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岛.日呓
日落走到岛岸。他走了这么些年,芙蓉岛却无甚变化,岛岸风景如旧,宜人心怀。
鸟语,花香。风吹,草动。眼前是田田的叶子和几枝惹人喜爱的鲜艳的红莲,更远处是波光粼粼的江水,水面金色的阳光不断地跃动。江水一望无垠。
日落迎风立在岸头,狭长的发带翻起又落下,白衣的裙摆向后不断颤动。他望着江水,愁眉深锁。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爱上了晚霞?她一颦一笑,那样动人,仿佛在哪儿见过,这是我不曾有过的感觉。
我知道这样对莺儿很不公平,但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莺儿说的对,心不在,也算一种背叛。我背叛了她。可她对我,从来那么依恋。她不能没有我。
我该怎么办?
老天爷,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
我不能负莺儿,她默默无怨,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即使无法见到面,对我从来不曾要求什么。她不喜欢我去烟花之地,但我还是背着她去了,她知道后也没有怪我毁了诺言,反而在我面前装作不知。她一直都在迁就我。
我,我明明知道,可为什么?晚霞,她太美了!她又那么乖巧伶俐!我从未遇见过如此合我眼缘的女子!
我真该死!无端端的又想到她。
不,我爱的是莺儿!是莺儿!我爱莺儿!……
就这么决定吧。除非她离开我,否则我不会背弃她。
明镜湖.分手
夏。黄昏。群鸦满天。
宽阔宁静的湖岸,密密的芦苇在软风中轻轻地摇曳。
莺歌望着无垠的湖水,眉间拧成了深刻的痕。
“相思,去吧!”她把纸卷仔细地系在这只叫相思的大雁的脚上,双手奋力一震。
锦书万里凭谁寄,过尽飞鸿矣。
日落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黄昏。
莺歌立在明镜湖畔,美丽深刻的背影定格成一幅绝丽的风景。
日落走到她身边:“为什么?”
“我已经不爱你了。”
一阵冷风探入,芦苇瑟瑟了几下。
“你当真舍得?”日落醉人的目光让人无法迎接。
“不舍又如何?缘已尽,情已灭,不走不可。”莺歌低着头,语调决绝。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庆功宴上我们还好好的。”日落不断地缓缓地摇头,难以置信。
“师兄,你听我说。我们在一起五年,其实我知道这五年来你为了我一直在和时间斗争,维系我们这段感情。但是从你的来信中我渐渐读到的不再是你的心声,而是你硬挤出来的敷衍。我早就明白,你对我没有感觉了,只是我不死心。我想,等到我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问题都会解决的。但是那日从你看着晚霞的眼神里我就知道,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你对她,与对我不一样。我可以忍受等你五年甚至更长,但我却无法容忍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我常想那次是不是我们太寂寞了,所以你才会一时冲动对我说喜欢我。”
“不,不是的,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日落隐隐感到莺歌真的要离开他,在最后的时刻只想尽量满足她,不管她是否道中他的心语。
“那就好,我走也走得安心。”
日落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这样站在深爱的人面前,面对她们的离开却无能为力。他原本是想着要与她们成亲的,但她们最终都选择了离开他。他不明白。
“师兄,你保重。”
“我、我们,真的无可挽回吗?”即使莺歌说的是真的,她是他寂寞时的慰藉,但这五年的时光足以让彼此之间建立起深厚的感情,何况他是真的爱她。
“师兄,你知道我一向心高气傲,我为了你却放弃了所谓的种种尊严,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已经不爱我了,不是么?与其你将来告诉我,不如我主动提出。你成全我,留给我最后一点尊严,好么?”
“我——”
“什么都不必说,我明白。”
“不,其实我想告诉你,我想通了,我爱你,不想失去你!”日落热烈地说道,他不想轻易放弃这五年之久的感情,他盼着莺歌会因为这句话回心转意,他相信她一定会,她是这样爱他。
“师兄,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感情是不由自主的,否则就不是感情了。我听见你的心声,它告诉我,你已经不爱我了。这两天我在这里已经想得很清楚,放手对你、对我,才是真正的解脱。你向往自由,我放你自由。你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
“我对不起你。”日落在这样的女子面前,感到自愧不如。
“算了。感情的事又有何对错之分呢?你不欠我的,你只是变心。可是这种事谁又能保证呢?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天长地久的鬼话。所以别再说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亦不想再面对了,她怕她会把持不住,在他面前流泪。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骄傲的女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你。我,我——”日落哭道。
“哥哥,别为我流泪。以后我一个人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你不是说我聪明吗?聪明的人会学会忘记。哥哥,我失去了你,我还有爱我的爹爹。你,你走吧!”
