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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杨硕固执地认为没有冬天的城市算不得完美的城市。这个季节,哈尔滨的冰灯节就要开幕了,白天的哈尔滨冰雪大世界,肯定是到处洁白,银浪连绵。晚上就更加引人入胜了,一定是璀璨生辉,游人如织。如果下过雪后,站在巍峨的龙塔俯瞰这个东方明珠,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李诗雯睁大眼睛,人家还没有出过大连呢,还有比大连更美的城市吗。

认识你之后,我知道了什么是井底之蛙。杨硕偷偷地吻了李诗雯的面颊。

有这么多人呢,注意点影响。

一日早晨,阿P打饭回来,身上落了一层雪,水滴顺着头发落下来,他一边用兼职毛巾擦脸,一边喊,各位觉主,赶紧起床吃饭,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我们出去打雪仗。

那些懒猪们,睡眼蒙胧地爬起来,胡乱套着衣裤,狼吞虎咽地吃早点。

杨硕好高兴,大连终于下雪了。透过窗户,雪下得很急,微风一吹,飘飘摇摇地落向四处。杨硕顿时有了家的感觉。

电话响起,李诗雯要杨硕赶紧下楼,陪她赏雪,千万多穿点衣服,老公。

杨硕冲下楼,看见李诗雯拿着一个相机,在楼下向他招手,咱们去小花园吧。

小花园地势比较洼,雪自然比路上的要厚。脚一踩上,一下就把鞋淹没。慢点走,我鞋里进雪了,化了,好凉啊。李诗雯抱怨着。可是转瞬间,她又兴奋地喊,哥哥,你看那柳树,银杏多漂亮,树枝都落了一层,太奇怪了。再看那里,宝塔型的冬青树,简直就是一个白色冰锥,太美了。

杨硕一看可不是嘛,真是太美了。微风一吹,雪屑纷纷凋落,经阳光照射,漫天金星飘动。最妙的是草坪,草坪并不完全被雪覆盖,有的硬是在冰天雪地中,傲然地展现着绿色,延续着青春,万白丛中一片绿,这一片绿,真是太惹人喜爱了。杨硕后悔自己不会画画,李诗雯的相机弥补了杨硕的遗憾,将这一片绿定为永恒。

花坛,草坪,银杏树,芙蓉树,龙须柳和冬青树都熟悉了杨硕和李诗雯的纯真年代的笑容。

小花园渐渐热闹起来,破坏了二人的兴致。杨硕搂着李诗雯,老婆和我走,换一个地方,比这大,比这好。

二人牵手走向北院正门,正门两旁的梧桐树早已褪下了满身的勋章。光秃秃的枝干在空中摇晃起来。

风大了,杨硕给李诗雯拉紧了围巾。李诗雯幸福地握紧了杨硕的手。我不喜欢风,李诗雯右手摸了摸通红的面颊。

这也叫风吗,杨硕乐了,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家乡的大烟炮。

什么是大烟炮,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们肇东人管刮大风同时下大雪的天气叫做大烟炮。如果遇到那天气,风会把你吹得在地上动不了,雪就像冰雹似的,密集地砸下来。你想走路吧,风不让,你不走路吧,雪又不允许。一遇到这样的天气,家家户户都会围在红红的火炉旁,嗑瓜子,喝茶水,唠闲话,盼天晴。

二人出了校门,沿着街道向西走,再向上拐,来到了富民公园。虽然叫公园,可实际上是一座小山,山脚下也并没有设立栅栏,四面八方都有弯弯曲曲的石阶通向山顶。

夏天山上树木郁郁葱葱,现在已经是一片白色。从远处看,就象一个大白馒头,山顶是一小块平地。几只石桌椅,木椅,一个四角朱漆凉亭散落其间。受惊吓的喜鹊从地上腾空飞起,大多数落在凉亭上,黑白一片。几只小野猫在雪地上翻滚,嬉戏,无数只梅花印清晰可见。

来,我们堆雪人吧,杨硕突然回想起童年的快乐时光。

好啊,可是我们没有拿工具,李诗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傻老婆,没有工具就不能堆雪人了,就好比说,没有保险套就不能做爱了,笨,用手啊。

李诗雯追打着杨硕,你这个大色狼,怎么什么都说,她用手拧杨硕的右耳,看你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老婆,小心点,别掉下去,哎呀,好痛,好麻,好痒,好舒服,杨硕胡言乱语。

李诗雯真拿杨硕没有办法,放开了他。

杨硕摘下手套,蹲在地上,将雪聚在一起,李诗雯手忙脚乱,总帮倒忙,你去捡点细树枝,杨硕吩咐她。

雪人终于有点模样了,说白了,就是上小下大的一堆,李诗雯用树枝做成了眉毛,画了眼睛,将两颗小黑枣放了进去,又用红枣装点了鼻子,最后掏出化装盒,用红粉把雪人的嘴涂成红色,杨硕又用雪块将一根短树枝裹住,做成了一条胳膊,雪人成了向人招手的模样。

老公真厉害,什么都会,雪人好漂亮啊!

