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积德
面对邵孤城的几十篇小小说文本,我一直在思索:出生于1980年的邵孤城,他的小小说分量能有多重?因为在我的眼里,小说本身就是一个抒写个人经验的文体,而任何一个成功的小说家,必须有丰富的经验,而丰富的经验来自于丰富的经历。一般而言,丰富的经历是与年龄有关的,与人生际遇有关的。如陈永林,因为经历的坎坷,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再将经验转化为创作,从而在小小说领域取得了较大的成就。
“一花一世界”,邵孤城的一系列小小说文本群在我面前展现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从中,我看到了一个“像爱女儿一样爱小小说”的新锐小小说作家的内心。在他的小小说世界里横冲直撞,我觉得邵孤城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他对生活、对人生、对世界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2004年,他完成了从一个小小说阅读者向小小说写作者的蜕变,那时,他的写作欲望“像熊熊大火一样来得猛烈。”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小小说界从此多了一颗新星。
邵孤城曾在《期待起舞的毛毛虫》一文中写道:“阅读者和写作者最大的不同恐怕在于,从前是别人在写给我读,而现在,我要写给别人读。同时,我也时刻提醒自己,写作者更加是一个阅读者,只有不断阅读,才能使你的创作保持旺盛。”将这些话语结合邵孤城的年龄来考虑,我们大致可以作这样的判断:邵孤城小小说创作的主要经验与动力来源大多是间接的。像他这种类型的作者,固然可以取得一定的成绩。但我认为,邵孤城要想真正在小小说领域取得更大的突破,他必须不断融人生活、投入生活,只有这样,他的小小说才可能获得生命的深度与厚度。
虽然因为年龄的限制与生活经验的不足,限制了邵孤城目前所能够达到的高度,但他是聪明的,他尝试着用历史题材来增加自己小小说的厚重。如将“霸王别姬”这一故事作独特处理的《霸王别姬》,将美人故事作结构上的独特处理的《美人关》。
无疑,邵孤城小小说的浯言感觉是非常好的,读他的小小说,总有行云流水之感。他的小小说比较善于运用诗意的语言,如《我爸爸是阿良》《七煞》等等都是语言感觉很好的篇章。对于一个在路上的小小说作家,语言功底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这甚至会影响到其小小说所能达到的高度。除了语言感觉好之外,他的小小说还善于运用反复渲染的技巧手法,就是善于抓住某一个主题,反复渲染某一个细节,从而获得小小说创作的成功。这一方面以《坐车,进城》表现得最为突出,作者反复渲染秦巴子没有钱坐车这个细节,最终以秦巴子原来是为了送钱给自己的孙子而呈现主题,秦巴子的形象由此呈现在读者眼前。就我感觉而言,邵孤城的小小说技巧运用还是较为传统的。
另外,透过他的小小说世界,可以看出邵孤城是具有较好的讲故事天赋。故事对于小说而言,是很重要的。小说离不开故事,而只要有故事,就一定会有小说,小说必须依赖故事。爱·摩福斯特在其著作《小说而而观》中甚至这样认为,故事是“小说这种非常复杂肌体中的最高要素”。由此可见,小说是那些杰出的叙事家在对故事有了深刻领悟之后的大胆而奇特的改写。天下的故事都是相似的,关键是如何讲的问题,化故事为小说,造就其艺术性,理应是小说作家所应具有的能力。而邵孤城在讲故事方而恰恰表现出较强的能力,这点只要阅读其小小说都可以感受得到,这里就不再展开论述。因为这点,我曾对朋友说:邵孤城是一个有发展潜力的新锐小小说作家。如果他能够勤奋写作,不断追求,他一定会在小小说领域取得更大的成就。