她终于还是流下了眼泪。
“莺儿,你多保重自己。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你自己。”日落流着泪道。
“我会的。”
她是流着眼泪离开的。她爱他,可他呢,还爱她么?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呵,神女有心,襄王却无此梦。
日落凝望着愈渐深沉的天幕,金色的晚霞逐渐变为深蓝。我看到了他双眸中的泪光。我知道他很难受。但不知为什么,当莺歌说出分手之后,他虽然难过,同时心里却觉得一片释然。以后,他可以无所顾虑地追寻心中所爱了。但他却不知道,爱情在一个痴情女子心中所占的分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莺歌心中到底有多重要。他也不想知道了。
但在海市蜃楼边观望的我却知道,他眼中的聪明女子,愿意为他一生守候,哪怕到头来终是虚空梦一场。
云归荒漠.莺语
黄昏。
荒漠日落。
整个荒漠从上至下笼罩了一层由浓至淡、由深至浅的黄。一轮苍凉寂寞的落日染上醉人的胭脂,任情魂销尽。西风吹皱了眉弯,幽眇的笛声,不绝地倾诉远古的追思。
一个青丝如瀑、愁肠百结的女子缓缓地移步于荒漠古道,步履后方开出了朵朵圣洁的红莲。
我从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
你笑,我爱;你皱眉,我爱;你风流,我也爱;我见到你,我便知道,我将这一生都输尽了!
莺儿,你说,我想和你永结同心,白头到老。我信了。
可你就像一条最机灵的鱼,任我撒网,任我放饵,如何也抓不住你。那样一位女子,是你真心所爱么?还是她像我一样,也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
莺儿,你说,对不起,我随心所欲,没有想过伤你这样深,令你这样痛苦,你惩罚我吧。
可是,哥哥,你明知道我爱你是毫无保留的给予,我怎么忍心伤你分毫?
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已经很欣慰了。至少从始至终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对我那么爱护,那么纵容。就连分手也舍不得伤害我。
哥哥,我真的很爱你,舍不得离开你啊!我——
莺歌望着手心,方才吐出的竟是浓浓的鲜血!
哥哥,今生今世我不会再爱第二个人了,我会等你,等你想清楚了,来找我。
日落荒原,云归何处?相思不为相思苦。明岁秋分知再会,暂时分手莫相思。
芙蓉岛.流言蜚语
虽然日落、莺歌之事除日落与莺歌本人及身边人所知外,其他人知之甚少,但空穴岂能无来风,江湖上开始流传日落与莺歌从合至分种种事由,绘声绘色,变本加厉。
“听说是日落主动勾引莺歌的。”
“那莺歌生得水性杨花,我看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们怎么分手的?”
“据说日落经常寻花问柳,那莺歌可不是好惹的果子,就和他分了呗。”
“我怎么听说是那日落负心,抛弃了莺歌呢?”
“管他谁负了谁?我们看的是热闹!”
这是日落、莺歌始料未及的。笔杆子问日落:真如民间所传,莺歌是你的心上人么?日落只有两个字:不是。笔杆子问莺歌:日落真是贪杯好色之徒么?莺歌也只有两个字:不是。
日落、莺歌有时去茶馆,听到关于自己的段子时,虽然无奈,更多的时候一笑置之。他们不想让这些人影响自己的生活,从来不竭力去证明什么。“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不好玩。”日落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我再不会信你们一个字。”莺歌道。
阳尊听闻了传言,急急向莺歌证实,他看到莺歌失魂落魄、无心习武的模样,叹道:“好小子,口口声声向我保证爱莺儿,才几天功夫就!你非要和我芙蓉岛作对么?”
有善意的笔杆子,他们竭力辩护,想还原一个真相。日落他们虽没有将这段感情公诸于世,但其他不实中伤之处愿意出面澄清。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寻常百姓无心调查,茶余饭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热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