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望着埃斯蒂斯慢慢走远。他魁梧的身材,他的肤色,他魁梧却不失优雅的动作,这些都让卡丽心动。她还幻想了一会儿和他上床会是什么感觉。缓慢,强壮,热烈;她紧紧夹住自己的大腿。这样的反应让她很意外,情况越发不可思议了。自慰解决不了问题,也许她该找个男人,好好做爱,但要简单,不能有任何牵扯瓜葛。
不要再想凤梨了,她暗自说道。暂时把夜莺和迪玛都忘了。走开,让潜意识来解决问题。这里面的联系,她没有看出来。夜莺、艾哈迈德·海德尔和真主党中央委员会,突然,夜莺就想杀害、想抓一个中情局的女特工了?
为什么?幕后主使者是谁?叙利亚国家安全局,还是黎巴嫩真主党?还是别的什么人?阿喀琉斯被强行闯入后,贝鲁特站为什么没有进入应急模式?大马士革站的重要文件为什么会被篡改?这跟袭击有什么关系?缺的东西太多了,她心想,一边关了电脑和台灯。
卡丽返回雷斯顿的公寓换衣服。我的药怎么办呢?她心里琢磨着。说真的,她很想念贝鲁特扎里夫区纳克莱路上的那家药店,就在博士医院对面。她只用走进药店,出示自己找一个黎巴嫩老医生开的处方,就什么药都能拿到,没人问你任何问题。只要你给她美元或者欧元的现金,你想要什么药,那位老医生就跟你开什么药。她的线人朱莉亚跟她讲,在中东,“既有规矩,又有需求。什么都有路子”。
我得去见见我姐姐了,可我并不想听姐姐的那些唠叨,卡丽想道。麦琪是医生,在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西区执业,家住塞米纳里山社区。问题是,卡丽不能去看心理医生,医生会给她开处方。一旦记录在案,要是有人查起来,她,卡丽就会失去自己的安全许可。她在中情局的前程也就完了。一定不能开处方,要私下解决。她决定给麦琪打电话,明天去找她。今天晚上,她需要出去放松。
卡丽挑了一件微微露出乳沟、丝绸质地的红色上衣、一条黑色短裙和搭配的外套。这套行头总能显出她的性感妩媚。换衣服化妆的时候,听着CD机上播放的科尔特兰和迈尔斯·戴维斯合作演奏的专辑《午夜时分》,她又开始飘飘然不知所以了。这是史上最出色的专辑,歌曲描绘了纽约、纽约的夜生活、性爱、孤独和渴望,方方面面都有涉及。
一开始的时候,她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自己化了妆和戴了假睫毛后真漂亮,简直美得不能再美了。大自然多么神奇,因为繁衍的需要创造出迷人的女性。卡丽仔细打量着自己,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美,只要她想,她谁都能迷住,可以拥有成百上千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想要哪个男人就要哪个男人,他们没有权力,一切由她做主,这种想法就像催情的春药一样。她要做的就是让男人们靠近她,男人们就会像羊一样乖乖跟着她。这就是大自然的神奇之处。
啊,上帝啊,是科尔特兰和迈尔斯·戴维斯的音乐在作怪了。情况没有一丝好转。她心里暖洋洋的,人很开心,觉得没有什么不能战胜。她能搞定贝鲁特发生的事情,查出迪玛的踪迹,抓住夜莺。她要阻止这次恐怖袭击,菲尔丁就等着舔她的屁股吧。索尔会为我感到骄傲的,她非常笃定,人变得兴奋不已。
他们的音乐进入了她的身体,深入到她的骨髓里。卡丽飞也似的跑出门,上了车,沿着雷斯顿大道径直开到弗吉尼亚州267号公路,然后过了钥匙大桥进了市区,最后到了乔治城。CD播放器放着莱斯特·杨的歌《她真有趣》,卡丽感觉很好,觉得自己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性感,魅力也更加无可抗拒。
此刻卡丽人在酒吧,旁边坐着做律师的戴夫。她身子往前倾,好让戴夫可以瞄到她的乳房。她的乳房不大,但男人一只手刚好可以握住,男人们好像也不在乎大小,天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只会一通乱摸,跟一群傻子一样,不知道要是抚摸乳房的方法对头,轻轻地,不急不忙地,稍微用点力捏,他们完全可以俘获任何想要的女人。
“你做什么的?”他问道。
“你关心我做什么干吗?”卡丽说,“你不就是想跟我上床吗?我的意思是,我要说错了,你完全可以打断我,你十有八九已经结婚了。你摘了戒指,也骗不了几个女孩子,除了那些笨得不行的女孩子,就算是她们最后也会弄明白,对不对,戴夫律师?所以,我们直接开门见山,好不好?你想不想带我离开这里,把我弄得死去活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卡丽,无比惊讶又小心翼翼。
“你也戴着戒指。”他说。
“没错,我也结婚了。不要爱上我,对我连好感都不要有,千万不要迷上我。不要什么将来,什么爱情,什么狗屁都不要有。就今天一个晚上。不来就拉倒。你要不愿意,心里想着班车另一头乖巧可人的老婆和孩子,那赶紧从椅子上下去,把位子腾出来,留给那些在这个混账世道里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更加坦白的人。”卡丽说。
“你真是个人物。”他说。
“你还别说。”
他放下啤酒,站起身来。
“我们走吧。”他说。
“去哪?”
“你住的地方。”
“哼,你别想知道我住哪,”她摇了摇头,一口气喝下了剩下的玛格丽塔鸡尾酒,“再说了,大人物,就你那意思,劳力士你都戴得起,难道连买避孕套和开房的钱都没有吗?”
