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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柴峰兽斗

此后数日,包继福每日都会特制一道菜,送给赵寻品用,一来为了犒劳赵寻取回龙血竹叶之功,二来自己的菜肴也多了个分享之人,赵寻每次都敞开肚子吃个底朝天,恍惚间,只觉余生如果这么耗尽,那也未尝不可,有时马化鹏前来送药,赵寻也不再问他自己被困之事,整日无忧无虑的,还能吃上许多珍馐佳肴,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一日,包继福给赵寻端来些早点,内中是一些包子馒头,赵寻拿起一个肉馅包子吃了几口,包继福就问:“味道如何?”

赵寻近些日吃的都是玉食美味,舌头早被养的刁钻,此刻见这包子平淡无味,仿佛比寻常人家做的还要难吃几分,不禁眉头一皱,说道:“恕我直言,实在太差!”把包子放下,不再动一口。

谁知包继福也不生气,微笑道:“正是如此,味道差之极矣!”

赵寻一愣,没想到这人也如此嫌弃自己做的包子。

包继福接道:“可如果把一束‘百味草’放入锅底滚水之中,然后把这包子重新蒸制一遍,出笼之后,味道就会好得多。”

赵寻道:“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做完再拿过来。”

包继福不怀好意的笑道:“可我这偏没有什么百味草,所以只好劳烦你跑一趟,去给我采些回来。”

赵寻豁然,哈哈一笑道:“原来你话中有话,何必绕圈子,直说不就完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该帮自然会帮,难不成整天白吃白喝你的?你告诉我,这百味草生在哪个山头上。”

包继福面上一喜,随即又露出些忧色道:“这草只有柴峰才有,而且生在危崖一面,不易采到。”

赵寻也知这百味草跟龙血竹一样不易得到,否则包继福就不会前来求他,他已休养了几日,正好借此出去活动活动,便道:“越是不易,越对我胃口,不知柴峰在哪个方位?”

包继福心中略定,道:“这柴峰就在龙血峰西南面,陡如斧劈,群峰之中最是险峻,我在山脚大树上刻过山名,很好认。”

赵寻伸了个懒腰,随即精神一打,说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也。”拾了把镰刀,转身出门。

身后包继福叫道:“那草生在峭壁之上,届时你若无法下去,那就不必采了。”

赵寻回道:“知了,定给你采来,到时可别忘了我的好处。”大踏步而去。

……

他先来到龙血峰下,辨别方位,看见西南方果然有一座险峰,生得不算高大,便走了过去,走了一顿饭时分即到,山脚下找了一圈,果见一颗大树上刻着“柴峰”二字,下边另刻着一行:“壁仞上,百味草。”赵寻暗道:“这包继福可真行,哪座山有些什么食材调料,他都标的这般清楚,为了一个吃字,可真下了一番苦心。”

见最下边还有一行小字,上述:“壁上空穴,不知何所居。”寻思:“这包继福当初来到此地,看见危崖峭壁上生有百味草,可却没胆子下去采,功夫不到家是一个缘故,或因峭壁上有个暗洞,以为内藏危机,故而放弃了,说他胆小如鼠,那也一点不错,哈哈。”

赵寻粗略视察了下这山峰,一面陡峻非常,另一面则如同高墙一般壁立,飞禽也难以立足,形似一根被劈开的干柴,果然奇险叠生。

他从陡而斜的一面爬上去,来到峰顶,这峰上树木稀疏,天风罡烈,吹的衣裳猎猎作响。赵寻走到悬崖边,往下探望,透过一层薄雾气,见地上的路径已细如麻绳,这崖壁则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赵寻疑惑:“哪有什么百味草,莫不是包继福记错了?”

他顺着悬崖边走了一段,忽见崖下五六丈处有个巴掌大的黑点,赵寻忙趴下身,探出半个身子张望,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一个黑漆漆的洞穴,洞穴周围似乎还生着一些灰色的长草,这草颜色跟岩壁相近,不易被发现。

赵寻寻思:“想必这就是百味草了,我可怎生下去。”粗摸估算了下距离,起身思忖半晌,抽出腰间镰刀往山下走去,沿途割了许多藤条细枝,聚拢在一处,然后搓成一条条粗绳,又把每条粗绳头尾打结连在一起,以此反复,最后做出一根大长绳来,赵寻把绳挽起抗在肩上,来到崖边,把一头系在近崖处的一棵大树上,另一头放下崖去,发现短了一截,仍够不到百味草,又收了上来,返身入林,再砍了一些粗腾接上,这次长度合适,赵寻二话不说,抓着绳索便下了崖,双脚登着岩壁,一点点往下降。

一阵阵山风刮过,把赵寻吹的飘飘荡荡的,在这天地自然的鬼斧神工间,赵寻如同参天巨树上爬着的一只蝼蚁,稍有不慎便会失手跌落,化作肉泥。赵寻方才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现在也不禁心中惶惶,但仗着自身轻功,又快速镇定下来。

