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大理石地板，看上去没有一丝瑕疵。安静的走廊上，空空荡荡的。这里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公司。
“没有人吗……”徐婷婷发出一声惊叹。
她去过顾璟的公司，那里人声鼎沸，办公室中打电话的与贴在电脑前打字的分成两个极端的世界，走廊上不时有夹着文件的人穿梭往来，会议室中似乎永远塞满了人。
有人的地方总会有声音，而这里，太安静。
冯枫已经率先走向了一扇门。那门是由某种合金特制的，银灰色的一块，看上去闪着淡淡的银光，十分有光泽。门的表面光滑，像是最细嫩最润滑的豆腐，当然它的材质比豆腐要硬得多，并且上面既不见锁孔，也没有把手，而是整块门板牢牢地与周边的墙壁贴合在一起，看起来没有一点缝隙。
“别乱走，冯枫。”徐婷婷皱了一下眉，忙跟了上去。
冯枫先是抬头扫视了一眼门，再仔细地盯着，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它，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缠绕上了手指。他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沿着直线在门上滑了一条线。
“姐姐，这个门好奇怪，好像不能插钥匙啊，那怎么打开？”
徐婷婷凑近脑袋看了看门，门上十分简单朴素，甚至连一个花边条纹都没有，也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复杂的机关门道。她摇了摇头，猜测道：“这个会不会是刷卡的？可能我没找到感光区诶……”她拍了拍头，“算了，不管了，我进去看看，你在外面躲着，小心点，我马上出来。”
“好。”冯枫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状，徐婷婷放心地朝着墙壁迈出一步，看也不看那个对她来说形同虚设的墙，直接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也是白色的。徐婷婷默默地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吐槽道，这公司老板到底是有多喜欢白色啊……
屋子中间放置了两三张大长桌，桌子上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瓶瓶罐罐的药水，其间还有几台说不上名的大仪器，这让她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高中的化学实验室里。屋里人不多，都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一个窝在一瓶青蓝色的试剂瓶前盯着里面的液体冒泡，一个站在一台显微镜前轻轻地转着镜头，还有一个坐在唯一的一台电脑前整理分析着数据。三人彼此之间没有交谈，只是神情严肃地自顾自做着手上的事。
徐婷婷无聊地看了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怎么样？”她一出来，冯枫立刻迫不及待地问。
“里面只有三个女的。”徐婷婷说。
闻言，冯枫摇了摇头，边比划着边说：“我要找的人是男的，很高的……呃，这么高……”他使劲地踮着脚，又往上蹦了两下。
“一间一间找吧。”徐婷婷摊手道，“反正就这么一层……不知道这个公司是干嘛的，总觉得有点奇怪。”
“是一个做药的公司，那种生病的时候吃的药。”冯枫说。他和自己妈妈一起来这个公司的时候，看见过公司名称，是什么制药有限公司来着。
一家制药公司，竟然开在商场上面……
说话间，他们又来到了另一扇门前。这里的办公室空间很大，徐婷婷在上一间屋里扫视过一圈，现在在外面走着，办公室的门与办公室的门之间隔了很长的一段路。
这次，徐婷婷正想故技重施穿墙而入的时候，余光一闪，却见走廊拐角处跑来了几个人。
“快跑，有人来了！”徐婷婷尖叫。
冯枫顺着徐婷婷的视线也看见了那几个朝着这边过来的保安，他们穿着统一的迷彩服，右手拿着一根警棍，踏地的声音在走廊上回响成有节奏的“嗒嗒”声，像是一支小型训练有素的军队。
几秒之间，他们与他的距离又拉近不少。
冯枫皱紧眉宇，咬紧牙，恨恨地瞪了一眼，不甘心地往回跑。
快跑！不能被抓到！他拼命地大频率地挥动着手臂，双脚不停歇地点着地面。
快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为什么会引来保安，明明一路上没有碰见别人……
“冯枫，快，这里！”徐婷婷站在铁门边朝着冯枫大喊。
冯枫抬眼看了一眼，迅速扭过了头。
不，不甘心……
他急速地喘着气，双腿似乎已经因重复的动作麻木，只有从胸腔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响，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
