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积云与星罗回到居所已是夕阳西下。不知为何,魏积云一直对星罗最后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介怀。
用过晚膳,魏积云便躺下,带着复杂的思绪辗转反侧到大半夜才迷糊睡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魏积云猛地翻身而起,大声冲着门外问了句:“什么事?”
“快起来,出事了”门外是貉儿急促地声音。
出事了——这三个字如惊雷般在魏积云耳边炸开。他急忙下床开门,问一脸焦急的貉儿:“出了什么事?”
“冥鬼——就是那些黑衣人,他们破了第一道迷障。消息是第二道迷障的暗哨传来的,说是苍龙山里出现大批黑衣人,看样子至少不下二三百。这些黑衣人这次来得太快也太隐蔽,竟然能悄无声息地破了第一道迷障,直到靠近第二道迷障时,才被暗哨发现。”
貉儿将魏积云推进屋里,一边说着,手里一边迅速地收拾着屋里的东西。
“看来他们这次有高人相助,破第二道迷障只是时间问题。如今师父还未归来,谷中除了我和另外六名大弟子能暂时抵挡一阵外,其余弟子的武功在这些人面前都不值一提。眼下只能先退出忘忧谷,待有了师父的下落,再做打算。”
“你不是说过谷外的迷障是你师父布下的,凶险万分,除了你师父谁都破解不了吗?”
魏积云没想到会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原来那些黑衣人叫做冥鬼,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之前听貉儿和青行都说过,这些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绝顶高手,只需一人便可力敌十人,何况二三百人的规模,看来是倾巢而出。
难道这些人都是为自己而来?魏积云觉得这种可能不大。
“你说你师父还没回来?”魏积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在青行外出时集结这么多人攻山,而且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了第一道迷障。
虽然不知道貉儿口中的迷障有多厉害,但是从他的话中,魏积云隐隐觉得这个能协助黑衣人突破迷障的高人一定是能够轻易破解后面二道迷障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如此紧张收拾东西想要带人退到后山。
“会不会是你师父出谷被俘后投敌了?”魏积云这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觉得脖子一凉,一把锋利的精铁短刀落在了他颈间,随之是几根断落的碎发从刀口处落下。
“不可能,你可以有一百种猜测,但唯独这个不可以,也不可能。”貉儿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凛然杀意,虽然他的心头也曾掠过一丝怀疑,但最终他还是坚信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就不会?人都是有弱点的,或许这些黑衣人抓住了他,并且找到了他的弱点。”魏积云迎上貉儿的目光,冷声质询。
“我只能告诉你,师父绝对不可能背叛忘忧谷,至于原因我不能说,但以后你一定会知道。”貉儿收回短刀,寒着脸重新开始快速的收拾好东西。
“我在外面等你一盏茶的时间穿好衣服,过时不候”
貉儿说完这话,将整理好行囊顺手扔给魏积云,转身出去。
魏积云穿好衣服,将箭袋和虎牙军刀在身上系好,草草看了看包袱里的东西。
包袱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干粮银两外,最值钱的就是本尊那把装饰着宝石的长剑和一块看着就觉得价值不菲的墨玉玉佩。
那把装饰着宝石的长剑是开过刃的宝剑,精钢质地,剑柄处有些磨损,可见应是本尊平日的惯用兵器,但魏积云不会用剑,对他来说这东西着实有些累赘。反而是那块墨玉材质的玉佩引起了他的兴趣。
墨玉,其色重质腻,纹理细致,漆黑如墨且坚致温润,是珍贵而稀有的玉石品种,古人称其为“贵美石”。这块墨玉玉佩上的镂空花纹由四象组合相连而成,雕工非常精美,浑然天成,令人爱不释手。
魏积云想着本尊也就剩下这两件东西,说不准是有要紧的作用,而且万不得已时或许还能典当换钱,索性找了根绳子将玉佩挂在脖子上,拿上剑和包袱离开了屋子。
一盏茶大概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魏积云没有做太多停留,将需要带的东西带上后走出门。
此时天已蒙蒙亮起,貉儿靠在竹墙上冷冷地看着远处腾腾升起的黑烟。
“那里是第二道迷障的暗哨。看来第二道迷障也已经被他们破了。”貉儿的语气中流露出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萧杀与清冷。
“第三道迷障能支持多久”魏积云问。
“不到一个时辰”貉儿道。
“怎么会这么快?”魏积云不解。
“第三道屏障应该是最难的,除非从内部找到开启的方法。可是刚才我们发现外围可能出了内鬼,已经失效了,现在已经有冥鬼进入外围,帮中弟子都在奋力抵抗,为我们拖延时间,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貉儿咬牙道。
“谷内其他人怎么办?”魏积云皱眉,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忘忧谷的外围竟然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安插了内鬼,而且还如此轻易的破了最难破的第三道屏障,这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看来青行也疏忽了。
“哑仆们早已从忘忧谷的一处隐秘小道遣散出谷,能否安全逃出只能看个人造化,我们和其他人回合,走另一条路进入离苍龙山最近的天府国。”貉儿说。
“星罗呢?”魏积云突然发现星罗竟然不在,连忙问。
“不知道,她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貉儿被魏积云一提醒才想起自己也没见星罗的影子,也是一惊。
“不行,一定要找到她,否则她自己出不了谷。”魏积云顿时急了眼。
“她走不出内围,内围的八卦阵已经解了,我们分头找,不管找不找得到,半个时辰后都必须在师父的屋前回合”貉儿道。
“好,一定能找到”魏积云不做多想,急忙冲下楼到处寻找星罗的踪迹。
内围里已经混乱一片,仓皇不安的哑仆面对魏积云的问话只能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看不懂的手势。
魏积云心急如焚,按道理星罗应该是住在他旁边的那间屋子,以便照料他的起居,可是刚才竟然没有看到她的踪迹,大半夜她会去哪里,难道是有人从他眼皮底下把人掳走了?
