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扮猪吃虎（二）
半吐蕃、半汉话，还夹杂几句突厥特有的描述凄惨场面的专用感叹词，精通各部族语言的朗戈，此时强烈的恐惧使他的整个语言表达能力遭到了彻底的破坏。
一些和严衡征战大漠多年的部下，对这支彪悍的部族也有耳闻。尽管听不明白朗戈的各族语言混杂讲的话，但是，赤魔赤延部的凶悍这些人也有耳闻。“很多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有人说他们已经浪迹到大食地域，已经成了大食王廷的雇佣军。有人说他们在西迁途中，葬身与葱岭雪山的冰川中。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简陋的大帐中，有人紧锁着眉头，在想怎么样将这个瘟神一样的部族远远地礼送出境。也有那些年少的帝国军官和各部落的少壮酋长，面带喜色相互低声交谈这，兴奋的神情仿佛不是在讨论无情的杀戮，而是和邻村的青年相约来一场友好的蹴鞠一样。
严衡早在阿怒叔的怀中，乘着颠簸的马车来到西域的那一天，严衡耳边听到的就是歌颂赤魔赤延部的歌谣，从蹒跚学步到能舞动木刀短枪，从长辈膝下的孩童到驰骋大漠的强梁首领。这么多年来，严衡率领着自己的兄弟，几乎走遍了大漠每一个角落。除却完成好组合的任务，严衡想的最多的就是，能与大漠上最强悍的赤魔赤延部较量一番。
这个深藏在心的理想，促使严衡每天要比同龄甚至是年长的同伴多训练自己一些的时间，为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与这彪悍的赤魔赤延部对决一番。而那些被长辈呵斥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鹰雏和小狼崽子们，初生牛犊的锐气，让它们感觉面临世界上最大的挑战，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战胜凶悍的赤魔赤延部就是一件会让他们值得一生炫耀的光荣，旺盛的斗志与那些饱于世故的老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那些和严衡一起长大的汉子，何尝不是和他们的严少一样的想法！
有情况就就要有分歧，当部落的头人和法师们的劝说，对这些年轻人没有产生半点效力而感到气愤的时候，议论中两个意见截然相反的阵营渐渐形成，虽然没有产生激烈的碰撞，也是此时还没有达到与自己尊敬的长辈理论的程度，不过大家的眼光都投向了此时乌兰湖畔最高官员曲马平措的身上，希望他能倒向自己的一方。
对敌人一贯剽悍勇猛的曲马平措，皱着眉头将几上的一张桦树皮写就的通牒拾了起来，出声地念着上面的文字。
“五千头犍牛，两万只肥羊。一千顶帐篷……。呵呵，胃口不小啊。不过我想他们有这个实力！”将那张桦树皮制成的通牒小心地捏在手心里，蹙眉思想了好久，犹豫和坚定神情在他泛黑的脸上不停地来回变换着。
良久，曲马平措才小声地说道：“如果赤魔赤延部登门求借，我想，出于对一个曾经强大骁勇的部落的尊敬，就是宁可今后好长一段时间，我的部众要过着半饥半饱的日子，我也会拨给足够让他们越冬的牛羊粮草，不过现在要用弓箭和长矛来抢掠，就是他们信奉的昆仑神来到这里，也别想从我这拿走半根羊毛。”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曲马平措高大的身躯已经挺起，尽管声音依旧柔和低调，可是在场的人已经听出了浓烈的杀气。
曲马平措这样强硬的话语，能让那些被昔日的传说吓慌了的一些人陡然一惊，更能让严衡等年轻的勇士们高兴的从凳子上掉下来。美美的过上了一段太平无事的时光，这些好勇斗狠的汉子，开始怀念那刀光剑影的日子，赤魔赤延部的到来让他们感到了征战沙场的兴奋。
争论之后，那些年长的老头人和大法师们摇着头走出了严衡的营帐，出得不远就听到那营帐内爆发出欢呼的声音，年轻激扬的欢呼声让那些被时光和艰难打磨没了棱角的老人们，突然怀念起自己年轻时的锐气，本来弯曲了的身躯都挺直了好些。
“还是送去一千只肥羊吧。”雏鹰和狼崽子们正在兴奋地议论可能明天就能到来的战事，听到严衡的话一下子静了下来，充满疑惑眼神盯在严衡的脸上。
“就算他们明日就要扑奔昆仑神的怀抱，我希望他们的神看到的也是饱死鬼！”又是一片激昂的狼一般兴奋的嗥叫，让已经加固的帐房晃动了起来。
几个嗓门超大，又馊主意层出不穷的汉子被清理了出去，“砍刀”嘟囔着牢骚话儿捧着一大抱各式的刀剑，向自己的帐房走去。
“凭什么就将我们几个给赶了出来！嗯？他们出谋划策，我们却要磨剪子磨刀！”一个暴栗在他浑圆的大脑袋上炸响。
几个被一同驱逐出大帐的大漠好汉，恨恨地说道：“不是你胡出主意！我们和你争辩，那能让严少给我们一勺烩赶了出来？”
正走着的“砍刀”突然间停下了脚步，惹得那些愤愤不平的同伴撞在了他结实的背上。“砍刀”面带思索状，回头问着那些埋怨他的同伴：“严少说的‘扮猪吃虎’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啊？”
同伴们的几只大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那是因为你是在这里思考问题的！这些刀你也磨了吧！”四散的脚步声传来，伴着稀里哗啦的兵器坠地的声音。“操，你们就是这样将义气的吗？回来啊！”
曲马平措刚想出言制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严衡已经下定的决心很少有人能改变得了。况且，那该死的朗戈竟然被吓成这样，光是看到了赤魔赤延部的战帜，就吓得一溜烟的跑了回来。赤魔赤延部究竟有多少人马？战力如何？都没有看到，那赤魔赤延部真的就那样可怕么？”
严衡细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装束、战具。几个身手最好的兄弟和他一样，将最趁手的暗器藏在宽大的皮袍内。
严衡的脚下，放着朗戈那只精钢铸就的牧羊铲。不显山、不露水的牧羊铲却是朗戈化装外出侦缉时，一件颇有威力的兵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