还没报仇……还没见到那个人……
他已经来了这里，还拉了一个帮手……就差一点……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而前方徐婷婷的声音似乎遥远地像是来自山的另一边。小孩子与大人的体力明显地显露出来。
就差一点……
徐婷婷连忙冲了上去，下意识地挡在冯枫的前面，双臂伸开，想挡住保安抓住冯枫的手。
跑在最前面的保安的手穿过一层空气，穿过徐婷婷的腰腹，然后稳稳地抓住了冯枫的手臂。
就是形同虚设……
冯枫猝不及防地被捉住，不自觉地扭动了几下。纤细的手臂牢牢被对方的铁臂钳制住，动弹不得。
“呜……呼呼……”冯枫的双眼蓄起泪水，无措地看着徐婷婷。
徐婷婷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双手不停地拍打拉扯着那些保安。
而他们毫无所觉。
“就是这个小孩？”眼前的小孩面露羞怯，眼泛泪光，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蓄意已久的闯入者。
旁边的另一个保安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就是他。”
“叔叔……咳……放开我……我……我迷路了……”冯枫抽抽搭搭地吸着鼻子，“我……我要……找……找妈妈……”
小孩神色凄惨茫然，看上去十分无辜。
见此，虽然明知他是编的，徐婷婷的心仍然揪了一下。她暗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电视上电影上的鬼个个本事通天，若说那是编剧编造的，看看芷容，一挥手招火，一去袖移鬼，身法玄妙，法术精辟。而自己……徐婷婷看着冯枫，心中后悔。
那保安也看着冯枫，不过保安的脸上十分冷漠，冷笑道：“你迷路那么正好？几次都正好到这里来？”
“我……我要找……妈妈……”冯枫抱头大哭。
“队长，这怎么办？”
“你带他坐一号电梯去6楼，叫商场那边的人出面，让他妈妈来领人。”队长思索了一会儿，说。
见他们并没有恶意，徐婷婷这才松了一口气，挪开手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对冯枫说：“还好还好，冯枫，你没事吧？”
冯枫看了徐婷婷一眼，哭着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徐婷婷叹气，“报仇这种事，咱们想好再来吧。”
其他的保安都离开了，剩下一个保安留在原地，推了冯枫一把，不耐烦地揉揉头发，说：“哭什么，走吧！”
“呜……”冯枫抹了一把眼泪，偷偷地瞄了一眼保安，又暗暗地朝着徐婷婷眨眨眼。
“我说，你知道你爸爸是在哪里撞的人吗？你不是说你爸爸没撞人吗？我们去找证据吧……”徐婷婷灵机一动，“比在这报复别人靠谱多了。”
冯枫摇了摇头。他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只是听律师偷偷地跟妈妈说过，死掉的那人是从高楼上摔下来的，跟他爸爸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这一切只是律师根据照常理来猜测，没有验尸报告，无法判定真正的死因。因为案件中并没有验尸，尸体早就被死者的亲人埋葬。
冯枫听不懂许多词，但他隐隐约约地知道，那个人紧咬着他们家不放，一定要害死爸爸。
“你不知道？”
他点点头。
徐婷婷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回家画给我看吧，你说的那个人的样子，你会画吗？”
冯枫正欲点头，突然听见脑袋上方传来保安狐疑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徐婷婷与冯枫皆一愣。
保安盯着冯枫看了几秒，沉默着，眼神锋利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他的视线移向徐婷婷所在的方向时，突然停住了。
徐婷婷原本站在冯枫旁边，此时身子一僵，同手同脚地往旁边挪了几步，躲开他的视线。
她以为保安看见她了……原本不觉得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但自从遇见麦鹏云之后，被这样专注的眼睛看着，她总觉得心里发毛。
难道又是一个通灵的吗？她的背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地爬了上来。
保安微微弯了腰，朝着这个方向点了点头，恭敬地说：“老板。”
冯枫转头，望向徐婷婷的身后，顿时小脸上满是激动：“他……就是他……”
顾璟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