魏积云突然想到了星罗口中一直提到的那个“他”。难道是“他”带走了星罗?
魏积云正想着,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魏积云猛然一惊,朝黑影消失的廊道看去。那条廊道是魏积云没有走过的,四周已经不见了逃窜哑仆,寂静漆黑,仿佛长着大口的怪物吞噬着黑暗中的一切。
魏积云握紧了手中的袖箭,紧步奔了过去,在廊道的转角处,又见那黑影掠过。
那是什么人?魏积云突然意识到这个黑影似乎想引他去什么地方。
跟还是不跟?魏积云起了犹豫。眼前时间紧迫,他决定赌上一把,看看这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黑影一路带着魏积云穿过两个回廊,来到一处陌生的院落,而后消失不见。
院落中没有灯光,屋舍是仆居的平房结构,在黑暗中仿佛等待被掩埋的棺椁透着阴森腐朽地气息。在这个寂静地夜里一阵阵异样的喘息与响动从其中传来,其中还伴有女子虚弱的抽泣。
魏积云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的额上暴起了青筋,左手抽出短刀,缓缓靠近声音传来的房间。他朝门缝里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正匍匐在榻上做着最原始的律动,在他的身下的女子早已无力反抗,只剩下虚弱的抽泣。在女子身旁的地下是破碎的荼蘼花瓣散落一地。
魏积云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全然失去理智,一脚踹开门照着大汉射出一箭。大汉兴致正高,门砰的被踢开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射穿了太阳穴当场毙命。
魏积云踹开大汉的尸体,脱下衣服遮掩住星罗的身体。星罗的身体上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脸颊肿起,嘴角残留的血迹刺痛了魏积云的心。他抱着星罗的手颤抖着,心中充满了懊恼与悔恨。
“魏大哥……我好痛……”星罗悠悠转醒,无力地哽咽道。
“我知道,你受伤了,我带你走,我们再也不分开了”魏积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对星罗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好,再也不分开”星罗小手抚上魏积云的脸。
突然,星罗瞪大双眼看向魏积云的身后,猛地用尽全力推开他,闪身挡在他的面前,寒光在魏积云眼前一闪,一把刀穿透了她的身体。
“星罗!”魏积云大喊一声,顺手朝跃下的黑衣人射出一箭。
黑衣人一闪身避开了袖箭,反手抽出星罗身上的刀向魏积云砍去。魏积云不做多想,翻身躲开,又是嗖嗖两箭飞出。那人没料到魏积云发射暗器的速度会这么快,闪避不及被袖箭射了透心凉。
“星罗”魏积云小心翼翼地抱起倒在血泊中的星罗,柔声唤道。
“魏……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星罗对魏积云露出一抹绝望的苦笑。
“不会的,我们说好会永远在一起”泪水无可抑制地从魏积云眼中滑落。
“这次……是……我要失约了,你……能不能亲亲我……”星罗抬手拭去魏积云脸上的泪水,她那种曾经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魏积云低下头吻上她的唇,他的心疼得无法呼吸。他懊悔那时如果没有拒绝,也许她会睡在他的身侧,他能平安带她离开。如果他早点察觉她离开了房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恨自己的犹豫,恨自己的大意。
“魏……大哥,我……好冷……抱紧我……”星罗的唇边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在魏积云的怀中慢慢凝结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