巾帼就是不如须眉啊!呵呵,别掐我,疼,老婆。

你呀,老封建,谁说女子不如男。以后不许说,对了,你最近都忙什么呢。

学生会的工作太忙了,最近又要和中文系进行辩论赛,累啊。

谁叫你是主席了呢,尽量准备吧,中文系是很厉害的,我们赢的几率很小,咱们系参赛人员定好了吗。

我是不能参加的,杜显明和孟帆已经同意参加了。陈南口才不行,再说,即使他行,我也不能找他,现在关系都那么僵了。

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那么中文系谁参加啊。

我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有马良,张继业也很擅长辩论,估计他会参加。凌云很低调,如果他和马良配合起来,10个英语系也白给。

那么你们不免要和张继业有来往了,一定会很别扭的,你说是吗。

是啊,你终于变聪明了,这件事情令我很头疼。

阿P能参加吗,他可是一大亮点,李诗雯笑了。

我也盼望他参加,如果他参加,我们可能还有赢的希望啊。他呀,我就不说啥了,最近搞上了安利。

晚上,风刮得特别厉害。冬青树东倒西歪,一食堂门前的一棵小柳树竟然躺在地上。

学校电线线路出了故障,校园一片漆黑。阿P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根红蜡烛,微弱蒙胧的红色烛光在寝室里摇动开来,人影晃动。借着昏暗的烛光,大家在地上收拾床铺,准备睡觉。

阿P突然发问,马良,咱中文系都谁参加辩论赛,我也想参加,阴导能让吗。

马良戏谑地说,阿P都多大人物了,哪里有时间参加这样的小比赛,你的安利都做到钻石了吧。这一天把你忙的,咱寝室中文系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参加,这个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的,自己动一动大脑。

哦,是凌云吗,对,只要凌云参加我就放心了,阿P自作聪明地说,只要凌云和马良在,我们中文系是稳操胜券。

马良心直口快,不是凌云,你真笨,你用脚后跟想想都能知道。

那是阿P有点开窍了。

是我,被我们几乎遗忘的张继业强装欢颜,我以前对不起大家,我现在想和大家说一件事情,大家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大家停下手中的事情,静静地谁也没有说话。

我先作一下检讨,作为一个大连人,我没有尽到地主之宜。我小气,自私又阴险,我不是人,我以后会改正的。希望大家别再孤立我了,我求你们了,被孤立的滋味不好受,张继业声泪俱下,求你们了,我自己打自己耳光,直到你们宽容我为止。

不待大家反应过来,张继业抡起巴掌打了自己一个十分响亮的耳光。他的举动太出大家意料了。大家一时楞住了。张继业继续抡动手掌,左右开弓,连打了自己十几个耳光,每一记耳光都很清脆。

杜显明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别这样,张继业,有话慢慢说,你这样打自己,跟打我们有什么区别。一个寝室住着,磕磕碰碰是正常的,我们也并不想孤立你们,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解。上次,我们六个人在光彩酒店吃饭,我还说呢,张继业和陈南如果迷途知返,我们就给一次机会,他们也都满口答应了。你别哭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是真的吗,你们还能原谅我吗,我不是人,我不是男人。男人哪里有我这么自私,小气,阴险的。张继业捶胸跺脚。别拦我,我他妈的真不是东西,我揍死自己得了,一个人混到大家都不搭理的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阿P也来劝说,张继业别哭了,你还没有阴导自私,小气,阴险呢,他都活得好好的,你干嘛自虐啊。

杨硕被阿P的话弄得哭笑不得,阿P,有你这么劝人的吗,杨硕虽然记恨张继业,但杨硕毕竟是农村孩子,忠厚宽容。何况,张继业也并没有给他和李诗雯的恋爱带来太大的麻烦。时间一长,杨硕也就有点淡忘了。再说,张继业今天有此举动,杨硕真的有点过意不去。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一切重新开始吧。寝室里要是不团结,大家谁也不会太舒服的。

杨硕知道现在只有他能劝张继业,他的话才是最有分量的。拍了拍张继业的肩膀,诚恳地说,张继业别这样,我嘴也笨,不会说什么。你这个人,从本质上说,也并不坏。男人嘛,就应该勇于承认错误,你既然已经表态了,我们要是再不接纳你,那我们也就不是爷们了。杨硕用毛巾给他擦眼泪,别哭了,张继业,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弟。

