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拘谨道:“奴婢名叫秋意。”
长疏见得她耳根染上淡粉,一副害羞的模样,心下顿生好感,问她:“你多大了?”
秋意答道:“奴婢十七。”
长疏道:“我与你同岁,倒是缘份。”
秋意有点慌乱:“奴婢岂可同公主相提并论。”
长疏怔了怔,心下猜测,看来这女子定是刚进宫,对宫里事物还不熟悉,当下问道:“你进宫多久了?”
“奴婢是前几日才刚进宫的。”
果然,大概是怕有人在她面前露了形迹,找个好糊弄不知情的,长疏又仔细的打量了秋意一眼,脑中顿时灵光一闪,瞬间清明,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这女子面熟了,那是每日镜中常见的脸,这女子,竟是长得有六分似她。
心思如水波浪涛翻滚,想得可真是周全缜密,怕她半路逃走,连后路都想好了,一旦她逃跑,这个秋意就成了替补的羔羊,其一,她一逃跑,便只有徐抚眉那女人知道,她从此就得亡命天涯;其二,有了秋意,在姜国处,也有了交待,长疏忍不住替徐抚眉这女人拍掌叫好。
她揭了侧窗幕布,不动声色的向外观察,大致的了解了基本情势,这是一个两国侍卫掺合的车队,约莫三百人左右,被均等的分成两拨,一前一后将她所在的辇车夹围在中间,车的四周除了八个普通侍卫外,还有左右两侧各一个高头大马的武官,等于说,她完全处在密不透风的困围里,想要逃跑,几乎是插翅难飞。
看来,只有慢慢等候恰当的时机,半月路途,难保不出什么岔子。
也许天公作美,这一个机会并没让她等太久,辰国出城东去四百里,地势极为险恶,连绵山峦,层云叠幛,远看是一幅天成的写意山水画,可若要从此处通行,单枪匹马尚可,这样上百人车队是无法从山上横越过去的,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走水路,折抄从大泽江而过。
在地上完全没有机会,走水路,倒可一博。
行至大泽江畔时,天色已近黄昏,落日西垂,灼热的阳光已凉,半倾彤霞将天空烧得如火似荼,霞光下的大泽江静水脉脉,蜿蜒曲折,两岸芦苇茂盛丛生。
密闭辇车外飘来一句朗朗男声:“大家整顿休息生火备饭,今夜在此扎营,待明日卯时正出发。”
隔了一会儿,又听他隔着帘幕道:“今夜委屈公主在此过夜,实属无奈,还望公主多担耽。”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则恭敬,语气却是不经心随意散漫。
长疏并不在意,只道:“无妨。”
眼见着春事和秋意欲下辇车帮忙,长疏瞬息间作了个决定,想要破釜沉舟一回,她伸手按住她们,竖指在唇边轻轻发了一个“嘘”字以示噤声。
两人安静下来,都不知所措疑惑的望着她。
长疏实则并无十分把握,但她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同她一样可怜的年轻姑娘死去,她挥手示意她们靠近,轻轻道:“我有要事相商。”
辇内光线灰暗,映得两人眼中流光浮动,长疏吸了口气,盯着春事道:“姜国二殿下已逝这事,你是知情的吧?”
春事呆了呆,最终点点头。
长疏严肃低声道:“那好,听着,你们是我陪嫁的丫头,这一去,陪葬已是必然,我打算今夜出逃,当然,成功与否须看造化,但同样是死,我相信你们也不愿这样不明不白的去死,所以,我且问一句,你们愿不愿同我共生死?”
一席话惹来两种不同神情,春事脸上布满犹豫不安,而秋意脸色发白显是被惊吓住了。
静默一片,长疏身上冷汗浸出,湿了内衫,她在等待。
最终,两人均是点了点头,长疏如释重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