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标是首尔,因为离家最远的地方就是首尔,所以首尔正是最佳的选择。为了将来能够尽情地享受首尔解放的生活,在那一整个暑假的农活中,她都压低宽宽的帽檐,穿上长袖,甚至还戴上口罩。她土里土气,一心只想避免自己的脸蛋被晒得黝黑,也许也是这个缘故,对于在山里、田野里,在骄阳下干活的她来说,脸也太过于白皙了,所以她的小伙伴们都很惊叹。
对于千辛万苦拼出来的战绩,般若感到很满意。虽然上个暑假还中暑摔倒,但是正值花样年华的自己岂能带着黑痣和雀斑度过此生!想到这里,般若不知不觉地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
“我都在想些什么呢。”
般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进谦把车停在自己的公寓前,先下了车,般若也随之下车,带上了自己的行李。般若感觉进谦似乎在嫌弃自己的行李,所以她自己打点了行李。一进电梯,进谦便按下12层的按键并对般若说道:
“进了我的公寓,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你的背包放在玄关门附近,然后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后把衣服也换了。你大老远跑来,身上可是积了一大堆的灰尘。”
“我又没有坐到脏的地方,挺干净的啊。”
“从外面回来的话,通常都要洗澡换衣服才是,这不是常识吗?”
“这好像不常见啊?”
进谦“唰”地转过头,用可怕的眼神注视着般若,般若赶紧避开视线,看向电梯的天花板嘟囔道:
“这里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吗?”
“你好像没有必要担心这个吧?”
进谦从上到下地打量着般若,嘲笑般地咕哝了一句。般若听到后马上把视线转向了进谦,她故意眯成蟹眼状,粲然一笑:
“我又不住在这里,当然不用担心,我只是替大叔你担心罢了,因为那些在别人面前装帅的人啊,肯定会在没人的地方挖挖鼻孔啦,嘭嘭地放屁啦,所以我只是担心你的那副样子会被拍进去罢了。”
看着进谦的脸渐渐狰狞,变得红一阵青一阵,般若偷笑着把脸再次转向了电梯的天花板。
“那个,好像没有唉,可以安心啦,大叔,请您在这里尽情地挖鼻孔吧。”
“你这小子!”
“不应该是‘你这丫头’么?”
“你……”
般若翕动着嘴巴,吐了吐舌头,还“咯咯”地笑了起来。束手无策的进谦一副头疼状,一时盯着明朗大笑的般若,般若仿佛感到自己做得有点过了,所以一脸抱歉地望向了进谦。
“生气了吗?进谦哥?”
“什么?”
面对突然一副真心抱歉的表情并且撒娇地说话的般若,进谦愣住了,生气的自己也瞬间觉得过意不去。
“我只是,开了个小玩笑,不知道会让进谦哥你生气。首尔真是不同,在我们小区可都是这么玩的,看来我们之间不能互相理解啊。对不起,进谦哥,你会接受我的道歉的吧?”
般若娇滴滴的声音和苦苦哀求的眼神,让进谦的内心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阵战栗,他用食指推攘着般若紧靠过来的肩膀,然后开口:
“知道了,你站那边去。”
“你是接受我的道歉了?进谦哥果然是男子汉!”
般若高兴得欢呼着拍起了手,还一把搂住了进谦的腰。
“嚄!”
“啊哈,终于能够抱一次帅哥啦!就应该在这样的时刻抱!啊哈哈!”
此时的般若内心得意万分。进谦把双手抬高,僵硬在半空,好像还流出了冷汗。这女人居然主动钻进了自己的怀里,简直难以置信。虽然因为那厚外套而不能明确地感受到她的体态,但是这个满身灰尘的女人竟然在自己的怀里!
简直无法相信。然而奇怪的是,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教堂里雄伟而响亮的钟声又再次回荡。那一刻,电梯的门开了。般若离开进谦的怀抱,拿起了行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了电梯。接着,她又转身看向那表情呆滞的进谦,淡然地说道:
“这里就是大叔的家么?”
感受到般若淡然的语气里透露出的冰冷气息,进谦这才回过神来,虽然觉得很万幸,但是鉴于自尊心的问题,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进谦带着“走着瞧”的想法掠过般若,打开了玄关门。
一进门,般若便按照进谦的指示放下背包,脱下夹克放在背包上,并且还准备了要换的外衣和内衣。进谦用手指着浴室的方向,般若奔跑了过去,用那悲情女主的腔调哭丧喊道:
“等泰彬来了,我要向他告状,说你欺负我!”
“那个……”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就被般若关在了浴室门外。进谦将外套脱去,一副疲惫状,为了等般若用完浴室出来而倚坐在沙发上。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不是他的铃声,应该是般若的。浴室里的般若喊道:
“帮接一下电话!”
“接了。”
进谦从般若脱下的夹克里掏出了手机,在他未开口之前,手机里的那方却先喊了起来:
“喂!安般若(韩语中,“安般若”的发音和“不接”的发音相同——译者注)!我说过让你不要到处晃悠好好待着了的吧!你这闯祸精!”
“不接?已经接了电话了,怎么净说些废话?”
“你,是谁!”
“那你又是谁!”
“打错了?不好意思。”
对方自己挂掉了电话,进谦无法忍受对方的荒唐举动,一时火气蔓延。
“搞什么鬼!”
铃声再次响起。
“喂?”
“这是安般若的手机!你是谁啊!”
