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定的十日之期已经过了整整一日,原本以为一早就会归来的青行依然杳无音信,就连貉儿也不见了踪影。谷里除了哑仆,魏积云也只能向星罗询问貉儿的去向,却也得不到任何答案。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总是将她支开的缘故,星罗显得有些没精打采,看着魏积云的眼神里总是带着委屈与忧伤。魏积云顾忌着青行的那些话,也不好多问,只能装作不知。
心烦意乱地练了一早上的袖箭,早已满身汗臭。让星罗准备了药浴,魏积云躺在弥漫着中药香味的浴桶中闭着眼,让身心全然放松下来。
他曾一度怀疑是不是青行有意爽约,可是却又觉得青行不是这样的人。几日来未曾好好休息,被舒服的热水一蒸,昏沉沉也有了睡意。
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魏积云突然觉得有人走过来。他惊觉地睁开眼,就见星罗未作寸缕地站在浴盆前,双颊泛着红润,一脸羞涩地看着他。
魏积云也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星罗那少女方兴未艾的曲线让他一阵血脉喷张。这些年的卧底,必须面对很多必须接受的考验。有时候那些老大们一时兴起,也会找来女人让兄弟们一起乐呵,想要得到信任就必须接受,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内部人心照不宣的事。可那都是不得不做的事,而对眼前这个小女孩,就算生理上无可抑制地有了反应,但心理上还是抑制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快把衣服穿起来”魏积云皱着眉,沉声呵斥道。
“他……他说,如果我成了你的女人,你就会喜欢我,不会赶我走了”星罗见魏积云好似动了气,怯生生地道。
魏积云不知道她说的“他”是指的谁,一阵阵上涌的血气让他暗骂了句,顾不得多说忙随意套了件衣服,又顺手拿过外袍扔给她,说了句“穿上”,转身准备离开。
“别赶我走,我会听话,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别赶我走”星罗见魏积云要走,一把抱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呜呜地抽泣起来。
星罗稚气的话语与抽泣让魏积云心下一软,心里的那团火也消了下去只剩下心疼与怜惜。他柔声唤了句“傻丫头”,转过身捡起掉落的外袍为她穿好,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摸摸她的头,问:“谁说我赶你走了?只不过这几日和貉儿有事忙着,才没空和你说笑罢了”。
“他说,你嫌我吵,嫌我傻,所以才会不喜欢我跟着”星罗紧紧抱着魏积云不愿放手,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喃喃道:“他说,只要成了你的女人,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一直出现的“他说”这两个字让魏积云刚松开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一直以来谷里,他见到的人只有貉儿、星罗和青行,其余都是不会说话的哑仆。若说有其他能说话的人,也就只有那些匠人和青行门下的谷内帮众,而这些帮众大多都居住在忘忧谷的外围竹楼,不会进入内围。内围里居住的男子,只有青行、貉儿、星罗和自己,听貉儿说过,因为外围人员复杂,星罗从进谷以来就未曾被允许离开过内围,又怎么会有人教她这些有的没的?这个人是谁,到底是何居心。
“傻丫头,能永远在一起的不是只有女人,还有妹妹,我当你是妹妹。”魏积云拢了拢她身上宽大的外袍衣襟掩去不经意间泄露的那抹春色。
“妹妹?”星罗忽闪着大眼睛懵懂地呢喃:“那我可以喊你魏大哥吗?”
“当然”魏积云说。
“魏大哥”星罗的眼睛一亮,甜甜地喊道。
魏积云看着这个孩童般心性的少女,一时感慨还好定力够,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想到那个一直给星罗灌输奇怪念头的“他”,不觉眼底多了一抹深邃。
星罗并不懂男女之事,虽然有了之前的事,却也没有多少尴尬。二人穿好衣服,她带着忧虑地确认道:“你真的不会嫌我吵,不会赶我走吗?”
魏积云拿起梳子,生涩地帮她梳着散开的长发笑着说:“有时候确实会觉得吵,但绝不会赶你走,不过你为什么那么怕我赶你走?”
星罗顺从地由着魏积云帮她扎了个清爽的马尾,拉起魏积云的手附上脸庞轻轻摩挲,侬侬软语道:“因为你对我好”。
“青行和貉儿也对你很好”魏积云说。
“师父不爱笑,很严厉,我怕他。貉儿嫌我吵,笑我笨,总是欺负我,只有你对我好,听我说话,还对我笑。你长得好看,笑起来也好看,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是好人。”星罗说。
魏积云看着眼前这个单纯如白纸的少女。在偌大的忘忧谷内围,她的身边除了那些哑仆,以前只有青行和貉儿,她很孤独,直到有天出现一个会对她笑,不会嫌她吵,不会笑她笨,不会让她害怕的人,她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亲近。
“他说,我喜欢你,还说想你也喜欢我就要成为你的女人,他说,喜欢一人就应该成为那个人的女人,这样才会很幸福,永远在一起。”星罗转过身伸手环住魏积云的腰,将头贴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温度,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很温暖,很踏实。
魏积云问星罗“他”是谁,星罗只是回答“他”就是“他”,然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让魏积云只好作罢,心道这个“他”别让自己遇到,不然定要暴揍一顿才解气。
春日阳光正好,有了上午的插曲,魏积云与星罗倒也亲近许多。用过午膳,星罗说她想去摘些山莓做点心,硬拉着魏积云一起去。魏积云想着只当散心就答应了。
此时春日,谷内百花盛开,放眼望去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随处可见漂亮的凤尾蝶在花丛中飞舞。
星罗提着竹篮欢快地穿梭在花丛中,像是变成了蝴蝶中的一只,又像是花中精灵。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媚,让魏积云不由看的有些入神。在星罗银铃般的笑声中,魏积云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那个青涩年少的自己,整个心都变得干净轻灵起来。
“你看,这朵红色的荼蘼花好漂亮”星罗拿着手中摘下的荼蘼花跑到魏积云的面前,笑着说:“帮我带上好吗?”
魏积云接过花帮她插好,却听见她突然幽幽地说了句:“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只是可惜开到荼蘼花事了,茶蘼花开过之后,人间再无芬芳。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