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地方。”
潜入倾倒区的高开已经失去初时的兴奋,现在他身体虽然没有疲倦,但是精神上的倦怠已经令他情绪有些烦躁。
这里环境湿冷,日照一整天也没有多少余温,单薄的校服蔽体却不避寒,高开觉得背脊上像是有条蛇在游动。脚下的杂草根茎粗壮,细叶的边缘都生满锯齿状边缘,在高开脚上的厚皮靴上面刻下条条白痕。
这些杂草不论外观如何,都有一个共性,就是生命力极度顽强,哪怕被高开踩倒再狠狠碾动,不消片刻又会倔强地挺立。
而时间则完全失去了锚点,上空的阴云越来越浓厚,透过来的灰白光芒在四周刻下阴影,时不时燃起的磷火大如白日,如果不是高开一路刻下的痕迹,恐怕他连自己都会迷失在这个地方。
颓败、灰冷、阴暗的死地。
高开的脸上已经蒙上一层阴影。
很难想象自己被毒打之后再困在这里能坚持多久,而且附近并没有看到活尸的踪迹,一种不好的猜测悄然浮现在他心中,难道活尸都被吸引到一处去了?
又来!
咕嘟的气泡声微微响起,高开立刻收缩身体,慢慢隐入黑影之中。
前方不远处,一池碧绿的水坑冒出气泡,不多时,一团半径一米左右的浓黑血肉蠕动着爬出来。就像这里所有的活物一样,这种被高开称为血肉瘤的东西极其顽强,潜伏在水坑或是腐水当中,看上去娇嫩好似流血的外皮其实非常坚韧,庞大身体中的粘液则有强大的腐蚀能力。
血肉瘤在地上爬行着,它那疙疙瘩瘩的表面潜伏着大大小小的肉孔,那是它的嗅觉传感器,就是靠着这些肉孔,它才捕捉到空中一丝鲜肉的味道,对于血肉的渴望令它躁动不安,不时掀开肉皮露出口器里隐藏着的密密麻麻的尖锐利齿。
隐伏在一旁的高开立刻突进!从血肉瘤的上方横掠而过,四肢着地滑出数米。
血肉瘤的身上浮现出数道血痕,然后它体内的粘液泉涌而出,强大的腐蚀力连它自身的血肉也无法抵抗,足足痛苦的挣扎了一分钟后,在高开的眼前变成了一滩腐水。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
幸好这种肉瘤怪物似乎没有进化出声带,这一切就在安静中无声地完结。
高开心头的阴郁越加深沉,比起遇到的第一头,这一只的生命力更顽强,显然是随着倾倒区的深入而变强,那么更内部的怪物会是什么样?猛子他们还能撑得住吗?
抛却无谓的担忧,高开忽地俯身,在血肉瘤的腐水中捞出血肉,仔细地涂满自己的脸手,然后咬咬牙在腐水中合身一滚。
为了减少遭遇的敌人,这是必要的伪装。
高开拾起旁边废弃的一块指示牌,上面用醒目的骷髅头标识着危险,一掌劈碎上面的木牌只留下金属杆,手术刀虽然锋利但是不能一直使用,换一杆长柄的武器也方便行事。
灰暮之下,高开如幽灵般向深处行去。
这一次有了气味上的遮掩,一路上遭遇的怪物减少很多,高开对强体的掌握更加顺手。
深厚的练气功底让高开的身体极为灵活,积存的星力在拥有异能之后初现威力,就像积蓄已久的堤坝突然开闸,汹涌的力量澎湃地激发出来。
就在刚刚和血肉瘤的接触中,鹤翔这一式健身操动作,爆发出令高开自己都侧目的惊人威能。
“可恶……”
遭遇血肉瘤这种怪物后,废弃之地的狰狞面目开始渐渐显现,如巨鹰般的蝙蝠、球鞋大小的蟑螂、还有晶绿色的蛆虫,在这里活着的生物个头巨大,嗜血成性的同时更进化出锐利的武器。
高开也不知道斩杀多少怪物,只能采取能避则避,不能避开则迅速解决。
得益于他优秀的大脑,每当他经过的地方,都会在脑中留下印象,然后在醒目的物体上标注下,倾倒地渐渐在他的脑中破开迷雾,从他进入伊始已经挖出一条通道,如果按照在坡顶上目测的距离来算,他应该抵达接近倾倒区核心地带。
强体异能的强大也逐步显现,现在高开并没有太多疲倦感,只是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看来动用能力对能量的需求非常夸张。
不过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遭遇到棘手的怪物,似乎倾倒区的危险也就仅此而已。
直到翻过一处矮坡,高开被所见惊呆。
那是一只巨大的褐红色集装箱,经年累月一小半已经埋入土中,在废弃之地随处可见这样的东西,大多是连同里面的垃圾一起丢弃,装载过某些极度危险的生化物品后,这种集装箱连回收的价值也没有。
不过现在高开可不会认为这个集装箱没有价值,只需要看那一排排排列整齐的活尸,像是一块块树立的墓碑般围着集装箱站成一个圆。
高开一个激灵立刻把自己藏进阴影中,粗粗一算活尸的数量竟然有三十多头。
活尸,没有痛觉只会遵从本能行动的怪物,当星门在天空打开,星力遍布大地之后,这种只有在影视剧中的东西开始出现。
时间一点点推移,高开蹲伏在阴影中观察,这些活尸的纪律性令他胆颤心惊,如果不是活尸口角的涎液和晃动的腐烂身躯,他几乎会把这些东西当做已死的干尸。
显然那个集装箱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活尸这种怪物会有组织,这其中代表的智慧让高开一阵心悸,不过显然有某种难以理解的力量控制着这些可怕的活尸。
杀光它们!
