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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情趣(3)

严波用痛楚的目光看了看坐在炕上的老人和两个孩子,解开上衣口袋,把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掏出来递给主家说:“兄弟,今儿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就这么点儿,你先拿着去镇上置两床铺盖吧。”主家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一时不知所措,只是说:“这使不得!这使不得!……”严波把五百块钱塞进主家的口袋里,握着主家的两只干裂的像树皮一样粗糙的手,只沉重地说了一句话:“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啊!”说着急忙出了屋子。他是不想让主家看见自己已经湿润了的眼睛……

严波对贫困农民的这种情怀不单纯是同情,也不是怜悯,更不是虚伪,而是一种发自他内心的真实的情感。这与他苦难的少年时的经历分不开。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严波出生在GS南部的一个农民的家里。八岁那年,父亲因为饿极了,一次吃谷糠做的饼子吃多了,几天拉不出来屎,最后活活的给憋死了。母亲因为饥饿,身体羸弱的像棵草,没力气下地干活儿。父亲死后没过多久,母亲就领着他出门要饭。在那个年月里,谁家会有多余的吃食给要饭的?母子俩充饥的食物大多是田里还没成熟的庄稼和坡里的野果。饥饿像幽灵般的时时伴随着他娘俩。整整一个夏天,母子俩沿着向西的公路走村串户,晚上不是睡在人家的屋檐下,就是趴在人家麦场上的草垛里。好在天气还暖和,算是没受过寒冷的虐待。

一个初秋的后晌,母子俩到了一个不知名子的村里时,严波实在走不动了,就和母亲在一家人的门口台阶上歇息。没一会儿,台阶上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

“你们俩是哪里的?坐在我门上弄啥?”汉子把母子俩瞅视了一会儿问道。

“我们是要饭的,实在走不动了,在这儿歇息一会儿。”母亲抬起头说:“这位大兄弟行行好,给我们点儿吃的吧。”

“要饭的?唉!这年头要饭的真多!”汉子的话里好像没有恶意。

“给点吃的吧,大兄弟,”母亲乞求着:“你看这娃饿的实在走不动了。”

“唉!”汉子叹息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等着,我给你们找点儿吃的。”说着转身进了屋里,一会儿,汉子从屋里拿出了两块荞麦面饼子递到母亲手里。然后又从屋里端了碗水出来说:“吃了在这儿歇息会儿吧。”

严波和母亲贪婪地吃荞麦饼子的时候,汉子坐在屋檐下的一个木头墩子上,俩眼上下不停地打量着母亲。过了一会儿,汉子粗声大气、直言不讳地对母亲说:“我是个粗人,说话直杠子,我婆娘上年病死了,我这会儿是个光棍。看你长得还麻利,如果你愿意,就给我填了房吧。”

荞麦饼子在母亲的嘴边停滞了很长时间以后,母亲轻声对严波说:“为了活命,咱应承了吧。”

严波不知道填房是啥意思,一边大口嚼着荞麦饼子一边点着头“嗯”了一声。

“俺是个病身子,做不成庄家活儿。”母亲抬起头望着那汉子说。

“给俺当婆娘就成。”汉子依旧粗声大气地说:“地里的活儿不用你做。”

“那……这娃?……”母亲看了一下严波,怯怯地问汉子。

“你甭担心,我能把你养活下就能把这娃也养活下。”汉子说:“你要是愿意留下,这娃不留下咋整?不留下,你心里不安逸我心里也不舒坦。”汉子说着把脸转向严波说:“这点嫩伢子,没个人照看着,弄不好晚黑间还让狼给吃了呢!我的心术没那么瞎!”汉子把脸又转向母亲:“再说,头里走了的那个货,到死也没给我留下个一男半女。我都四十多的人了,没个娃在跟前也不是个事。”

“那……成。”母亲低声应承道。

“那就进屋擦把脸吧。”汉子说着,起身把严波娘俩领进屋里,从床底下摸出个洗脸盆子,往脸盆里倒了半盆子水,又把墙上一个木橛子上搭着的一条黑的像抹布一样的擦脸巾搁在盆子里。

严波刚才只顾吃,对母亲和汉子说的话没在意。这会儿一块荞麦饼子下肚后他问母亲:“娘,他刚才和你说啥?”

