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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身陷囹圄【五】

前面提到这白发夫人玉千秋正向小红述说着陈年往事,当她讲到同玉玲珑一起偷奔下山之时,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容来,好似正沉浸在当时那激动人心的情形当中。“那一晚的月亮可真圆呢,大概已是八月中旬了吧,山里头满飘荡着桂花的香气。我与玲珑姐姐挽着手就踏着这明亮的月光,闻着那漫山遍野的花香奔下山来······”说到这儿她嘴角的笑又僵住了,她突然问起小红道:“你来的时候可瞧过那一片花海吗?”

小红想了想道:“见到过,就在后院厢房前边。”

玉千秋道:“那些可都是我亲手所栽下的,只可惜这里却植不活桂花树。”

小红纳闷道:“姑姑,难道你从前却是住在这里吗?”

玉千秋苦笑一下道:“你是不是感到很惊讶?这里蛇鼠一窝没一个是好东西,可我非但是住在这里,而且还是这山寨贼主的二夫人。”小红甚是惊异不禁失声问道:“既然如此,姑姑你又怎会沦落得今天这步田地?”玉千秋道:“我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般下场,只怪我当初一时鬼迷心窍没有听从姐姐的劝告。”她声音悲戚又接着讲了下去······

原来,自从二人偷下灵山之后,一路游山观水直辗转至蜀地峨眉方觉身疲意怠,又见此处山峰秀绝风光怡人,遂结庐就此安居下来,不成想却由此双双结下一段孽缘来。先是姐姐玉玲珑闲步山中偶遇一青年才俊张陵,见他神清目爽风度翩然不禁默许芳心。那张陵也是瞧她姿容闲雅温婉可人心中自然喜欢,于是两人就此私定终身结为秦晋之好。后是妹妹玉千秋庙中进香被一黄姓公子识得,从此便暗里纠缠整日介甜言蜜语的殷勤恭维,日子一久难免迷惑心动,终是与他行下那苟且之事。那玉玲珑当时正忙于芜杂家事,又加上身怀有孕自顾不暇,却哪里有时间去照管妹妹?得知此事后已然木已成舟为时已晚。尤其当她亲眼瞧那黄家公子生的形象猥琐心内更是不喜,暗地便派人悄悄查访,得知这黄公子实又是品行不端之人,自然为妹妹感到惋惜。于是便横加干涉多方劝阻,怎奈得玉千秋早被他迷去心窍,任谁的话都已听不进去。

玉玲珑只恨自己对妹妹一时疏忽才酿成此事,她不想妹妹从此落入深渊一错再错。那日来到玉千秋屋内瞧着再没别人,便对她和颜悦色道:“妹妹,想你我自打灵山离开以后距今也快有三年啦。有时我常常忆起我们从前那些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一想到这些就好似能够闻到那飘荡在灵山上的桂花香味儿。”玉千秋对镜梳着一头乌云黑发,不以为然道:“姐姐何出此言?难道现在我们就不快活吗?”玉玲珑叹了一声感慨道:“现今我们却有什么好的?堕入这红尘俗世当中,整日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却哪有从前那般自在逍遥?”玉千秋搁下梳子道:“姐姐如此说便是在责怪我了?”

“我怪你何用?一切都是命数。你我如今都已孽缘缠身破了一身干净,只可惜了那久来的修行,也愧对师傅他老人家与我们多年的悉心栽培。”

“姐姐是后悔了吗?我们已经是离心叛道再也回不去了。早知道姐姐有今日之言,当初就该劝着你留下继续参禅悟道才是。”

“妹妹你休要多疑,我是自愿陪你下山来的,就是后悔也怨不得旁人。好妹妹,姐姐是真心为你,你就听姐姐一句劝快与那黄公子一刀两断吧。实不相瞒,我业已派人私下里打探过,得知他在你之前是夜夜笙歌良宵不断!”

玉千秋不禁恼道:“姐姐怎能这样呢?我同黄公子情真意切两厢情愿,你又何苦总是横加干涉一心要拆散我们呢!”

玉玲珑也不由怒道:“那黄公子满口胡言只会诓你!说什么自幼丧失双亲孤苦无依,又道来此是经营绸缎布匹生意。可前去打听的人没一个看见过他的丝绸布匹存放哪里,也没见到他平时忙于生意的样子,整日里不是去花街柳巷就是饮酒作乐!妹妹,这种不三不四来路不明之人,你倒叫姐姐怎能放心将你嫁给他!”

玉千秋哭起来道:“只要黄郎他真心待我,我又哪里管他别的。”

玉玲珑见她实是油盐不进,一时勃然大怒道:“你若真要跟了他,从今往后就再也别叫我一声姐姐!”话罢当即扭头愤然离去。玉千秋急忙奔至门口哭着喊道:“姐姐······姐姐······”玉玲珑心中一颤禁不住停下脚来,眼泪却顺着面颊簌簌滑落,她心中暗自哀戚道:“好妹妹,你勿怪姐姐心狠,姐姐这么做实是为你好才不得已而为之。千秋妹妹,只要你现在肯认一声自己错啦,我便回头还把你当作妹妹。你喊啊,你倒是快些喊啊!”但她根本没有盼到玉千秋有丝毫的悔悟之意,只是听得她一声声悲恸的哭泣。玉玲珑彻底绝望了,她仰首闭目悲叹了一声,咬紧牙关头也不回的伤心离去了······

话说到此,玉千秋道:“丫头,现在你可还同情我吗?天作孽犹可存,自作孽却不可活!”她突然又放声悲恸道:“玲珑姐姐,我知道错了······可等我醒悟过来一切都已是太迟啦。如若当初不是我诱你下山,你也不会被那负心人狠心抛弃,落得今天同我一样的孤苦伶仃。好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非但害了自己却也害了你的一生!”小红也不由潸然泪下自旁劝道:“姑姑,陈年旧事已如云烟却也不要再去想它,姥姥她既然早已原谅了你,你何必再耿耿于怀徒惹心伤?”

玉千秋摇摇头哀声道:“即使所有人都肯原谅我犯下的错,我自己却也是不肯原谅我自己。”小红也是伤怀无奈,只觉她一生太过执着反受其害,倒有些让人可悲可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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