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惊恐地路过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里,再三检查,生怕有所遗漏。
没有人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激怒安哲瀚,只是心里不免会想,明明彼此深爱着,为什么偏偏要将她赶走呢?
只能感叹,有时候两个相爱的人,一旦顾虑太多,等待彼此的结局,也不过是分离而已。
安哲瀚不敢再回房间,因为只要往里面走一步,他便会觉得窒息。
可不论他走到什么地方,屋里却满满都是甘千蕊的味道。
他微微蹙眉,原来有时候思念也可以摧毁一个人,让人变得颓废不堪。
穿上外套,安哲瀚离开了安家别墅,他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疗伤。
司机开着车出了别墅,安哲瀚坐在后座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司机也不敢问安哲瀚究竟打算去什么地方,只能像昨天晚上一样,开着车四处兜风。
从今天早上,安哲瀚被甘千蕊带回别墅开始,仆人们虽然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但是,多少都有些风言风语传出。
而司机也在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安哲瀚流连在帝国迷城那样的地方,彻夜不归,所以,让甘千蕊误会了。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少爷想去什么地方?”
司机问道,而此时,车子已经开到了一个岔路口,红绿灯前停了下来。
“往右转吧。”
安哲瀚淡淡说道,语气冰冷,整个人似乎没有睡醒一般,颓废不已。
“往右转是到教堂,还有……少奶奶之前的……”
司机话还没有说完,安哲瀚便已然打断了他,“少废话,开车。”
恰好绿灯亮了,司机开车,车子缓缓行驶在并不怎么宽敞的路上。
一路无话,司机想说什么,但是,从后视镜里看到安哲瀚一张脸臭臭的,便怎么都开不了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车子已经开到了教堂附近,司机问:“少爷,要不要停下?”
“直开!”
安哲瀚的声音依旧低哑,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教堂的方向正亮着灯,看上去很温馨。
回忆又一次袭来,杀得他措手不及。
车子缓缓前进,司机显然已经知道安哲瀚心目中的目的地了,所以直接将车子开到了甘千蕊家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隔着一扇车窗,安哲瀚能够看到不远处甘千蕊的家里,灯依旧亮着。
他有些生气,有些懊恼,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该死!都几点了,怎么还不睡觉?”
可心里,却是又希望能够看到房间里开着灯。
这种矛盾让安哲瀚变得有些不正常,让他一度恨不得掐死自己。
突然之间,窗口出现了一个人影,瘦弱的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她轻轻推开窗户,往窗外眺望。
“熄灯。”
安哲瀚差点忘了,车灯还没有关,慌忙吩咐道。
司机照做了,借着昏暗的路灯,他若有似无地看到甘千蕊的视线,是对着前方不远处的教堂。
她是不是也带着思念,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无法入睡?
可他又忍不住狠狠咒骂一句:“穿那么少,还开着窗户吹冷风,是不是存心让自己感冒?”
恍然发现,自己对他依旧只有关心……
“少爷,您别怪我多事,少奶奶她可是真心真意待您,今天早上她亲自跑去那种地方接您回来,还照顾了您一整天,怎么您醒来以后,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司机小心翼翼观察着安哲瀚的表情,见没有什么变化,又继续说道,“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要不我代您去跟少奶奶解释?”
“多事!”
安哲瀚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窗户边上的甘千蕊。
他想,她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会不会也和他思念她一样,思念着他。
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甘千蕊身旁,将一件厚实的棉袄披在她的肩上,紧紧捂实。
安哲瀚蓦地一惊,细细一看,那人竟然是江鹏越!
该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哲瀚快要炸毛了,他的拳头狠狠砸在车门上,吓了司机一跳,他慌忙解释道,“少爷,我看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
安哲瀚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窗口那对男女,恨不得拿把狙击枪直接把江鹏越给狙了。
心里疼痛得宛若刀绞,才分开多久,她便已经迫不及待去联系江鹏越了。
难道果真如江鹏越所说,她和他在一起只是为了复仇?
