西你会喜欢,我就买了下来……”
……
这个时候,街道好像空旷到只剩下我和他,能够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样。我转过头去,却正看到他凝视我的脸。我张开双臂,扑向那为我张开的怀抱。我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宛若跨越了时空的拥抱。那份力道,刚刚好。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却轻轻地抬起手轻轻地摩挲我的脸。
我哭了么?这是为什么呢?
……
泪水模糊了整个世界,却清晰地看到,他的手腕上戴着的蓝色的丝光麻绳编制的手链,上面的乌龟吊坠冲着我笑,那笑容,好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