不一会儿便下到峭壁洞穴的一侧,眼前就是一株百味草,这草长有尺许,通体灰白,赵寻伸手去拔,一拔之下,竟纹丝不动,心中惊奇,随后即想:“这草能生根于石缝之中,生命力固然顽强,要拔出来自然不易。”把腰间镰刀取下,以刀尖去挖,挖的草根松了一点,收起镰刀,再运力去拔,这一下整颗拔出,放入怀中。脚下横移,往左边洞穴靠近,去挖另一棵。

这棵草离洞穴较近,赵寻慢慢移动靠近,看了一眼危崖上的洞穴,见那洞口有一人来高,七八尺宽,在崖上望时虽只有巴掌大,此刻看来竟也不小,好奇心起,便想采完第二株草后进去看个究竟。

他抽出镰刀去挖洞边灰草,这一株草比之前那株根部又坚硬许多,赵寻手上加劲,铁镰敲在岩壁上,金石撞击之声铿然不绝,他双眼盯着根部以便瞄准,手上一下比一下用劲,忽然眼角余光处,从那洞穴中赫然冒出一颗蛇头来,长信吞吐,赵寻大惊,正眼看去,那水桶般粗的蛇头也刚好侧过来望着他,一对黑墨般的眼珠里隐隐射出赵寻的影子,吃惊更甚,本能的朝右挪动。

那怪蛇一见赵寻,巨口微张,慢慢爬出洞,露出两只粗壮的钢爪来!这居然是一只巨蜥而非大蛇!只见这巨蜥浑身铁甲一样的鳞片,颈部绿鬃展开,血口大张,两只前爪扳着洞口向外爬,赵寻乍见之下,顿时毛骨悚然,背脊一寒,五指紧握绳子,脚下一蹬,在岩壁上飞跑出去,那巨蜥见状,整个钻出洞来,拖着一条钢鞭似的长尾朝赵寻追来,速度竟也不慢。

赵寻惊得头也不回,扯着长绳在峭壁上飞荡,那巨蜥贴着石壁,扭着身躯在后直追,两排锯齿森然可怖,钢爪拍打在岩石上发出轰轰之音。赵寻搓的粗绳长度有限,眼见已跑不出多远,加以他此刻逆风而行,速度也慢了下来,心中直叫苦:“没想到这黑洞居然是个怪物的巢穴,早知我就不下来了。若在地上我也根本不怕它,哪想偏偏吊着一根绳子挂在半空中,这‘命悬一线’原来说的就是我这处境!”

那巨蜥逮到机会,晃着颗巨大的脑袋张嘴咬来,间不容发之际,赵寻弯膝猛地一瞪岩壁,身子弹出岩壁丈许距离,手中仍紧紧抓着救命的绳子。那巨蜥一口咬空,刹不住脚,往前滑出五六尺,迅速在峭壁上转了个圈,扭过身来继续追击,此刻赵寻早已重落在岩壁上,双手交错往崖上拼命爬去。

上爬的速度比拉着绳子左右飞荡又慢出许多,那巨蜥很快就追上赵寻,赵寻只好又横着跑开,同时抽出镰刀向身后乱砍,刀尖触到巨蜥鼻端,赵寻手中一震,只觉像是持刀砍在铁器上一样。这巨蜥皮糙肉厚,刀枪难入,赵寻一把小小镰刀,哪能伤及分毫。

砍了一下,便心灰意冷。镰刀一收,自顾自朝着一个方向奔驰。巨蜥快追上时,他便双脚弹起,凌空避过。赵寻知想要往上爬是不可能的了,目前只有与这巨蜥耗着,只盼它体力不支或者一个失足掉入深壑中摔死,于是一人一蜥就这样在千仞绝壁上左右来回追逃,煞是奇观。

约莫一盏茶时分后,那巨蜥似已摸清了赵寻的套路,于是不再一味猛追,它知赵寻跑到绳子极限时就会跳起,这一次巨蜥因自降速度,并未冲过了头,在赵寻跳起的时候,它就站在原地等着赵寻落下,仰起头,张开大嘴,一条红舌朝赵寻卷来。

赵寻身在空中,已无法移动身体,大骇之下,已是万念俱灰,心中千万个念头闪过,出现最多的就是:“我不想死!”眼见身体朝那怪物嘴中送去,自己变作蜥蜴美餐几成定局,脑中霎时又一片空白。

忽然一道白影闪过,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啼啸,风驰电掣般撞在巨蜥腰身。那巨蜥猝不及防,身躯失衡朝崖下滑落了数丈,怪爪一挥,又攀附岩上,对着那白影张口长嘶,一圈绿鬃颤动不已,发出了极强的警告讯号。

赵寻这条小命失而复得,不由惊喜交集,定睛一看那白影,却是龙血峰上对他百般阻挠的白猴!

