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静摇头,说,我审马个费用了三个小时,我让他坐我的对面,拿大灯照着他,让他光着脊梁,不许擦汗。审到最后,他终于露了破绽。那天看电视剧的只有小华一个人,而他说的几个女人都是假的。这说明他和小华有暧昧关系,那天我看见被子被人动了,被子里边也有香水味。你说,被子里有香水说明什么?我质问马个费,马个费说我是混蛋加王八蛋。审问的结果,看什么,就看对方是不是抵赖了,抵赖了就等于宣告胜利。
李邛纳闷,你为什么这么热衷审问自己的丈夫?
邵静说,这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哪个女人不审自己丈夫的。为了研究审问,邵静把马个费抽屉里有关预审技巧的书全认真阅读了,而且还专门写了笔记。
三天以后,李邛在望远镜里果然发现一个女人和马个费吃饭,而这天邵静要到海南出差。可惜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马个费坐在正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女人只站起来过一回,因为穿着短裙,露出的腿显得很长,臀部小也结实。
她打电话给邵静如实汇报,邵静很激动,问,那女人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李邛说,米色的。
邵静说,对了,那就是小华。即便他有铁嘴钢牙,我回去就有证据了,我已经想好怎么审问他了。
邵静从海南回来,见了马个费也不动声色,甚至晚上在床上还故意撩拨他,把马个费煽动得忍受不了。当马个费脱得精光欲扑过来的时候,邵静变了脸,问小华有没有来过家里。
马个费很丧气,说,老套子了,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邵静柔和了许多,再问,你就回答来没来,说完了咱们就办事。
马个费说,没有。
邵静说,这我就高兴了。
于是两个人在床上折腾,看着马个费快要不行的时候,邵静立即发问,要是小华来了呢?
马个费说,要是来了,我就不跟你再办事。
邵静推开马个费,你就别再办事了,小华来过。
马个费不耐烦了,问,你有什么证据?
邵静跳下床,披了一个大浴巾,说,知道你欺骗我会付出什么代价?
马个费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欺骗你,那是你自己瞎琢磨。
邵静说,说实话,你在审问人的时候一般是掌握证据了还是没有证据,瞎诈唬人家?
马个费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邵静说,我好奇。
马个费说,我告诉你小华根本就没来过。
邵静说,我分析,你审问的时候会有一点证据,但主要是靠瞎诈唬。可我今天是有你的证据,小华是穿着米色的短裙子,你坐在她对面,你们俩吃的炒西红柿炒肉片,还有黄瓜豆腐汤,你买的包子。你想喝啤酒,小华没让你喝,你不高兴,说小华又不是你老婆,干涉别太多。
马个费看着邵静,内心很惊慌,他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但邵静后面说的这些话都是她自己编造的,因为他和小华恼火根本不是因为喝啤酒,而是由于小华说喜欢他的话。马个费说,你雇用了谁,给了人家多少钱?
说着,马个费朝窗外看了看,然后指了指第四层和第五层的窗户大声说,用望远镜看的,而且是高倍数的。邵静震惊了,她觉得丈夫实在厉害。
马个费说,不想告诉你不是想欺骗你,是为了不让你胡思乱想。老婆,有证据了也不能这么放肆,也要懂得怎么运用,慢慢用。
当晚,李邛从望远镜里发现马个费回家后捂着胃缩在沙发上,眉头紧皱,一会儿趴在床上,没多久又从床上坐起来,猫腰在屋里慢慢转悠。李邛听邵静说起过,马个费有严重的胃病,纯粹是职业造成的。干预审的是不分时间的,只要时机来了,就开始审问,没个正经吃饭的钟点,冷一口硬一口的。邵静催他去医院瞅瞅,为这事两人也总斗嘴。邵静急了,就咒他早晚要得癌症。
善良的火花一闪烁,李邛想要过去帮帮马个费,甚至想好送去哪家医院。她迅速穿上衣服,当她快步走到对面楼洞前时,马个费已经急急忙忙出来。李邛想问,可马个费看都没有看她,坐上车消失在夜幕里。
15半路被劫
晚上,邵静居然在姜祖德的陪同下突然从海南回到了家,马个费愕然看到邵静脸上和胳膊上都是伤。
这是马个费第一次面对面跟姜祖德见面,他在电视里看到的姜祖德跟站在眼前的姜祖德不太一样,原来姜祖德很魁梧,个子也很挺拔。特别那双豹子眼睛炯炯有神,给人很彪悍的感觉。
姜祖德握住马个费的手说,你老婆立了大功,要不是邵静出手,抢劫我车这案子就跑了。
马个费没有问,只是心疼,邵静的脸上都是抓伤,一道道的青痕。胳膊上裹着绷带。邵静敷衍地道,没事,我真的没事。
马个费摸了摸她的脸,就把邵静眼眶的泪水摸了下来。姜祖德安慰邵静说,多休息两天,好在这个案子破了,你不是为了我,而是维护了公司的荣誉。
这两个人都没跟马个费讲究竟发生了什么,马个费又不好去问。姜祖德走了,走前拍了拍马个费的肩膀,亲切地说,你娶了一个好老婆,算你的福分。
马个费很不习惯,这个动作应该是周副局长的。马个费笑了笑,送姜祖德走出房门。姜祖德说,你的提升也应该有我的功劳,也不感谢我?
