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马启伟办公楼前,徐丽并没有去马启伟办公室,而是潜伏在楼下一隐蔽处,用头巾裹着头,等待马启伟的出现。这样既避免了被马启伟发现,也避免碰见熟人而泄漏这次行动的目的。这有点像猫捉老鼠的游戏,先玩后逮,更像是战争年代,特务们斗智斗勇,一方追杀另一方,陷阱无数,迷雾重重。
楼里陆续有人出来,有人去停车场,驾车绝尘而去;有人步行到停放自行车处,取车后翻身而上,双脚把转轴踩得飞快,扬长而去;也有人径直往公交车站走去,等候公交车把自己送回家门,把一身的疲惫留在车厢。时间过了许久,楼上办公室房间里的电灯在一盏盏熄灭,大楼在逐渐被黑暗吞没,仍不见马启伟下楼的身影。徐丽心里有些焦急起来,难道他已经提前走了,或者真在加班?徐丽心里有些冲动,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冲上楼去。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坚持,一定要坚持,坚持才能得胜利。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马启伟的身影终于出现了。那一瞬,徐丽的心像射箭的弦,一下子绷紧了。马启伟走到楼下,忽然伸了个懒腰,向四下看了看,才向公交车站方向走去。徐丽像一只雪地里的豹子,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马启伟首先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两站地,下车又上了另一辆公交车,这样倒了三次车共十二站地,在最后一站,马启伟又看了一下四周,才向一个破旧的平房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灯依次明亮。城市是从来不因为黑夜的到来而宁静,而寂寞,甚至恰好相反,城市的夜晚比白天更喧嚣、热闹。夜晚的城市更开放,用不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如果说白天的城市还算个淑女,文静而大方,那么夜晚的城市就是一个精力过剩的女郎,疯狂而热烈。
徐丽就是在这热烈的氛围中跟踪到门口的。马启伟走了进去,大门就紧紧关闭着,徐丽把脸牢牢贴在门上,恨不得耳朵从门缝伸进去。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人的声音,辨不清男女,过了一段时间,徐丽好像听清楚了,先是男人的喘息声,后是女人的呻吟声、尖叫声……天,这王八蛋每天晚回来就在外面干这事,和那些下贱的女人鬼混,这就是给自己的意外,给自己的惊喜?徐丽怒不可遏,气得五官变形,想推门而入,捉贼捉赃,捉奸捉双,那时看他马启伟咋说。
徐丽用力推了几下,门关得太严守,纹丝不动。徐丽又举起手,准备狠命击打门,就在手将落在门板上瞬间,徐丽高举的手停了下来,电光石火之间改变了主意。她想:我若把门敲响,那一对奸夫淫妇早已穿好衣服,收拾妥当,那样无凭无据,更说不定这屋还有其它门,那烂女人或马启伟早从那扇门或窗跑了,反倒落个自己说不清。明天找人来,把房子周围堵住,抓个正着,一定要撕烂那女人的脸,要当众狠狠抽马启伟几耳光,然后再宣布离婚,把他赤裸裸扫地出门。虽然徐丽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在用天底下最恶毒的语言咒骂那对狗男女,咒她(他)染上艾滋病;咒她(他)生殖器糜烂,终身不能再用;咒她(他)今晚死在屋里,一丝不挂,明天让世人评说羞辱,但她还是离开了那破旧的平房。
因为徐丽知道,短暂的离开是为了永久的消灭。
夜生活开始了,都市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徐丽走在大街上,自己也不知要去哪里,该去哪里,能去哪里。回家吧,那个家在她心中已支离破碎,荡然无存;去单位,单位早已下班,人去楼空;回娘家,父母年事已高,怎经得起这般打击。徐丽突然感到无路可走,路无尽头,全是漆黑一团。
不知不觉,或者说是鬼使神差,徐丽来到了一家酒吧,要了一瓶“干红”葡萄酒,独饮起来。自从生了马雪梅后,徐丽没有进过酒吧,一是脱不开身,没有那份闲心和雅兴;二是家里经济本就不宽裕,自己和马启伟都靠拿工资过活,无额外收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年到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不敢买,而酒吧是个高消费的地方,哪里还敢走进去潇洒一把。今天偏偏走了进来,心情可想而知。
徐丽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酒,这时就想找个人说话,但这个人必须是男人。徐丽也不知道是内心想报复马启伟,还是想男人了,马启伟有一个月没碰过她了,而只顾自己在外面风流。常言说:酒是色媒人。于是,徐丽给几个平时要好的异性朋友打电话,可事不凑巧,不是说在外地出差,就是说家里有事走不开,或者说在外面应酬来不了。这让徐丽更加失落,感到自己真的老了,想自己送上门去,别人还不要,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帮臭男人,看将来老娘还理你们不理,徐丽在心里骂道。
徐丽骂完,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时她想起了单位的姚主任。姚主任虽说快五十岁了,但色心不死,每次见到徐丽,总说一些软得淌水的话,或者干脆就说黄段子,在无人处,还动手动脚,在徐丽身上揩油,吃她的豆腐。虽然平时的姚主任让徐丽恶心,但这时想起来,又有了另一种味道。于是又掏出手机,拨通了姚主任的电话号码……人就是这样一种环境产物和心理动物,随着环境的改变和心理的变化而发生行为的变化。徐丽不知道和姚主任在酒吧喝了多少酒,后来只感到天旋地转,满口胡话。姚主任的嘴这时凑在徐丽的脸上说:小丽啊,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说这话时姚主任两眼放光,像夜晚狼出没时的眼睛。
徐丽说我没醉,我不回家。
姚主任说你不回家去哪里呀?