高开默默下定决心。
想要不惊动这些活尸几乎不可能,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提醒高开,那个集装箱里很有可能有猛子两人的线索。
那就干吧……
把黑框眼镜放到地上,高开握住手术刀,检查枪里还剩五发子弹,只接受过基础射击训练的他明白,这种手枪的威力需要相当的距离才能发挥,以血肉瘤怪物的身体强度分析,恐怕只有在10米之内轰击头部才能致命。
高开细细缠好手术刀,紧紧握住左轮枪,深吸一口并不清新的空气,一股凉爽穿透胸膛,目光忽地变得凌厉。
上!
强体异能启用!
全力发动起来的高开立时化作一条虚影,借着阴影不断拉近和最近的活尸的距离。
那是一头已经衰老的活尸,霉斑大块分布在它的身体上,腐败的肉块无力悬挂着,右臂只有光秃秃的半截,听到身后响起的风声它才来得及回头,再然后它就只能看到阴云和杂草。
锋锐的手术刀一刀切断老活尸的头,高开的速度几乎没有降低,就迎来第二头活尸呆滞目光。
格拉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高开直接用枪托砸烂了第二头活尸的脑袋,在飞溅的脑浆还没落地前,他已经冲到了第三头活尸前面。
终于察觉到异常的尸群开始有所反应。
不过等活尸们有所行动之前,高开已经干脆利落地把第三头活尸斩杀,然后就看着二十多头活尸嘶吼着向自己冲过来。
高开不逃反迎上前去。
从斩杀第一头活尸开始,他就发现尸群的异常,似乎控制尸群的东西不在,和它们严格的纪律性完全相悖,尸群的反应极其的迟钝。
只是一群依靠本能行动的怪物,再多也不过是费时一些而已。
如死亡序曲般优雅的杀戮开始,高开化身成舞蹈中的精灵,又像是花丛里翩飞的灰蝶,每一头活尸身边不会停留超过三秒,手术刀撕扯出一道道银亮的明线,肉块和鲜血则廉价地四散纷飞。
杀!
杀!
杀!
反正是一堆没有意识的腐肉,高开手中的刀稳定而无情,效率且完美地切割着尸群,没有指令的活尸不论是反应还是力量,在激活强体异能的高开面前都是待宰的羔羊。
一头、两头、三头……高开渐渐不再去记自己杀掉的活尸数目,左轮枪已经变成顺手的榔头,等到他感到敌人的攻势锐减的时候,地面已经被腥腐的血肉铺满。
活尸还剩下十三头,全都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既没有攻过来也没有逃走,高开顿时发觉空气中有一种压抑的触感,就像是无形的章鱼把自己捆住一般。
然后,高开就见到了它。
赤红的双眼,强壮的身躯,光滑的皮肤,有力的肌肉,抛却面无表情之外,这头悄然出现的活尸和一个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它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但是高开却能够清楚搞到它的愤怒,灼热的感情神秘地传递到少年的心底。
难不成这东西有自己的智慧?
高开脑中冒出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难道这怪物有着自己的情感?不过看到这些有组织的活尸,他也就能够肯定控制活尸群的就是这头。
“高开!”一个声音从集装箱里传出来。
“猛子呢?”高开惊喜地看到颜飞飞站在集装箱的洞口,不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他的心一沉。
“被那怪物带走了!”看见那血眼活尸,颜飞飞立刻尖叫起来。
血眼活尸缓慢地转过头,随着一道莫名的波动,剩余的活尸起步走到集装箱前,把颜飞飞和高开隔绝开来。
而这时候高开才发现,血眼活尸背上那堆血肉模糊的东西,似乎像极了猛子的体型。
阴冷的风吹动,高开额前的短发扬起,前所未有的杀意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