张继业听杨硕这么说,鼻涕眼泪流了很长,双手抓着杨硕的胳膊,杨硕,你当真还把我当兄弟吗,我他妈的对不起你啊。

杨硕声音哽咽着,我们是好兄弟,永远的好兄弟。

张继业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好兄弟,我们是好兄弟,我晚上要跟你睡,和你好好聊聊,好吗。

好的,你别哭,我就答应你了,你这一哭啊,我心里也很不得劲。

杜显明乐了,你看,这漫天的乌云说散不就散了吗。哎,杨硕,我还想和你同床共枕呢,哪天啊。

杨硕也没有看杜显明失望的表情,抬起手就是一拳,操,想占我的便宜,等下辈子的吧。

张继业打开收音机,调到一个音乐频道,不一会,一个声音很有磁性的中年男主持人说,XX大学的陈南同学,想通过电波为同寝的哥们点一首歌。他想说,以前是他错了,希望你们能谅解他,他以后一定会改掉缺点的。

来,让我们接通陈南的电话。陈南沙哑着嗓子,带着哭腔说,孟帆,我错了,我上次打你,疼了吗。杜显明,我错了,我给你买几条金鱼,好吗。杨硕,我错了,我再也不自吹自擂了。阿P,我错了,你能允许我为寝室扫地吗,以后我为你打饭,好吗。你们能原谅我吗,陈南边哭边说,寝室里面一片哭泣声,陈南提到谁,谁的眼泪就止不住。

杨硕拨通了陈南家的电话,说不出话来,只好将电话递给阿P,阿P的嘴剧烈地开合着,陈南,我们原谅你了,你别哭了,好吗,我就想和你说一句话,你他妈的不这么感人能死啊,我们都在哭呢。

电台主持人继续说,同学之间的友谊是比金子都宝贵的,不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去珍惜。在此,我也祝福你们兄弟八人珍惜来之不易的情谊,下面请听陈南为大家点播的歌曲,一首很好听的歌曲,《兄弟》。

优美的歌声流淌在每一个人的心间。杨硕说,兄弟们,咱们一起唱吧。哥几个边哭边唱,泪水中包含着心酸和惭愧,但更多的是喜悦。

孟帆突然大叫,太恶心人了,阿P,你看你手里拿的是啥玩意。

咋是袜子呢,谁的,阿P慌忙去拿毛巾。

哥几个乐开了锅,阿P都用袜子擦脸了,谁还敢吃你打的饭。

阿P做安利还真红火,在短短不到二十几天的时间里,竟然发展了三十多个下线。都是楼上楼下的学生,阿P倒真赚了几百块钱,阿P眉开眼笑,一下课就跑向会场,不断地向会场领新人。

黄钻石咧个歪嘴,直夸阿P真能做。后来,阿P发现黄钻石对他不怎么热情了。

原来,阿P虽然领了不少人,可那些人都不打货,不买货,黄钻石当然就赚不到钱了。

阿P挨个劝他们,买点货吧,卖出去就赚钱了。安利是个无风险,有终生保障,助人的事业。大家都轻信了阿P,每个人都买了几百元的货。阿P更是以身作则,四处借钱。压了将近2000元的货。课余时间,手里拎个安利塑料袋,哭丧着脸,走街串巷地叫卖。

大娘,买点安利吧,这碟芯刷碗可好了。

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赶紧用点雅姿化妆品吧。

大哥,你太帅了,买个口喷吧,还是薄荷味的呢。

小姐,买个面膜吧,护肤可好了。

你管谁叫小姐,女孩骂了阿P一句,大变态。

正当阿P如火如荼地做着发财美梦的时候。学校接到很多家长的举报,说孩子不好好读书,竟然搞起了传销。

学校领导高度重视,把以阿P为首的一小撮人集中在一起,进行说服教育,并警告他们以后绝对不允许做任何貌似传销的事情。

阿P争辩道,不是传销,是直销。领导说,不论是什么销,就是不允许做。还给了阿P严重警告处理,大布告贴在了文科楼下的宣传栏里,阿P名头更响了,阿P郁闷了整整两三天。

寝室里的气氛又恢复如初,为了巩固来之不易的友谊,大家又集体上网。豪情战队又恢复了先前的生机勃勃。打了几局,大家惊喜地发现,水平都有所长进。尤其是杨硕和马良竟然也成了高手,一改往日的菜鸟熊样。杜显明和孟帆的水平已经和张继业平分秋色。于是五人开始和别的战队打团体比赛。一开始,还有输有赢,磨合了一个月后,也就是快放寒假的时候,基本上战胜了学校里的所有强队。

阿P打得似乎比以前更烂,大家说,阿P总打基础可不行啊。他被闪光雷闪了之后,屏幕一片白,他以为死机了,忙去关机,惹得众人一顿臭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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