马个费说,我不知道还有姜总的事。
姜祖德不高兴了,你看看,我就知道我这块肉被埋在饭里了。回去问问你们周副局长,我那是对你鼎力支持的。
话音刚落,马个费才发现门外站着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姜祖德走进电梯间,也不回身,电梯门关上了。马个费觉得很冷,他走回房间,看见邵静坐在沙发上,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马个费问,到底怎么回事?
邵静说,我想出国走走,你陪我去好吗?
马个费问,去哪儿呢?
邵静说,我想去巴黎和罗马,那天在海南看旅游电视,发现米兰也很好。
马个费小心翼翼地问,出国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邵静说,就是想歇歇,我脑神经绷得太紧,都快断了。
邵静扑在马个费怀里眼泪哗哗的,马个费有了心痛的感觉,说,好,那你就出国歇歇,结婚到现在你就马不停蹄地忙。
马个费为邵静做了碗挂面汤,卧了三个鸡蛋,点了香油,香喷喷的。邵静吃着,说,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做饭。
马个费等着她说案子,可邵静什么也没说,就是冲着化妆镜看伤痕累累的自己。邵静不说,他是绝对不会死缠着问。
半夜,马个费被邵静猛烈的动作所惊醒。他发现邵静喊着什么坐起来,满脸是汗。马个费问,怎么了?
邵静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说,有人追我,都拿着枪蒙着脸。我怎么也躲不开,最后投了长湖。
马个费下床给她倒了杯水,邵静惊魂未定地说,我差点儿被他们打死,就差这么一点点。
马个费知道邵静还要继续说。邵静说,下午我从海南回来,姜总派人用他的车接我。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司机拐到道下边的一个超市买烟,我就站在车外边等着。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感觉有一辆车始终在后边跟着。司机在超市里边一直没有出来,我有些着急,也害怕。就这时候,那辆车跟了过来,把我按住了,进了车就开始搜东西。司机从超市出来,被其中的两个人铐住,扔在道边的芦苇里。等抢劫的人跑了,我过去把司机解开,到车上发现里边所有的高级音响设备都没有了,我的挎包和笔记本电脑也没了。
马个费插话,你包里有什么?
邵静说,挎包里倒没什么,就是在海南准备新建的楼房图纸,还有我的化妆品。
马个费问,你的钱呢?
邵静说,我感觉不对,下车时就把钱和银行卡放在了身上。
马个费再问,他们没有搜你?
邵静哭了,搜了,我把卡藏在内裤里边,所有的现金都搜了,两千多。他们摸我的乳房和下部,一帮流氓。
马个费脑子很乱,这是他没有遇到过的,他不知道这个案子的背后,是姜祖德的仇人,还是别的什么人。他对邵静说,你们报警了吗?
邵静说,司机报的警,我给姜总打了电话。先来的是派出所民警,很快姜总也过来了。司机告诉民警,抢劫的人是穿着公安服装的人,我当时就说那是假扮的。司机说,抢劫人开的是辆白色小型厢式货车。姜总什么也没说,民警录完了我们的口供就让我们走了。
马个费问,那里没有录像镜头吗?
邵静想了一下,说,没有,忙乎乎地就都走了。
马个费见邵静又兴奋起来,他知道后半夜的觉算不好睡了。于是忙催促她快点说结尾,因为明天还要办王经理的案子。邵静打个哈欠,说,我就是演员,你知道吗?你一个观众都不鼓掌,我还演什么劲儿。
马个费使劲儿鼓掌,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很单调。
邵静眨巴着眼睛,说,我琢磨这件事是内外勾结,你想啊,谁能知道我从海南回来,还能知道我挎包里有新建楼房的图纸?还有,从机场出来到城里也就二十几里地,怎么司机就非要下道到超市去买烟。那超市不大,正好路过长湖最偏僻的地方,那附近都是芦苇。我在那儿站着等司机出来,频频回头,怕那辆车跟过来。可我每次回头看到的都是芦苇,等发现那辆车跟过来时已经到了我跟前。这里边是不是一个局,你说这跟司机有没有关系,司机是不是他们同伙的?怎么民警一问司机,司机就能说出那辆车是白色小型厢式货车,而且说还穿的是公安服装呢?我被他们按住,头不能抬,确实没有看到他们穿什么衣服。怎么司机就看见了?他从超市里出来确实能看见,但就怎么那么巧,正赶上他看见?你说得对,超市应该有摄像头,可为什么警察去调查,没有问这个事呢?还有,警察为什么去得那么晚,他们干什么去了?反而是姜总从城里赶过来,只比警察晚了几分钟。这事跟警察有没有关系,再说他们抢劫车上的高级音响干什么?这车是宝马,车上的音响肯定好。可我总觉得是冲着我挎包里的图纸去的,这个图纸是绝对保密的,我是准备拿回来给姜总看的。那你说,是不是我们在海南的对手干的,抢音响就是一个迷惑,奔图纸才是目的?
邵静终于说完,马个费发现她的眸子里都是问号,而且不断地闪烁着。马个费说,我现在答复不了你什么。
邵静说,你是预审专家,你就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马个费说,我知道的都是你说的,我必须要到实地去调查核实,去走访,去找证据。
邵静拧着眼眉说道,我就问你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马个费笑了笑,说的都像那么一回事。
邵静正襟危坐,问,你别跟我小气,我觉得这里边肯定有事,你说我跟姜总是不是再说说?还有,我让姜总介入,让你出手办这个案子。我相信你,我觉得你们公安局的人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