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过午时,太阳悬在天空,毫不吝啬地把自己的光辉全部撒向大地。花城湖的湖水碧蓝碧蓝的,就如同刚刚裁剪下来的一大块湿润润的水晶蓝天幕。花城湖静静地卧在秋阳下,静谧得好像一位沉睡的美人。在中军行辕的两边,呈北斗七星状分布着士兵的营房,中军行辕在北斗七星的最上端。北斗七星的拱形对应的东方,有一个气派的地基呈八卦形状的台子,上面是一个巨大的炉子,上官桀和霍光猜测这大概是点将台了。点将台在太阳下静默着,仿佛一个睿智之人,在静观着世事的变迁,思索着人生的内涵,事实上它本身就好像是一座凝固了的久远的历史。
“少卿,这大概就是点将台吧?”婉心问。
“是的,今天晚上那块金匾的揭匾仪式就在这里举行。这既是点将台,也是有重大庆祝活动时举行活动的篝火台。今天晚上就为两位钦差大人在这里举行一场篝火晚会,行吗?李陵看着上官桀和霍光问。
“太好了!自从少卿兄离开长安到酒泉郡担任职务以来,我们兄弟就很少有机会在一起痛快地聚过了,有这一湖水,有这一方绿,有我们这情投意合的人,人生之乐也不外乎此啊!”霍光觉得心情好极了。
上官桀总显得少年老成,他略微颔首,说:“这也是我不让酒泉郡的郡守来花城湖的原因,我希望我们兄弟的这次聚会能够重温过去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甚至是放浪形骸。”上官桀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过去的向往和留恋,他继续说,“有他人在场,就会有太多的官场枷锁和羁绊,我是很厌倦了!”
“上官兄,你这样安排可是让那酒泉郡的郡守猜了很长时间的哑谜,这也就罢了,可你怎么就不给我透一点信息呢?也好让我早早高兴高兴呀!”李陵说。
“这是我的主意,可不能让你高兴事太多了!又是受封,又是嘉奖,还让娇滴滴的爱妻也来探视。我的心里不平衡呢!”霍光打趣李陵。
上官桀见婉心有点不好意思,就转移了话题,问:“婉心,你看见这点将台和花城湖,有什么感触?”
“大哥,婉心说了,你和霍大哥可不许笑!”婉心的眼睛水水的,眼神柔柔的,羞羞的,特美。
霍光每次看见婉心这样的神情,心里都如撞鹿一般,他不待上官桀答言,连忙说:“婉心,我和上官兄怎么会笑话呢,快说吧!”
婉心看了一下李陵,李陵也含笑看着她,她说:“这点将台,就好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一个身上熔铸了天地精气,胸藏千壑的大英雄。这花城湖嘛,就好像是一位温柔娴雅的不俗之女,一身流淌的灵气和掩藏不住的飘逸。它和点将台相对相应,就好像遥遥相望的一对痴恋男女,这英雄似的点将台终生守望着湖水,湖水永远静卧在它的脚下,安详地享受着这一切。任由斗转星移,永不改变。你看,他们在相互深情地凝望呢!”
婉心说完后幽幽地看了一眼李陵,目光迷离,那对黑黑的眼睛在浓密的眼睫毛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毛沙沙的,非常动人。
李陵接触到婉心的目光,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上官桀说:“我这婉心妹妹对事物的感受总是与众不同,让人耳目一新。”
“那当然了。”霍光回忆着,“当年我们几个在家学里学习时,婉心她奉父母之命只是逢五逢十来上课,可先生总夸奖她有悟性,她有时候还替帮我完成先生留下的作业,少卿兄喜欢射箭狩猎,又不知有多少文章是出自婉心之手呢!”
想起当年,他们四个人都开心地笑了。
“你们要看的泉到了。”李陵指着前面的山梁说。
就听见有细细的哗哗流水声从前面传来,他们随同李陵蹬上石头镶铺的台阶,向东南方向拐弯,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到湿润润的,空气比刚才清凉湿润了好多,流水的声音也更加清晰了。
紧走几步,李陵说:“这就是那眼清泉,泡茶的水就是从这儿取的。”
上官桀和霍光一看,都有点失望,原来就是很普通的一眼石泉,泉水清澈见底,漫溢出来的泉水从一条小渠向下流淌,在低洼处另一个小泉汇合,形成一个大水塘,再漫溢出来的水就自由地向前流去。
霍光快人快语:“少卿兄,就这泉里的水啊,有那么神奇吗?”
“霍大哥,俗语说,人不可貌相,这泉也一样,并非是悬泉飞瀑就一定是好水,这泉看似普通,其实这是它的内秀,正因为它不张扬、沉静如此,才会有出人意料之处,才会有让人饮而不忘的美妙。少卿,盛水,让我们品品这水如何?” 婉心说。
“婉心说的对,好的水就这样原汁原味去品,才能品出它真正的味道。”上官桀说,“少卿兄,是真是假,一品就知,我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李陵从亲兵手里接过水杯,为上官桀、霍光和婉心每人舀了一杯,递给他们品尝。他们三人喝了一小口,慢慢地咂品着,霍光眨着眼睛品了一小会,一大口把杯子里的水喝干,对李陵说:“再盛一杯!”
李陵笑了,上官桀斯文地说:“这泉水的确不同凡响,入口细腻爽滑,清凉而又温润,入喉沁人心脾,确实是难得的好水!”
“能够得饮此水,真是不枉此行啊!” 婉心感叹着。
“少卿兄,你可真有福气,天天喝这样的圣水。”喝干了杯子里水的霍光羡慕地说。
“这是什么福气呀?”李陵苦笑,“我们的士兵和马匹全部都饮用这泉里的水。下面那个大水塘的水就是饮马用的。”
上官桀说:“这么说,这里的马都比我们有口福啊!”
一句话说得所有的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