徐丽大着舌头,嘟囔着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姚主任马上说:好好好,我去哪你就跟我去哪,我们小丽真乖。说完把徐丽的手放在自己肩上,一手搂住徐丽的腰,扶她站起来走了出去。
俩人进了房间,姚主任把徐丽放在床上,说小丽,我走了啊。徐丽躺在床上软得像根面条,一只手在空中抓了两下,说你别走,我热。姚主任马上又说:好,我不走,你热我给你脱衣服。
姚主任走上前去,俯下身子,解开徐丽衣服上的扣子,衣服在一件件地脱落,就像剥水灵灵的大白菜,叶子在一片一片地被剥离,即将现出白菜心。当姚主任把徐丽的乳罩也解开后,那雪白而富有弹性的乳房呈现眼底,姚主任用颤抖的手去摸了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只觉小腹内有一团火在燃烧,身体像个大火球马上要爆炸,于是三下五去二,用最快的速度脱光了自己的衣裤,然后像一条饿狼见到猎物,猛扑了上去。正当姚主任褪下了徐丽的裤子,正要做那好事时,徐丽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生殖器,拼命地抓捏。这瞬间变故,吓得姚主任浑身发软,一阵剧痛直穿肺腑,只听徐丽口中在说:马启伟,你这猪狗不是的东西,还在不在外面乱搞女人?姚主任已经痛得脸青面黑,嘴唇发白,连忙说小丽,我是姚主任,不是你们家小马,你放了我吧。徐丽根本没听,只还在说:马启伟,你如果还在外面乱搞,我割下你这东西去喂狗。姚主任早已不能反抗,疼的龇牙咧嘴,只好顺着说:好好,拿去喂狗,你放手了吧。
“哇”的一声响,徐丽吐了一床,手自然也松开了。姚主任喘了几口粗气,急忙穿好衣服,用手捋了捋头发,临走时指着徐丽说:死婆娘,今天算你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匆匆忙忙走出门,打车回家。
徐丽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醒后只觉头疼欲裂,嗓子干得冒烟。
徐丽睁开眼看了看,屋里一片黢黑,不知自己在何处,于是坐起来,定了定神,摸索着打开灯。灯光白得有些刺眼,徐丽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眼睛,遮挡了一下强光,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衣服裤子扔得满地都是。徐丽一下呆了,慢慢回忆昨晚的事……泪水溢出眼眶,变成黄豆大小的颗粒,顺着脸颊簌簌而下,是后悔,是伤心,是心痛,是怨恨,是发泄,五味杂陈,涌上心头。
徐丽穿好衣服,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打电话给单位请假,说自己病了,不能上班,需休息几天。走出宾馆大门,徐丽想,反正木已成舟,家是彻底毁了,还是回娘家吧,把事情给父母说一声,免得老人家突然受惊吓,而且女儿马雪梅还在那里,还等自己去接她呢。
徐丽突然出现在父母家门口,徐丽母亲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说今天你不上班?徐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走了进去,把包一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默不作声。
你病了?脸色这么难看,母亲在问。徐丽就像吃了芥末,鼻子酸酸的,但还是没开腔说话,这回只是把头摇了摇。
母亲絮叨起来,说:你们家在搞啥名堂嘛,昨晚深更半夜的,马启伟喝得醉醺醺的,跑来敲门找你,说有重要事给你说,说是一个天大的惊喜。我说你没来,他停顿了一下,显出很失望的样子。徐丽听到这里,想起昨晚跟踪的情景,只觉恶心透顶,还来这里编瞎话骗人,真是无耻。于是粗暴地说:妈,不要说他。
怎么,你们吵架啦?徐丽母亲关切地问。
徐丽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妈,让我歇会儿,以后给你说。
徐丽母亲一边收拾房子一边说:小丽,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要学会保养身体,看把自己折磨得都脱了人形。哦,我忘了告诉你,昨晚马启伟就把雪梅接走了。
啥,昨晚他把女儿接走了,为啥?徐丽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他马启伟知道家已碎,离婚不可避免,他还想要走女儿?那肯定不行,拼死自己也要要回女儿,那是自己心尖的肉啊。
是啊,他见你不在,就疯疯癫癫地吵醒了雪梅。还说,女儿啦,咱们家终于熬出头了,要发财啦,我研究的声控生物摸拟系统成功了,现在就有老板出大价钱买,将来申请了专利,不知还要挣多少钱呢,咱们家也可住大房子,买小轿车,再不用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了,将来你想买啥爸爸就给你买,还送你去国外读书,再不让你娘儿俩吃苦遭罪了。还举了雪梅几下,在她脸上亲了几下,都这么大人了,喝了酒还像个孩子,长不大。母亲还在不紧不慢地说,徐丽打断了母亲的话,妈,你说什么,什么声控生物摸拟系统?徐丽仿佛突然来了精神,瞪大了双眼。
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反正马启伟是这样说的,说他实验成功了,有人愿花百万的价钱来买。
徐丽一下惊呆了,明白自己昨晚听到的是什么了。是自己误会马启伟太深了,这个木讷的男人。自己患了当今社会最流行的一种病,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哪怕夫妻也是如此。徐丽一下软了下来,像一摊烂泥堆在沙发上,泪水夺眶而出,汹涌澎湃,一路泥泞。
小丽,你怎么了?母亲急忙走过来,坐在徐丽身边,用手去摸她的额头。
妈,我病了,而且很严重。徐丽说完,扑在母亲身上干脆放声大哭起来,酸了两天的鼻子终于得到释放。
红尘多病,人生真的反复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