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烟花注定不同一般的美。
林锋揣着怀中的银子,按照春香的指示,寻着路。一路上热闹非凡的夜景让他有些流连忘返,拐了七八个胡同之后,林锋感觉自己都要绕晕了,只不过这一路上的心思就不一般了。
“竟然这么放心的让我一个人出来,就不怕我逃跑吗?难道这奴印能让他知晓我逃跑?”
林锋心中打着小九九,思量着到底如何逃跑,偷偷了瞄了四周一眼,胡同有些昏暗,没有任何人,只不过林锋心头总觉得有些不安。
一路边走边思量着,不知不觉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屋,屋子前还插着一杆破旗,上面写着烟花爆竹四个字,门口还停着小货车,上面的黑漆都掉了一大块。
屋内叠放着许多烟花,狭小的屋子里还有一张破败的太师椅,上面正躺着一个小老头,悠哉悠哉的晃悠,太师椅似是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响声。
“这是烟花店吗?”
老头听到动静,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心中打着九九:这是哪家的奴仆看起来如此呆头呆脑的,门口四个字都不认识吗,不过这样也好……
老头站起身来嘴角带着一丝奸笑,道:“我这当然有卖烟花,一两银子一捆,你要多少?”
烟花一两银子都可买上十捆了,这老头当真是好有眼力劲。
林锋也不懂,一听有卖烟花只顾着把所有的银子掏了出来,放到了桌子上,说道:“我要烟花,越多越好。”
那老头看见桌子撒落的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连忙扑到桌子上把银子捧在了怀中,生怕被抢走了似的,喜滋滋的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小鬼,快出来装货。”
小鬼是老头捡回来收养的孩子,瘦弱嶙峋,皮包骨头,脸上泛着营养不良的黄,此刻正在屋内忙活着,他一听到呼唤便急忙跑了出来,搬起地上的东西就开始屋内屋外的进进出出忙活起来。
不多时,外头的破车之上多了一大堆的烟花,叠的小鬼两人高。
烟花几乎搬空之后,林锋也瞥到地上堆着的东西,问道:“这又是什么?”
老头闻言有些诧异,这年头竟是还有人连火药都不认得?不过刚赚了一笔大买卖,也是耐着性子回道:“这是火药,只需要一捆就能把一块大石炸上天。”
“这么神奇?那一艘船呢?”林锋忽然问道。
“一艘船?我这火药劲儿足,三捆就能把船炸的四分五裂。”老者说道,还以为是一般的小船,却不知林锋所说的此船非彼船。
林锋听到老者的话语,目光闪烁不定,心头升起了一些想法:“虽说不知道这奴印有什么用处,但如果到时候制造些骚乱,想必他们也来不及管我了,那我就趁乱偷偷潜水逃跑,相信他们肯定无法分心追我,就这么办。”
林锋心中敲定,对着老头问道:“我身上已经没有银子了,这火药能给我四捆吗?”
林锋说完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以防万一还是想多要一捆。
老头神色变得异常的古怪,然而想到之前坑的银子也够多了,也不在乎这几捆火药了,当即说道:“拿去吧拿去吧,老头今儿心情好,就送你四捆。”
林锋一番感恩戴德,浑然不知自己被坑了,欣喜的拿着四捆火药,塞到了破车里。
小鬼见状有些好奇也没有说什么,只顾着自己推车了。瘦弱的身躯弱不禁风的,推着车走走停停汗水直流。
林锋心中本是有些紧张的,见状顿时有些不耐,亲自动手推了起来。
老头望着林锋离去的背影,喜滋滋的点着银子,口中还念叨:“真是个傻小子。”
忽然,他瞥到了林锋背上的标记,那是城主府下人的标记,让他顿时神色大变,这一瞥吓得他揣着银子的手都不稳当了,颤颤悠悠起来,口中直哆嗦。
“完了完了,这傻小子是城主府的人,要是被发现了,老头我几条命都不够他们收啊,不对不对,这小子傻乎乎的应该没什么问题,稳妥起见还是去躲些日子,避避风头。”
老头急忙关起了店门,收拾起来,不一会,胡同里钻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佝偻身影,背着一个包袱消失在夜里。
……
林锋推着装满烟火的破车,来到了豪船停靠的岸边。
“干什么的!”船上之人喝道。
“是我,是少爷让我去买烟花助兴。”林锋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原来是你这卑儿,赶紧上来。”那人一见是跟在少爷旁边的卑儿也就放松了警惕。
林锋暗暗吁了口气,推着破车上了船,迅速把一捆捆烟花围着甲板一圈布置起来。林锋留了个心眼,这甲板西侧是灯火通明的,便从西侧开始摆起,而东侧光线相对有些昏暗,摆到东侧之时,便把火药藏在了烟花之下。
当所有的烟花都布下之后,林锋微微松了一口气,跑到西侧,按照老头教的开始点起了烟花。
阁楼亭台上的王凉看着一道道火光冲天而起,心头一喜,心道:这卑儿办事到挺利索的,这么快就回来了。随即对着玉儿笑道:“玉儿姐你看还满意吗?”
