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下来,画室里的纯净水供应也慢下来,大家经常会接不到热水喝。
平果胆子比较大,就把水杯塞进书包里,偷偷溜进学校的行政楼。那里面有个小锅炉,常年都供应热水,不过去那里打水的都是些老师,学生是不允许的。
平果才不去理会这些,好几次都被管锅炉的大爷发现,她就捂着肚子撒娇说,“疼。”美芽对此嗤之以鼻,“你那不叫撒娇,你那是发骚。”“哼,随便你怎么说,我有热水喝!你有吗?没有就给我闭嘴!”
今天是周末,行政楼里比较冷清,平果像只小老鼠一样爬上了三楼。
她看看左右没有老师经过,取出杯子,熟练地拧开水管,灌了满满一大杯水。这里的水温度足够高,但是有水垢,浮在表面一层,很影响人的心情。这跟行政楼的一群老师一样,常年保持如何整治学生的热情,却不知自己是如此牙碜。
平果忽然听到一旁的办公室里传出琐碎的声音,她好奇地竖直了耳朵。
那间是孙主任的办公室,平时他会在里面对各种不听话的学生大吼大叫,平果也曾经有幸进来过,对立面的恐怖气氛有过切身体会。
她可不想被孙主任发现,决定迅速溜掉。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里面传出来孙主任的声音,“大路,这事儿你一定得帮我!”
大路?林大路?
平果突然想起来,上节课的时候孙主任突然来到画室,把林大路叫了出去。
于是她又像小老鼠一样溜到了办公室门口,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楚了,“大路,如果你不帮我,这次真的完了!”
孙主任犯事了?平果想,那找林大路能管用么?她一下就想起一个人来,林大路的爸爸,这个区的公安局副局长。
林大路一直没说话,估计正在为难。
这时候门轻轻打开了,平果吓了一跳,以为被发现了,原来只是一阵风经过。
她看见孙主任站在里面,秃秃的头顶低垂着,平果恨不能冲上去在上面狠狠敲几下。孙主任的对面站着林大路,也是满脸的愁容,嘴巴紧紧闭着。
“你倒是说句话啊?”孙主任继续哀求。
见林大路还是一言不发,孙主任竟然跪在了地上。
平果简直呆住了,她看见孙主任开始低头,痛苦,鼻涕和眼泪连成线,她看见他的脊背像弓一样弯曲,以一种低到不能再低的姿态呈现在林大路面前。
平果突然意识到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否则真要出事了,她悄悄挪动一下位置,悄悄地下了楼。
平果回道画室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刚刚在行政楼上看到的那一幕一直在眼前晃动,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孙主任如此不计尊严地给学生下跪呢?
不久,林大路也回到了画室,他开始收拾东西,似乎很快又要离开。
“你要走吗?”平果问他。
林大路直起身来,看着她,“你刚才不是都看到了吗?”
平果的冷汗都出来了,糟糕,自己被发现了!
“我可没有跟踪你哦,我是去接水,然后正巧路过。”平果赶忙澄清。
“没关系,我又没有怪你,看见就看见了,别跟别人讲就好。”林大路淡淡说道。
平果又走进他一些,问,“到底怎么了?”
林大路把画笔一支一支塞进笔袋,然后说,“是小B出事了。”
“小B?”平果觉得自己太傻了,早该想到是这样的,能让孙主任低三下四求人的,也只有他唯一的宝贝儿子小B了。
“嗯。”林大路应道,又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看过来,便用低沉的声音说,“他把一个女孩给强奸了。”
平果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姐姐平桑的样子,她的脸色刷的惨白下去。
林大路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虑,又说,“那个女孩你见过的,就是上回一起吃饭那个小红。”
“怎么会是她呢?”平果努力回想那个非主流的脸。
“谁知道呢,反正强奸已经是事实,我现在要回去一趟,跟我爸说说,小B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哥们儿,虽然他有很多事情我看不惯,但是他本质不坏,我不想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被毁掉。”林大路又把笔袋交到平果手中,“都在里面了,用的时候自己拿。”
“我跟你一起出校门吧,我要去商业街买两种颜料。”平果说。
两人一起去车棚推车,出了校门。
在一个路口,林大路和平果分开,平果去了距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商业街。这是新开发的一条商业街,环境不错,很多店铺都是新开的。
平果在一家美术用品店里补了两种颜料,又买了一沓4开素描纸和一些水粉纸,买完之后,平果爱玩的老毛病又犯了,不想早早回去学校,反正自己的画画水平已经追上来了,蒋柏晨和美芽都在忙着文化课,没人陪着自己,这么一想,平果就在新开的商业街上溜达起来。
走了没多久,平果在路边看见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再一看车牌,果然是薛伟的。平果正纳闷呢,看见车后座上有东西在动,她走过去一看,看见杜宾犬额敏正朝自己摇头晃脑呢!
“你爸呢?”平果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小狗哪知道薛伟在什么地方。
平果看见距离车子不远处,有一家哥特风格的咖啡店,门面装饰的像一座尖顶城堡。她在大玻璃外站住,朝里面一看不要紧,发现薛伟正跟一个漂亮女人坐在一起,两人边说边笑,很投机的样子。
平果也不知哪来的一股无名火,好你个薛伟,不许我跟蒋柏晨好,你倒自己独享好时光了!
平果推门走了进去,那家的侍应生说话很嗲,问候的方式也很特别,居然是,“主人,您回来了?”感情这是一家女仆咖啡店?
平果故意大摇大摆走进去,弄出一些动静,薛伟闻声看过来,平果却装作没看见,在他跟那个漂亮女人的旁边桌位坐了下来。
“请问只有您一位吗?”侍应生问。
“对呀。”平果故意大着嗓门说,“这么有情调的地方虽然很适合两个人来,但我还是个学生,要以学业为重,不能有太多乱七八糟的感情,也不能像一些成功人士那样,开名车养名狗,还牵老女人的手。”
薛伟显然听见了,眉头一皱,而他对面的女人显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稍微往平果这边看了看,又继续跟薛伟聊起天来。
“请问您要点什么?”穿着女仆装的侍应生又问。
平果站起来,径直走到薛伟的桌子跟前停下,指着盘子里的一块曲奇饼说,“这个好吃吗?”
侍应生还没说话,平果就那拿起来咬一口,“挺脆的,来一份。”
跟薛伟坐在一起的女人愣了,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平果虽然也不认识她,却听过她的声音,那天,平果就是接听了她和薛伟的电话。
平果又拿起一块绿茶慕斯小蛋糕,也不用叉子,一口塞进嘴里,“这味道也不错,给我来一份。”
身后的侍应生已经看傻了,嘴里只能应着,“好的,主人。”
“你,你是谁?”女人问,看得出,她还是个有涵养的人。
“你问他喽。”平果一边不顾形象地吃东西,一边指了指薛伟。
薛伟倒是一直很平静,因为他知道平果的身上有无数种可能性,他甚至带些惬意地看着平果来搅局。
“这是我小女儿,平果。”薛伟对女人说。
女人愣了一下,旋即清醒了许多,问道,“这是平小秋的女儿?”
“哟,阿姨,您认识我妈啊?”
女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我们以前认识。”
“这么说你们是朋友喽?”平果漫不经心地问。
女人愣了一下,答道,“是的。”
“瞧您这朋友当的,还真是无微不至啊,朋友死了就惦记上朋友的丈夫了?”平果说到这里拍了下桌子,女人跟着浑身一个哆嗦。
“我告诉你。”平果俯下身子盯着女人,“想做我后妈,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