“你这个大叔说,让咱娘俩儿往后就住在他这里。”

“住在这里?他管饭吗?”严波睁大了眼睛问母亲。

“管。”母亲说:“咱给他干活儿,他给咱管饭。”

“那咱们就不用要饭了?”

“不用要饭了。”汉子对严波说:“你在这里天天有饱饭吃!”说着,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嘿嘿,那好!”严波天真的笑了。

严波跟着母亲走进屋里时,见满屋里都是些木匠家什。墙上挂着大小不一样的几把锯子,地上撂着几把斧头、凿子,还有几样他不认识的木匠家什。

“你是木匠?”母亲看着满屋里的木匠家什问汉子。

“祖传的。”汉子说:“要是没这点儿手艺早就饿死了,不然我咋敢留你们。”

第二天,汉子叫来村里的几个上年纪的人在家里吃了顿包谷面糊糊,算是举行了个“仪式”。吃饭的时候,汉子说:“从今儿起,我甄木匠就算是续房了。她娘俩儿是外乡人,往后还得靠街坊爷们儿多关照。”

从此以后,严波和母亲算是有了个落脚吃饭的地方。整个一个秋季,严波每天跟着甄木匠下地、牵牛,像个尾巴似的,甄木匠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自打到甄木匠家里那天起,甄木匠从没呵斥过严波一句,甚至连个难看的脸势也没给过。俩人有说有笑,和睦相处,配合默契。母亲见他俩比亲父子还亲的样儿,心里舒坦的不知说啥好。

转眼到了冬天,甄木匠在屋里做活儿,严波蹲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给甄木匠手里递个家什。

“我把你叫啥?”一天,严波蹲在干活的甄木匠旁边冷不丁地问了句。

“啊——叫啥?叫啥都成,你想叫啥就叫啥。”甄木匠一边摆弄着一根木条儿一边笑着说。

“得叫爹!”在一边儿做饭的母亲说。

严波搓着俩手垂下了头,脸上显得很为难。

“娃不想叫爹就算了,你别难为娃。”甄木匠放下手里的木条儿对严波说:“叫个爹能咋?只要咱爷俩能和得来,叫叔也一样。你说是不是?”

“那我以后就叫你叔。”严波抬起头说。

“行,叫叔就叫叔。”甄木匠乐呵呵地说。

第二年,老天爷睁了眼。到处的粮食都是大丰收,地里种啥成啥。不管在房前屋后,人们随便往土里撂颗瓜种子,结出的瓜都像斗大。地里的包谷棒子一个个都像娃娃的腿一样粗。

夏收以后,村里找甄木匠做粮食柜的人整天不断,甄木匠的生意十分红火。虽然劳累,可他心里滋润。一个夏季过去,甄木匠把盛钱的那个小木头盒子撬开,数了数,整整挣了一百二十块钱!

这天晚饭后,严波去村里玩儿去了,甄木匠把严波母亲叫到跟前很认真地说:“我想给说个事儿。”

“啥事儿你做主就是了,还给我说个啥。”

“我做主是我做主,可也得给你说道说道。”

“啥事儿?你说。”

“这娃子几岁了?”甄木匠问。

“九岁了,属马的。咋了?”母亲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带着几分恐慌。

“我想让这娃念书。”甄木匠抬起头郑重地说。

“啥?你要让娃念书?”严波的母亲惊讶万分。

“嗯。”甄木匠点点头说:“不识几个字咋成?不识字的人就像个半呱子,在人面前低人一等。这苦处我是知道的。不让这娃念几天书,长大以后他就甭想出人头地,就没个舒坦日子过。”

“你供得起?”母亲疑问道。

“你放心,我能挣钱。”甄木匠说:“你看,这一个夏天里我挣了一百多块呢,够他上几年学的。”

“老天爷!这娃前世里修行的好,这世里遇到了你这么好的个人。等他长大了,看咋好好报答你!”