“风度扔进了衣柜才出门的吧!张口就劈头盖脸地……”
进谦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飘出了奇怪的语尾,那话好像之前在谁那里听到过,当意识到那句话的发明者时,进谦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
“般若在哪里!让她接电话!”
“如果你说的是这手机的主人,那我告诉你她正在洗澡。”
“什么?这臭丫头真是大胆!那里是哪里!你是谁!被我逮住你就死定了!”
“还是你给我小心点吧!你要是敢再打来你就死定了。”
进谦不想再理睬那毫无礼貌的对方,挂了电话,而电话却又刺耳地响起,进谦连忙拔掉了电池。
“真是物以类聚,完全登对的组合。”
进谦感到更加疲惫,再次坐回沙发,而这次响起的却是他自己的手机铃声,他一脸不耐烦的接了电话:
“噢,李泰彬,我把你妹妹接回来了。”
“说什么呢!我妹妹现在正在火车站里又哭又闹地折腾着呢!”
“你妹妹正在我家洗澡呢,你这是什么话?”
“我之前千叮万嘱,告诉你我妹妹没带手机就跑来了,会联系不上,但是你现在在哪里干什么!我妹妹正用公用电话给我打电话嚎啕大哭呢,就是现在!”
“我说了她现在就在我家里洗澡呢!不是说穿着牛仔裤和黑色夹克吗,那样的打扮就只有一个人,而且也确定了她是明诚大学国语国文学科的,也确认过了你的名字。”
“那怎么回事?你带谁走了?我妹妹明明就在火车站,还有,我不是说过我妹妹穿的是黑色的外套嘛!”
“……”
进谦渐渐感到奇怪,之前那个男人打来的电话也是。
“正在你们家洗澡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啊,好像……不是……你妹妹。”
“接错了?”
“安般若……这是那家伙的名字。”
“这明显不是我妹妹的名字啊,至少连姓李的都不是。”
“要疯了……”
“不管怎么样赶紧帮一下我妹妹,她是个胆小的爱哭鬼,如果再不快点去的话会出大事儿的。”
“知道了,对不起,现在就去。”
“拜托了。”
进谦匆忙地穿上外套,走向了浴室:
“喂,你别到处乱跑啊,我出去一会儿,你什么也别乱动,就乖乖地待在沙发上!知道了吧?”
浴室里的水声让进谦没能听清般若的回答,他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接泰彬真正的妹妹。
般若结束了沐浴之后,出来发现没有人影,不时张望着四周。
“肚子好饿啊。”
般若走向厨房,打开了冰箱,玻璃容器盛着的几碟小菜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里面,门边上的饮料有序地排着队,仿佛在等待着人们的饮用。她“唰”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前的厨房既干净又高雅。
“看来有女人呢,哎哟,真是可惜,啊,好饿。”
般若打开饭锅,却发现里面一粒米都没有。
“干净得也太不像话了吧,我们家都不会把饭吃光的。”
般若随意地掀来掀去,确认着物品的位置,由于东西不多,所以比想象中更容易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她真是快要饿死了。般若赶紧洗米下锅,而当打开冰箱里的蔬菜格时,她惊呆了:
“肯定有女人,一个人住的公寓里,备有的蔬菜怎么可能比一般家庭的还要多?真是大款啊,莴苣、西兰花、灯笼椒,哎哟,这个是什么?生食吗?”
除了蔬菜格以外,透明的塑料瓶里还装着各种不知名的蔬菜,而且这些干净而雅致的蔬菜还占据了冰箱的一格,般若不禁大惊吐舌。她拿出一些土豆、洋葱和香葱,一边煮饭一边煮大酱汤,虽然没有煮大酱汤所需要的豆腐,但是这也没关系。干净利落地把汤饭清空了一碗之后,般若终于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那个,洗碗也是个基本的礼仪。”
清理好了厨房,甚至连碗筷也干净地洗完了,可仍然不见进谦回来,般若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于是她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
“怎么都没人来?泰彬还没结束拍摄吗?这大叔去找泰彬了?”
看着电视的般若感到一阵小疲惫和饱腹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进谦返回到火车站,接到了李泰彬那正在哭泣的妹妹水莲,而回来的途中正好遇上了忙完事情的李泰彬,所以把水莲安然无恙地归还给了李泰彬。如此一来,进谦脑海里再次充满了般若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呢,怎么会连搭上了这种缘分,不,说不定是份孽缘。进到公寓,般若蜷缩在沙发上的睡姿映入了他的眼帘。
“心眼不坏嘛。”
但是,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进谦总觉得这家里的气氛和出去之前有所不同。
“难道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所以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吗?”
每当回到这独自一人的房子,他总会很讨厌那袭来的寂寞,想着自己一个人生活会自在,所以才从家里独立了出来,但是,进入到这黑灯瞎火的房子时,他终究还是没能适应那寂寞里透露出来的冷清。进谦闻到了大酱汤的气味,向厨房走去,那是煤气灶上小锅里散发出来的气味。他打开了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一下。
“厨艺不错呢。”
进谦走出了客厅,想要和般若聊天而把她轻轻摇醒,般若翻了个身,来了个梦呓:
“啊,都说了不要放辣椒……”
“……”
听到般若不耐烦的嘟囔,进谦的脸瞬间“唰”地涨红起来。
“不要再说梦话了!喂,睡觉还说这样的……”
“都说了不是放那里……不能放那里……我来,好了……”
因身上毛衣,般若挠了挠发痒的脖子,继续嘟囔着,她正在梦里忙着劝说总是想把辣椒放进土豆袋里的父亲。
进谦无法叫醒般若,唯有瘫坐在地上红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