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历三年七月十三,芥林。
东陆北方的夏日不像南方那般的炎热,反而透着些清爽。微风拂过,树影摇曳。
“纵断!截横!正杀!降雷!起蛟!辟竹!逆辟竹!”
随着梅七的喊声,一整套蛮刀七式流水般的被施展出。木桩在强而有力的攻势下不停摇晃,最后一招逆辟竹更是将木桩截断。
郑雨行提着刀站在木桩前微微喘气。他今年十七岁,身量已经颇高了,身上有了不少肌肉,只是眼中有着同龄人少有的冷漠。
“这套蛮刀七式你练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梅七点了点头。
郑雨行活动了一下手腕,蛮刀七式对肌肉的要求很大,一套刀术下来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吃力。
三年多了,郑雨行从梅七那里学会了业国的蛮刀七式、丹国的寸劲以及希国的刀剑圆舞。他的学习速度让梅七十分吃惊。
梅七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段他学习最快,但是却不愿提及的,被仇恨填满的时光。
..
芥林城内,来凤客栈。
芥林的规模不大,只是比一般的镇子大了一点。从城南门进城后走不远有一家小客栈叫“来凤”。客栈很小,连小二都只有一个,生意可想而知了。
掌柜的叫钟洋,人黑黑的,不像一般凌国人皮肤白净,不过倒长着一对大眼睛,街坊们都喊他钟大眼。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说他眼太大,财运都从眼里流走了。他们都很好奇,生意这么差,这家客栈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太阳过了天中,这会正是休息午睡的时候,街上人不多。钟洋在柜台后胳膊支着头打瞌睡,店小二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估计又溜到哪个赌场赌钱去了。
一个人推门进来,门上挂的铃铛丁零作响。
钟洋抬头看见一个身着灰衣,头戴斗笠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走到柜台前,什么都没说,掏出一块银牌,上面刻着一条蛇首尾相连,环绕着镰刀般的弯月。
圣徒军的“太阴与蛇”的徽记,这个男人是圣徒军的特使。
圣徒军在统一灵墟后,锻造出三种银牌来表明身份:“太阳与龙”,“太阴与蛇”,“星辰与鸦”。
“太阳与龙”是将领和各地区管理者标记。“星辰与鸦”表示持牌者是圣徒军的联络密使:“渡鸦”。
“太阴与蛇”则是军人的标志。其中,满月为军队,半月为斥候,弯月为特使。
成为特使的人都经过严格的选拔。他们的任务就是杀人。追杀与暗杀都是他们的任务。反抗圣师的人称他们是毒蛇的毒液。
一般人看到这三种银牌中哪一种都要战战兢兢的下跪,可钟洋却还是一副瞌睡样。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从身上摸出一块银牌,“星辰与鸦”。
这家客栈能撑到现在,是因为它的主营不是住人。
“送信还是要情报?”钟洋懒洋洋的问。
..
“错了!错了!”梅七大喊。
郑雨行停下了手中的刀。
梅七冲到他面前劈手夺过刀:“雨刃是这么练的吗!”
郑雨行看着他,没有说话。这三年里他的话一直很少。
“雨刃是中正的刀法!你那么急干嘛!”梅七指着他吼道。
雨刃是郑家的祖传刀法,算是凌国刀剑术中的另类,刀术讲究稳,平,劲。平如春润,劲如狂涛。梅七知道郑雨行刀术是他父亲郑怀安从他三岁开始亲自教的,他的问题不在于刀术,而是心术。
心不净,刀怎么样都不可能平下来。
梅七看着郑雨行,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说:“你自己在这静一静。”
“我不想练雨刃。”郑雨行轻声说。
梅七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不想练雨刃!”郑雨行大声说。
这是他的真心话,雨刃是一种练习缓慢的刀法,作为一个一心复仇,报仇心切的人来说太慢。
梅七脸上越来越阴沉,仿佛暴雨前的乌云的汇集。
“你再说一遍!”
“我..”“啪!”
郑雨行刚说一个字,梅七一巴掌就拍到了他的脸上。
“你..你对得起你父亲吗!”梅七声音颤抖。
郑雨行捂着脸,低着头沉默着。
“滚!”梅七咆哮,“给我滚!”
郑雨行看了梅七一眼,夺门而出。
梅七看着他跑出去,渐渐的消失在远处。
“咳!咳!”梅七咳了两声。拿着刀转身回屋。
院外几丈远的一棵树后,一个男人也看着郑雨行远去的方向,灰衣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