“报答不报答那是以后他的事儿,”甄木匠说:“我看这怂娃蛮机灵的,不定以后还有出息呢。”

“那往后他就不能跟着你下地里干活儿了。”母亲说。

“下地干活儿?”甄木匠笑了笑说:“不给我添乱子就好,我带着他下地倒是个累赘,还得操他的心。”

秋季开学的时候,严波在当村的小学里上了一年级。打小就很懂事儿的严波,知道自己是个外来户,也知道自己能上学是件不容易的事儿,所以在学校里从不和其他娃娃惹事生非,一门心思地听老师讲课。一学期下来,他在全班得了第一名。放假了,他把成绩单拿回去对母亲说:“娘,我是第一名!”

“好!我娃真攒劲!”母亲高兴地说:“快,去给你叔看一下,也让他高兴高兴!”正在做活儿的甄木匠放下手里的家什,从严波手里接过成绩通知单端详了一阵子,笑道:“我认不得字,你说第一名就是第一名。你好好念,念到哪达我供你到哪达,以后你把书念到BJ去,我就供你到BJ,只要你不亏我的心就行!”

人一辈子就是这样,以后的事情会是咋样,谁都预料不到。严波和母亲在甄木匠的呵护下日子过得正滋润的时候,灾难再一次降临到他头上——母亲突然去世了。

母亲去世的很突然。那天下午,严波回到屋里拿东西的时候,见母亲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说她心口里不舒服。严波以为是母亲胃上的小毛病,所以就没在意,拿上东西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等他回来时,母亲已经没气了。任凭他伏在母亲身上怎么哭喊,母亲再也没睁开眼睛。安葬母亲的那天,严波趴在坟坑里母亲的棺材上,哭着,喊着,怎么也不让人填土,村里的几个小伙子硬是把他从坟坑里拉出来拖到了一边儿。人们还没把坟拾掇好,严波就伏在土堆上哭的死去活来,村里帮忙的人都让他哭的心里酸溜溜的。几个妇女抹着眼泪说:“这娃的命真苦!”

母亲的去世对甄木匠也是个巨大的打击。一连几天他不吃不喝,只是呆呆地坐在屋檐下发愣。街坊邻居们来安慰他说:“想开点儿吧,你和那女人就是这么点儿露水缘分,这是天意,没法子的事儿。”甄木匠长长地叹了声气说:“唉!这是我的命啊!头一个没守住,寻思着这一个能陪我安安生生地过后半辈子,可还是没守住。我的命硬,我命里不该有婆娘!”

一个月以后,甄木匠把严波叫到跟前说:“你娘走了就走了吧,我也再不找婆娘了,往后咱爷俩儿就在一搭里过。凭我的手艺活儿我供得起你念书,你用心念,将来念出个名堂,给我争口气,你娘在九泉底下也就瞑目了。”

严波没有辜负甄木匠的期望,学习十分刻苦,加上脑子灵性,从小学到初中,从初中到高中,他一直是品学兼优。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时候,他应验了甄木匠当年说的那句话,真的把书念到了BJ,上了BJ的一所国家名牌大学。在大学的几年里,严波一直享受助学金津贴,再没让甄木匠为他花钱。毕业后,他被分配到省委的一个要紧机关工作。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严波的心里久久难以平静。他觉得,甄木匠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比亲生父亲还亲。他为自己付出了半辈子,现在他功德圆满了,该是让他老人家享几天福的时候了。严波给甄木匠写了封信,让他来省城住,甄木匠来省城住了些日子,说城里的生活不习惯,没住几天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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