他帮卡丽拿起外套,让她穿上,接着穿好自己的大衣,然后一起出了酒吧。外面凉风习习,夜色清澈,M街上一栋栋双层楼房夹道而立,绵延伸向远方。他搂着卡丽,往他的车走去。一辆林肯汽车,狗屁律师的车,她心中暗忖,跟着他上了车。
“你想去哪?”他问。
“丽思卡尔顿酒店离这不远。”收音机调到了播放嘻哈音乐的频道。他想冷静冷静,她想。“放爵士乐吧,WPFW,调频89.3。”他拧动调台的按钮,直到卡丽听到收音机传出布鲁贝克和保罗·德斯蒙德的歌声。“两个戴夫,”她大声说道,“你和戴夫·布鲁贝克。”
他扮了个鬼脸。他在想到钱,卡丽想。他怎么跟公司或者跟老婆解释这笔信用卡的费用?
“莱瑟姆酒店怎么样?就在前面的M街上。”他说。
“莱瑟姆酒店的房间再好不过了。他们该好好宣传,‘来莱瑟姆吧,你不说,我们也不说’,”卡丽边说边俯下身子,亲吻起他的胯部,搞得他差点拐弯,撞到迎面开来的车子,“小心点,冒失鬼,现在我们可不想出什么事。”卡丽吐出一口气,用呼吸温暖他的裤子,嘴唇不停摩挲着他,让他裤子下面的东西变得坚硬无比,然后抬起了头。
酒吧、百叶窗遮着的店铺,还有街上和交通灯的霓虹闪烁,在车窗上投射出各种各样的图案。这些图案和爵士音乐融合在一起。它们不像具象风格,而是不断重复的图案,跟伊斯兰艺术很像。这其中包含着什么含义,很重要的含义——然后,哦,不!她回过神来,手还在揉捏着他的裆部,意识到自己开始要失控了。
躁郁症,她在基因遗传上中了奖,遗传了父亲的病。就是这个病让她父亲丢了饭碗,搞得他们一家人最后不得不从密歇根州搬到马里兰州。现在不要这样,她暗忖道,拜托了,现在不要。
“不要急。”他说。卡丽坐起身来,好让他用手机联系订房。没过多久,两人就走过酒店拱形的入口,进了酒店大堂。他们只在前台耽搁了一会儿,就进了电梯,片刻后就进了房间,撕扯着脱下了对方的衣服。两人热烈地亲吻,舌头在对方嘴里来回搅动,倒在了床上。
戴夫伸手够到他丢在床边地板上的裤子,拿出一只避孕套戴上。他关了灯,这时墙纸的图案有什么东西让卡丽吃了一惊。就像一个网格,只不过在黑暗中,戴夫的轮廓就像一片空间一样。哦不,她想。她的躁郁症又犯了,控制自己,卡丽。位于网格中的空间,就像迪玛消失不见的那片空间。在这片开阔无人的空间里,迪玛、夜莺和真主党的艾哈迈德·海德尔都联系在了一起。这是一个网格,只是颜色错了。墙纸是灰色的,可照理该是蓝色的。她需要蓝色的墙纸。除了这些,她头脑里一片空白。蓝色网格里的空间,就是颜色错了。
“真美。”戴夫说,鼻子轻轻触碰着她的乳房,手指伸到她的双腿中间,摩挲着,触摸着放进她的体内。卡丽闻到了他嘴里的气味,是啤酒的味道,突然还有一种很糟的东西,来自那个网格空间的东西的味道。她猛地向后抬头,人几乎窒息住。他紧紧贴着她,摩擦着身体。在他进入的时候,一开始的那种快感让她猛地倒吸一口气,眼睛盯着墙壁。墙纸变成了移动着的网格,就是颜色不对。
“停住!停住!”她大叫着推开他。
他插入更用力了,不停抽动着,进进出出。
“停下来!从我身上下去!马上下去,要不然你会后悔的,你这个混蛋!”
他停了下来,拔了出来。
“到底怎么了?你开什么玩笑?”他叫道。
“对不起,我干不了。我想干,可干不了。我干不了,干不了,干不了,真的不行。难道你看不出?跟做爱没有关系。我想跟你做爱,我想让你进到我的身体里,可我做不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的药的问题,是我吃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网格,里面有一个空间,颜色错了,我不能看着它。”
“把身子转过来,”他边说边推她的屁股,让她趴着,“我们就这样干,你不需要看。”
“他妈的!我干不了。你就不明白吗?不用眼睛我也看得到!我们不能做了,你得出去。我就是一个疯婆子,好吗?一个你在酒吧碰到的金发女疯子,酒吧里的一个金发妓女。这就是我。很抱歉,戴夫,我也不管你真名叫什么,很抱歉。真的,我有毛病,我想要你,我很想很想,可我干不了。”墙纸就像一幅不停移动的图案,形状不断无穷变换,“我干不了,这样不行。”
他站起身来,开始把衣服穿上。
“你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吗?真倒霉竟然碰到了你,你这个蠢货,疯子,臭婊子。”
“去死!”她喊叫着回击,“滚回你老婆身边。告诉她你加班晚了,你这个撒谎的大骗子!”她尖声叫道。“最好回去干你的老婆,假装她是我。这样你把我们两个人都上了!”
他重重地抽了卡丽一个耳光。
“闭嘴。你想让我们都被抓住吗?我就走。这给你,”他丢下一张20美元的钞票,“自己叫出租车。”他说完穿上了大衣,检查了一遍口袋,确定自己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疯婆子。”他咕哝着开了门,又把门带上。等他关了门,卡丽像喝醉了似的,踉跄着走到卫生间的水槽跟前,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