赵寻不解这白猴怎会来到此处,而且自己砍光了它一直守护的龙血竹,这白猴不但不记仇,在危难时刻竟然还舍命相救。此刻见白猴面对巨蜥的挑衅,显得不以为然,一只手掌和两只脚掌攀在岩壁凸起的石块上,另一只爪子还不停搔着腋下。

巨蜥调转了方向,不再理会赵寻,向那白猴冲去。白猴一动不动的等候巨蜥进攻,待巨蜥攻到身前,忽然虎臂一抬,“梆”的一声,抡起拳头朝巨蜥头颅猛砸下去,巨蜥受力下颚磕在山石上,撞得火花四起,头一甩,朝白猴反咬过去,那白猴出手迅捷,又给了巨蜥一拳,若是其他兽类,哪受得住这拔山扛鼎般的两拳,可这巨蜥外皮盔甲一样,任那白猴两番捶打,竟毫无损伤,反而激起凶狠斗志,连同钢爪齐施,对白猴又抓又咬,片刻间已在白猴胸前留下几道血槽。

白猴也被惹得性起,一声巨吼,只脚掌抓住岩石,腾出双手去斗巨蜥,只听“砰”的一声,白猴双拳合做一拳朝巨蜥头顶锤去,已使出浑身的气力,那巨蜥终于吃痛,狂嘶声中,头部被锤的贴在岩石上,金属般坚硬的岩壁也被砸的凹入,白猴不让巨蜥有缓解的空隙,双拳雷霆般击落,那巨蜥铁头竟陷入岩石里,白猴手上不停,巨蜥头部也越陷越深,山石被砸得如冰雹般飞落,这平滑的石壁上硬生生给砸出一个大坑来。

白猴膂力之强,巨蜥鳞甲之坚,可见一斑!正如矛与盾的对抗,一时分不出胜负来。

巨蜥挣扎中,长尾忽然钢鞭一样扫来,正好打在白猴腰间,白猴吃痛哀嚎,手上力道也弱了,显然已受了不小的伤。那巨蜥乘机抽出头部,张口便咬住白猴右臂,白猴惊痛更甚,左爪去掰巨蜥上颚,两兽谁也不敢放松。

赵寻看着这两只罕见猛兽厮打在一处,实是惊心动魄的打斗,一时竟忘了自身处境,此刻见白猴受制,落于下风,心头一惊,寻思:“这白猴因帮我才受制,我若见死不救,那可真是禽兽不如。”

拉着绳子慢慢荡过去,他知那巨蜥一条长尾厉害无比,不敢靠近,拽着身子往上爬了一点,正好身处巨蜥上方,他手中武器只有一把镰刀,想对巨蜥下手,却想起这蜥蜴一身铁皮,一时无计可施,见那白猴面上痛处愈盛,焦灼之际,看到巨蜥额上一对茶碗大小的黑眼珠,不再犹豫,提起镰刀朝它左眼狠戳下去,只听“啵”的一声,巨蜥眼珠似水球一样瞬间爆裂,鲜血涌出,溅了赵寻一身。

那巨蜥剧痛之下,火钳般的双颚登时松去,白猴一得放松,右爪疾探,抓住巨蜥下颚,他此刻两爪分别掰住巨蜥上下颚,忽地向两边用力一扯,两颚分开几成直线,嘴角韧带也撕裂开去,这时白猴猛地用力,巨蜥上颚竟似掰馒头般给掰断了,一张嘴歪朝了一边。白猴这才放了手,锤着前胸长吼,不可一世的模样。

巨蜥惨叫声中,掉转了身子,长尾朝白猴横扫过去,但它连遭重创,这尾巴挥来,已没有了先前的威力。那白猴一把抱住长尾,跳绳般环摆,巨蜥的身子也给甩得脱离山壁,在空中翻飞不已,白猴性起,犬牙外露,显出一个狰狞的表情,猛地脱手,巨蜥在空中微微一滞,便即坠落。半晌才听到一丝重物坠地时的响动,和一声长长的惨叫。

赵寻见巨蜥跌入崖底,定不能活,长长舒了口气,见那白猴臂膀给咬得血流如注,浑身白毛大片已染成了鲜红色,不知是它自己的血还是巨蜥的血,显然受伤不轻。心下既歉责,又感激。对那白猴道:“白猴啊白猴,多亏了你,我赵寻小命才得以保住,等我回去之后,找包继福要些伤药来为你疗治。顺便带上许多芭蕉果给你解馋!”他长时间吊在长绳上,手臂承重,说完话时已觉臂膀酸麻,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绳子往上爬去。

忽然身体一轻,已被白猴提在手中,赵寻喜道:“白猴……不对,白兄,这可真是有劳你了,救了我一命不说,还要把我送到山顶去,此再造之恩,我赵寻永世不忘!”话音刚落,发现自己并未往山顶移动,而是朝着下方那个巨蜥的洞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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