“咯咯,王公子真是对玉儿体贴入微呢,玉儿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玉儿笑道。
“诶,玉儿姐随口一说,我可是挂念在心,只希望不会唐突佳人便好。”王凉笑道。
“咯咯,王公子说的哪里话……”
就在这时,豪船刚刚驶入鸳鸯湖心,这里的光线已变得昏暗下来。
轰隆!船身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玉儿娇笑的容颜顿时花容失色,口中惊呼。
“轰轰轰!”船身某处传来的爆炸声让所有人惊慌失措,甲板上的仆从纷纷涌出戒备,而一道人影不知何时悄悄的没入了水底。
“怎么回事!是谁敢袭击我城主府的船?”王凉站起身来,又惊又怒,一旁玉儿的神色也是惊疑不定。
四捆火药也只是让甲板炸出个窟窿罢了,林锋要是在此,肯定会发现自己被那老头坑了。
只是现在的林锋,正奋力的向黑暗之中游去。
这时,甲板上有人大喊:“甲板破了一个窟窿,敌人可能在水底!”
“不好,船要沉了!”
船身猛然一倾斜,凉亭上的人全都被甩飞了出去。只听玉儿一声惊呼,紧接又传来一声:“玉儿姐小心!”王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玉儿双双坠入湖中。
王凉抱着怀中的玉人,飞快的向岸边游去,待到众人都爬上了岸后,船也彻底沉到了湖中。
“少爷,没有发现敌人。”下人禀报。
“没有发现?”王凉闻言有些错愕,随即看向了怀中的玉人,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怀中的玉儿不知何时晕了过去,浑身湿透,浅色罗裳也变得透明起来,若隐若现,看的他心火大动,心中竟是有些感激那贼人弄翻了船。
王凉刚欲行些苟且之事,却发现一道眼神正恶狠狠的盯着他,抬头一看,正是那玉儿的丫鬟小燕儿。
小燕儿怒气冲冲的说道:“王凉,你干的好事!玉儿姐不通水性,万一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小燕儿说着双眼泛红隐约带起了哭腔。
王凉有些不明所以,这事也能怨我?不解道:“这事不怨我吧?也不知是哪个贼人击沉了我的船,还是我救下的玉儿姐啊,你倒好,不感谢我还倒怨起我来。”
“放屁!”小燕儿怒吼了一声,顿时让王凉的脸阴沉下来,从小到大何尝被一个丫鬟指着鼻头骂。
小燕儿激动的说道:“你敢说这不是你蓄意安排的?到现在连个贼人的影子都没看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燕儿气愤的一把推开了王凉,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披在玉儿身上,竟是把玉儿拦腰抱起就走,如此娇小的身躯真看不出有那么两下子。
王凉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子怒骂,脸色变得阴沉无比,种种迹象看来,这事还真变成他安排的了。这时,有下人上前说道:“少爷,少了个人,是跟在您身边的卑儿。”
“哦,估计淹死在水里了,你回府中叫人再派艘船来。”王凉站起身拍了拍身子,一点也不关心林锋的死活。
“真是晦气,嗯?你还愣着干什么?”
那下人神色犹豫,心中思虑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一想到能在少爷心中留下好感,当即拍定了主意,上前一步说道:“少爷,你那卑儿之前买烟花回来,现在又不见踪影,会不会是他偷偷安置了火药,蓄谋逃跑?”
“咦,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王凉惊疑一声,取出了腰间的控奴石,上面有四个光点挨在一起,还有一个光点的位置却让他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就在这里啊?那卑儿呢?”王凉四处一张望,一个中年大汉忽然从夜里冒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那中年大汉说道:“少爷,这卑儿预谋逃跑,被我抓了回来。”大汉说完便把手中的人往地上一丢。
王凉走上前,一把揪起了地上之人的头发把头提了起来,一张面若死灰的脸露了出来,正是林锋。一旁的春香看到这张脸,顿时吓得捂住了嘴巴。
“陈叔,这次多亏你了。”
“举手之劳。”
这中年大汉叫陈光标,是王凉他老爹派到他身边暗中保护他的。
“你这卑儿竟如此不老实,竟然想着逃跑?不过少爷我一向赏罚分明,你这本是死罪,但少爷我念你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陈叔,断他两筋。”
王凉冷冷的话语,让一旁的春香浑身颤抖,捂住了脸别过头去,心中悲凉:这傻卑儿,怎么这么傻。
断两筋,断的正是左手筋和左脚筋。
下人们听得有些奇怪,少爷竟然念他有功免了他的死罪?不明功之所在,还以为是卑儿买了烟花的缘故,只不过想到这断两筋,立马浑身打了个寒颤。
陈光标照着吩咐,从裤腿上掏出一把匕首走到了林锋的身前蹲了下来,狞笑的看着林锋,发出了阴测测的笑声,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林锋吓得拼命的往后爬,那陈光标似乎很享受这般猫戏老鼠的感觉,迟迟也不动手,一个劲的狞笑着,晃悠着手中的匕首。
林锋这下也看出来的对方的戏耍,当即心头一狠,男子汉大丈夫,横竖不就是一刀?有何可怕,不过贱命一条,要收便收了!只可惜爹娘大仇未报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锋心中如此想着,倒也不再害怕,就那么闭着眼睛,摆出了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倒也是条汉子。”那陈光标小声嘀咕了一声,黑暗之中刀光闪了两下,两朵血花悄然绽放,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了整个西荒城,吓得城中襁褓中的婴孩纷纷哇哇大哭。
城中不知何时燃放起了烟花,只是此花……却非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