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我刚来啊,像这样的事情解决起来难度大吗?”丁建成尊重地望着老主任,可心中却觉得有些不解,怎么这个年龄了他都还是个副科呢?
“嗯,她这样的事情确实值得同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关键看房产局那几位领导,先与上面汇报,再与房产局领导衔接,我办吧,你先熟悉熟悉,慢慢来,不急的。”
“谢谢你老领导,我年轻,这些有关****方面的政策还望你多多指教,总之方方面面都还得向你学习。”丁建成暗自庆幸能遇到这样的一位老同志。
刚来才半天,可丁建成却感受颇深,他从这个小集体中感受到一种说干就干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这让他在感动中有了些反思,从前人们对机关工作作风印象是不好的,总认为这地方人浮于事,这种说法是不是存在着偏见呢?
中午,政府机关食堂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吃饭,这让丁建成略感意外,偌大一个区政府好几百干部职工家属,怎么会没几人吃饭呢?多年前的那个饭香、菜香、馒头香的围墙外的雪天陡然萦绕在丁建成眼前,那时的饭菜就怎么会那样香呢?此时已身无分文的丁建成正往裤兜里掏钱,叶小曼却递过来几张饭菜票:
“丁主任,你身上还有钱吗?呵呵。”说罢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嘿嘿!真是的我都糊涂了,是,我身上确实没钱了,谢谢啊,我明天还你,小叶。”丁建成感激叶小曼的细心当他回头看叶小曼时,她却已经坐在一张桌子旁不声不响地吃起来了。
丁建成要了两份二元一份的红烧肉和五两米饭,当他再来到叶小曼旁边时,她的二两米饭都已经吃完了:“小叶,我要问你,怎么这么大个机关食堂中午会没人吃饭呢?”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事,丁主任你稍等,我要去打点开水来。”机灵的叶小曼抬眼一扫,见近处有人她借故去打开水,待她再回到饭桌前时只见丁建成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两份红烧肉五两米饭快吃完了。
叶小曼却惊奇了:“呵呵!丁主任你还真能吃啊,呵呵!”
丁建成抬起头对她一笑:“我娘给了我一个天生的好胃口。”接着他三口两口把饭吃完,食堂里吃饭的人也陆续地都走了。
叶小曼坐下来往丁建成的饭碗里倒了些开水:“这里的中餐和晚餐基本没几个干部吃。”
“哦,为什么?是嫌这食堂伙食太差?我看还行啊,这红烧肉不是做得很好吗?”丁建成还是不解。
“我去年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那时,吃饭的人可多了。”接着叶小曼小声地告诉丁建成:“从今年初起,这里的中餐和晚餐吃饭的人越来越少,我也感觉奇怪,慢慢地我发现原来职能部门的领导和权利部门的干部们都在附近的饭店酒家吃请去了,特别是晚餐,有时候就几个干部在这里吃饭,而来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像我们这样无权的清水衙门之人,这食堂都快要办不下去了呢,你想啊,做好的饭菜没人来吃,到了第二天剩菜剩饭更没人吃全倒掉了,长此以往食堂也贴不起,听说下月就要承包出去,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哈哈,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不想还真是这样。”
下午,区长宽大的办公室里,****办主任丁建成将起草好的汇报材料递交给区长,并将老知青何琳琳的住房和生活困难问题如实向区长作口头汇报:一个七九年“大返城”中回城的女知青带着一个女孩生活非常艰辛困苦,而目前她最大的难处是:现在居住的老巷中的房屋已经被房产局鉴定为危房,马上就面临着拆迁,可孤儿寡母的娘俩却举目无亲,无处安身。
区长用凝重的眼神看着丁建成,听完他的口头汇报后立即在书面材料上做出批示:房产局:曹、李二局长,危房拆迁,势在必然,但必须优先妥善安置老知青何琳琳母女俩的住房,切切!。
“这样,丁主任,你尽快安排与房产局相关人员衔接,事关重大,一定要处理好这件拆迁中遇到的第一件大事。”
丁建成激动地从领导手中接过批复,像是为自己办好了一件大事,感激涕零地说:“谢谢领导!”没有停顿,下午他们就来到区房地产局,在出示了区长批复后,何琳琳的住房问题迅速得到解决,当天他们就为何琳琳办好了所有的房屋搬迁手续。尘土飞扬的古巷老街,那是丁建成去过的张建军曾居住过的地方,当他们把两室一厅的房屋钥匙和住房证件交给何琳琳时,拆迁的队伍正用大锤在敲打着何琳琳隔壁那家人的墙壁,何琳琳不在家,打开她的房门屋里只有一个大热天还鼻涕水溜溜的小女孩子。
“你怎么不去学校呀,你读小学几年级了?”丁建成问。
“今天不用去,我读四年级,本来我应该读初中的。”小女孩张着一双大眼睛,瞧着丁建成。
“啊!你多大了呀?”丁建成注视着她。
“我十三岁了,只是我读书迟了,九岁才上学呢。”
“哎哟,你上学迟了。”仔细端详,眼前的女孩矮小瘦弱看上去还不到十岁。
“我爸爸接我去了乡下,在那里读的一年级,我与我哥同班。”
“你还有个哥哥?”丁建成大为惊奇,他接着问:“那你哥哥为什么不与你们住在一起呢?”
“他要来的,但爸爸不让他来。”女孩子有些戚凉了,泪水汩汩而出。
“妈妈呢?你也姓何吗?”丁建成问。
“不!我不姓何,我姓陈。”何琳琳的女儿大声回答,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哦,对对,你姓陈,我说错了,你妈妈呢,不在家?她去了哪里?”
“她去买塑料薄膜了。”小女孩的鼻涕随着她的呼吸音在鼻翼里外蠕动着。
“哦?用来做什么呀,是她在菜场卖菜用的吗?”丁建成再问。
“不是,妈妈说要在那里搭建一个棚子。”小女孩用手指向屋外。
“啊!”丁建成举目望去,那里是拆除了房屋后留下的一块空坪。哦,他什么都明白了,可心中却难受之极。唉!又一个骨肉亲情分离的家庭,知青的命运多么悲惨啊,都是那样的一个时代作的孽呀,刹那间,李静大哥在乡村时常常用他忧郁的嗓门吟咏起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像是又在丁建成的耳边萦回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