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长安城地界,一座荒庙内。
这座破庙已是十分颓败,庙脚被衰草掩住,而泥墙上破破烂烂地,一洼一洼长满了青苔。庙顶的黑瓦亦是稀疏地破烂着,日复一日的阳光和雨水冲破洞洒进来,把庙内的泥土养得潮湿而又富有养分,此时已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野草。一些枯木被荒废在此处,已经霉得长出了菌类,泛着银光的蛛丝把枯木、墙体和瓦片粘连在了一起。整个庙宇看起来濒临坍塌。
而破庙之中还横着四具棺材,棺材的木材很上乘,但其上也已是布满了蛛丝和茅草,看其老旧的程度应该是有些时日了,恐怕是出殡前便被丢弃在此处,直至如今。
此时庙中正生着噼啪燃烧的柴火,把周围的黑暗照亮了不少,只有墙边一些被枯木和棺材遮掩的地方还是阴森森一片空洞。跳动的火舌把夜里微凉的风舔得微微发烫,空气中的尘埃被照得毫发毕现,围着火堆的几人的脸上也被火光映照得通红一片,随着火光的跳跃一明一灭。
原来那天流溪知道他们被六道的杀手盯上后,通过字条上的话想到行踪已经被人掌控,恐怕留下养伤会十分危险,于是就已身体无恙和想早些出发四处游玩为借口提早启程了。然后又左兜右拐地转着山林和村落,确定了无人跟踪以后才往长安的方向走来,此时离长安城已是不远,今晚便在这个破庙之中落脚,明日再往长安去。
四人此时正围柴火而坐,把今日猎来的几只野雉拔光了毛,然后用小刀在其肚子上切开一道大口子,取干净里面的内脏,又用清水洗掉血迹之后,架在柴火上拷来吃。
“流大哥,怎么我感觉这几天咱们走得似乎挺急的?还四处兜圈转悠,是在躲避些什么人?你的伤可好了?”流二转动着刚刚架好的鸡,让其在火苗上充分地烘烤,问道。
流溪拿起一根树枝,试了试其韧性,觉得无碍后便放到水中湿润了一下,然后用其从鸡的尾部插入,径直穿过身体,使树枝从鸡脖子处稍稍露出一点枝头,随后把这穿好的鸡递给了彩云。这时他才抬眼回答道:“我的伤势已经无甚大恙了,无须担心。我这不是没见过这些山间景色吗?所以这几天才急于多游览四处的田园风光,现在玩够了当然是要往长安去,见识一下大城市的繁华景致了。”说完他又拿起一根树枝,准备把最后一直野鸡架起来烤。
“还有啊,不知长醉长苏两个师兄会不会要来找我道别之后才回蜀山呢?你不知道,他们好烦的,所以还是赶紧走,别让他们找到,呵呵。”彩云笑着附和道。她烤着流溪递过来的鸡,心里氤氲着一片朦胧的温馨,脸上的神色却是在火光的映照下无甚异样。
“要不是见你们都累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呢!再不找到驿站酒家什么的,我可就被憋死了!”凌飞把穿着鸡的树枝插入地面之内,拿起放在旁边的刚喝完的酒瓶,倒过来用力甩了甩,真的没能倒出一滴酒来。他愁眉苦脸地看着空空如也地酒瓶,样子又无奈又好笑。
流二听到三人三种不同的理由,目的出奇的一致,心中的疑虑更浓了几分,隐隐觉得大家有什么正瞒着他,但大家都不想说的模样,于是他便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鸡已被烤得变成了暗红色,有一些位置还有些黑了,似乎是因为这些部位烤在火上太久了或是太贴近火苗了。看着香味欲滴的烤鸡,几人都是感觉到胃口大好,彩云当先说了一口大家吃吧我不客气了,便吹了吹烤鸡上的热气,张嘴就往鸡背上咬了下去。
“啊,好烫!”彩云似乎是不想浪费这鸡肉,她正仰着头张着嘴巴,连续地呵着气,左手还在嘴边扇着风。被她咬掉的那块鸡肉还在她的嘴里,正冒出些许热气。
见到彩云如此神态的三人都是哈哈一笑,也吃了起来,三个大男人倒还耐得住烫,晾得差不多后便往口中送。
“哎呀,看着挺好吃的,但是吃起来就一点味道都没有,味同嚼蜡啊。”彩云慢吞吞地嚼着肌肉,撇了撇嘴说道。
“的确,就这样烤着是没什么味道。”凌飞和流二也点头表示认同。
流溪想了想,说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弄些调味的来。”说完便把树枝插进土地里架好,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手中拿着些叫不出名字的杂草跑了回来。
他把那些杂草洗干净后,撕碎成一块一块地,装到了一个破碗里,然后又寻了一块称手的木头来,用力地研磨着这些草碎,一边磨一边说:“这些草我也叫不出名字,但知道其有些香气,碾碎之后可以用来调味。我以前与义父在山中之时,便是用这种草来当调料,放心吃吧。刚才来之时我看见前面不远处也生长着一些这种香草,所以便去寻了来。”
一会儿,碗中的草块便被磨得成了细盐大小,浸在被磨出来的草汁当中。然后把做出来的调料分发给了众人,让大家把草汁和草碎都涂抹到烤鸡上面去,再放回火舌上烤一会儿,把香气都熏出来,好让其都充分侵浸到鸡肉里。
大家都细心地烤着涂满了香料,看起来更加好吃的鸡,避免让其被烤焦了。果然,过了一阵子之后,整个破庙都香气四溢的,几乎能把人的津液都熏出来,令人胃口大开。
“哇,好香啊!”彩云闭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烤鸡香味,然后才享用起终于是晾得不烫了的烤鸡,刚咬了一口,便说:“嗯,真好吃!刚才的和这个没得比!”说完向流溪笑了笑,表示赞许。
“嗯,嗯,不错不错。”凌飞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流溪,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大厨师,看来以后彩云有口福了。”这几天大家都混得熟了,什么公子姑娘之类的敬称都用不上了。凌飞刚一说完,几个都被他这话呛了一口,咳嗽了几下。
“你,死凌飞说什么呢你?”彩云冲凌飞扔了一块石头,嘟了嘟嘴,还偷偷看了一眼流溪。
“不不不,我是说大家和流溪一起都有福了。说错说错,哈哈。”凌飞一见来了效果,马上见好就收,连忙改口说道。
流溪看着二人,脸上也是红红地有些发烫,还好在火光的掩护下看不明显。
几人正吃着打闹着,此时外面天空突然落下一道闪电,透过庙顶的烂瓦都能看到天空一片突然亮起的银光。“轰!”随后一记响雷打了下来,似乎预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此时流溪四人都纷纷抬头望着外面的夜空,不约而同地轻轻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