上面我虽然肯定了邵孤城在小小说领域所取得的成就,但并不代表我认为他没有不足。相反,受年龄和生活阅历等局限,表现在邵孤城小小说上的不足是显而易见的。作为一个批评者,我必须尽可能客观地指出这个问题。我认为这是邵孤城小小说的致命弱点,就是他的部分小小说缺乏真实性与可信度,这理应引起作者本人的高度重视。如《我的爸爸是阿良》虽然是围绕“我爸爸是谁”这一疑问而展开的,但是其中的细节如“我”和“我”妈妈竟然会因为“我”爸爸是阿良的谣言而收到大笔的钱。还有一个胖子只要让“我”叫他一声“干爹”就可以得到丰厚的待遇。这些细节都显得怪诞而荒唐,会给人一种艺术失真的感觉。又如《还施彼身》是写一个都市爱情的题材,但其中安生精神病的最终呈现,因为前面缺少足够的铺垫,同样造成艺术失真的效果。又如在《汤一笔》中,作者的叙述给人的感觉整体是模糊的,以至于我们看到,在前文毫无铺垫的情况下,汤一笔反省场面的出现就显得异常突然,他似乎太注重叙述的结果,而忽略了对叙述过程的经营,这也许是因为邵孤城小小说锤炼力度还不够。我认为,在以后的创作生涯,他更应注重对经典作品的锤炼。
也许北大中文系曹文轩教授的看法会对邵孤城有所启发。他这样认为,小说家能够拴住读者的唯一的一根绳索就是似真性。我们可以抛弃那些抛弃了我们的小说家,其无情应像他们那般无情一样。聪明的小说家,总会记住:我要尽可能地将虚假的小说写得像真的一样以此来迷惑读者。他很在意这个似真性。似真性既是应当有的,也是一种必须的策略。因为阅读一旦产生虚假感,就会立即停止。如果一个小说家的作品给人带来虚假感,他会因此失去读者,甚至会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总体而言,邵孤城还年轻,他的路还很长,他已经展开了积极的探索。在技巧方面,除了我先前提到的反复渲染的技巧外,他还注重结构的实验,如《美人关》就属于结构上的例外,以两个人视角的交错转换而展开叙述。下面我着重介绍一下邵孤城小小说的题材特色。
就具体的文本而言,邵孤城小小说所涉及的题材领域还是比较广的。这里面有对现代都市生活状态的描写,如《距离》《还施彼身》《下辈子还要做人》等;有对乡村生活的艺术展示,如《七煞》《坐车进城》《山水一家亲》等;有对下层人民生活状态的艺术刻画,如《最后一课》《我爸爸是阿良》《我是精神病》等;更有用历史题材、传奇故事作独特处理的篇章,如《霸王别姬》《美人关》《虞山印人》《八音刀》《汤一笔》《头汤面》等。作为新锐小,小说作家,当他遇上网络,他还写下了以网络为题材的小小说《一次失败的劫持》,在这篇小小说中,他强调了小小说虚构的本性。通过这篇小小说,我们可以看到邵孤城对小小说的理解。小小说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属于一门艺术,虚构性使小小说有了艺术性。
由以上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到,邵孤城小小说的题材领域是相当广泛的。但无可否认的是,他的小小说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一个作家,只有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才可以算做成熟。要想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他的小小说必须有经验的重复,这经验又必须是独特的,属于个体的。曹文轩教授曾这样说过:“一个成功的小说家之所以成功,就在于他总能让人认出他来。而之所以能让人在茫茫的书海中认出他来,总离不开那种重复。这些重复的东西犹如银子一样在作品的水底隐约闪烁。”追求经验的重复,注重作品经典化的锤炼,这是我对邵孤城小小说的另一建议。
诚然,受年龄和生活阅历等局限,邵孤城的小小说远远还没有成熟。此刻的他正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写作方式,尝试着各种各样的写作题材。但他已经表现出了良好的语言功底和讲故事的天赋,并获得了小小说界的初步认可。年轻是他写小小说的弱点,因为年轻直接导致他生活经验与创作经验的不足。但年轻同时又是他写小小说的资本,因为他的路还很长。凭心而论,他是一个很有发展潜力的新锐小小说作家,我们期待着他的更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