此刻,愤怒和矛盾几乎将安哲瀚的理智吞噬,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撞破一切。
可就在这个时候,窗口的两个人,视线却朝着他的车子看了过来。
安哲瀚的车牌号码太特别了,相信此时此刻,即使他们躲在大树下,但路灯已经清晰地将车牌号码照亮。
“开车!”
安哲瀚吩咐了一声,司机也不敢多问,立即将车子发动,一路驶出了这个小区。
时间宛若静止,甘千蕊站在窗户边,看着安哲瀚的车缓缓离开。
明明他心里和自己一样不舍,为什么又偏偏要这么做。
“他走了。”
江鹏越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轻轻地,却似乎可以听得出来,他脸上带着笑容。
“是的,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说说话了。”
甘千蕊说完,将窗户关上,倒了一杯水,摆在江鹏越的面前。
“你想知道什么?”
江鹏越淡淡问道,似乎早已经料定,她一定会找他来。
“抱歉,这么晚打电话找你出来。”甘千蕊依旧带着客套,缓缓说道,“我想知道,除夕那天晚上,安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鹏越对于她所问的问题却一点儿意外都没有,神色一凛,他伸手端起那个水杯。
杯子里的水是温热的,如同甘千蕊给他的感觉。
他抬眸,对上甘千蕊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甘千蕊不知道江鹏越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全然知情,却又故意拐弯抹角。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今天约你来这里,你就应该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千蕊有些生气,微微蹙眉,凝视着江鹏越的脸,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可江鹏越却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所以他也无需对此负责,更不必将所有的一切都如实相告。
“你想听到些什么,想了解,他究竟是真的已经不爱你了,还是在你面前演戏?”
江鹏越一语中的,甘千蕊突然之间被他逼问得哑口无言,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没错,她之所以想知道除夕那天在安家老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因,她根本不相信安哲瀚会突然之间让她离开,对她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源于愧疚。
“那你是不打算告诉我?”
甘千蕊总觉得眼前的江鹏越有些奇怪,可她除了从江鹏越那里得知一二,她还能怎么样呢?
难道要她去找安父安母,或者,紫凝?
她做不到,就算她去了,也未必能够找到真相。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何必还要多此一问呢?”
不知道为什么,江鹏越突然之间这么说。
甘千蕊傻傻地看着眼前的江鹏越,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她心里的答案……
她心里哪有什么答案,她心里只有疑惑。
可转念一想,如果安哲瀚真是不爱她了,她又打算怎么做呢?
或者,如她所愿,安哲瀚果然是在她面前做戏,那么,她又能够如何去揭穿安哲瀚呢?
矛盾和纠结几乎快要让她觉得窒息了,眼前的江鹏越却看不出丝毫的疑虑。
“你难道就不能把所有事情的原委告诉我,让我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甘千蕊有些急了,就算真相是残忍的,她也想去弄清楚。
长痛不如短痛,她不想每日守着思念度日。
“好,你先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把除夕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你。”
江鹏越终于松口,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严肃。
甘千蕊缓缓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问题不是那么好回答。
江鹏越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是真的爱他吗,如果你知道他是那个亲手将你的人生摧毁,又恬不知耻地来为你创造一个世界的人,你还会爱他吗?”
只觉得头脑“嗡”一下,甘千蕊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江鹏越又补充道,“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你可以慢慢想。”
沉默……
不得不说,江鹏越的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难回答。
因为,从她知道两年前的那个真相开始,她便一直思考着,她心里对于安哲瀚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不可否认,她爱安哲瀚,深深地爱着他。
可是,每当她安逸地和自己的仇人过日子的时候,又会莫名觉得愧疚。
还记得那天去公墓祭拜爸爸妈妈,那束百合花无缘无故就凋零了。
她想,爸爸妈妈在天之灵,也觉得她这个女儿是不可原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