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够困住我吗?那么请告诉我,我现在在哪里?我推了推从外面锁住的门,再次徒然地放手。
所以说啊,神仙的话是不可信的。什么“天作之合”?不过是一面之词,凭什么我们凡人的命运就要由你们的一句话而定?
前世的萨琳娜和福临隔着争吵和猜疑,今生的我和他同样做不到彼此信任、心意相通,这也能叫天作之合?
“动心容易痴心难,留情容易守情难。”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见到一个和萨琳娜长得一样的我,就要马上收进宫去,真是变心比变天快!
宫里头本来就有一堆女人,新皇后大约也要进宫了,再过两年还有个超级大boss董鄂妃,更别说那些没名没姓的妃嫔了。我不敢再想,要抓住这个男人的心真是比登天还难。
如果说他是个普通人,我还可以跟他洗洗脑,灌输些万生平等、一夫一妻的思想,可他是皇帝。那天和他最后的对视,还有来自萨琳娜的记忆,都让我忽略不了一点,他是生来就高高在上的那个操有别人生杀大权的人,我把握不了他。
从小我就学会了不争不求,安于本分,所以我从来不去争取自己把握不了的东西。我的心孤独了太久也封闭得太久,久到坚韧的茧丝已经将它牢牢地包裹,与外界隔绝起来,只能等着某个坚定的力量来解救我。
而福临,他太飘忽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的注意力一下投在推门而入的这个男人身上。刀削似的五官,颀长挺拔的身材和尊贵卓绝的气质都使他难以被人忽视,仿佛生来就该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萧姑娘今日感觉可好?”他的脸上浮现着一抹微笑,平和而亲切,只是我直觉他绝对不像他表现得那么温和无害。
“多谢王公子关心,小女子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可惜就是没地方给我跑跑跳跳!”我也学他无害地微笑。
“看来萧姑娘的身子的确好的差不多了,”他扬扬唇角,道:“不过还要多委屈姑娘几天,或者姑娘现在向我们坦白自己的身份就更好了。为什么顺治会为了你恨不得把整个南苑翻过来?”
“我说了无数次了!我是逃家出来的,偶然遇到顺治主仆,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皇帝。如果知道,打死我也不敢跟他称兄道弟啊。”我气定神闲地坐下,一边倒着茶,一边背诵我不知背了多少遍的台词。
“因为他们帮我追回了失窃的钱袋,所以我便请他们吃饭以言谢。于是就去了“一寸金”,在那里的事王公子都知道的吧,至于我昏过去后的事情,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呀!”我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
王炯淡淡一笑,仍是保持缄默。
我继续道:“等醒过来就在南苑了,期间种种相信王公子也该有所耳闻了。我也是刚知道他是皇帝的,他想纳我进宫,所以我就投了湖,然后被你们救了,事情就是这样,您还要我坦白多少遍呢?”
我笑着把茶杯递给他,他笑如春风地接过茶,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束悦耳的声音打断。
“表哥,还跟她废话什么?既然她不肯说,那么我们就杀了她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我抬起头看向来人,一套天青缎对襟夹袄,鹅黄绸挑线裙,一双妃红素罗高底鞋,跳跃的配色让人眼前一亮,华而不俗的打扮,越发衬托得她肤如凝脂,面若芙蓉。只是说出的话让我遍体生寒,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凝香姑娘,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见到我就喊打喊杀的?”我不愠不火地问道。
“哼,你跟狗皇帝待在一处就是同我有仇!”凝香瞪大漂亮的杏眼,满脸恨意。
我真不知是该为小妹妹的民族气节拍手称赞,还是该担心自己的小命。
“这话就有趣了,那天姑娘您不是还同他喝酒吗?那你同自己也有仇啰?”我摇摇头,轻轻地啜了口茶。
“你……”凝香恼羞成怒地继续瞪我,好看的巴掌脸涨的通红,“本小姐不同你这恬不知耻的女人计较!”
哟,还真是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是不是?姐姐看你年岁小,不同你计较,你还真是越来越带劲了?
“噢,我恬不知耻?”我瞟了她一眼,笑得灿烂无邪,问道:“那凝香姑娘身处青楼为妓,不知道又算什么呢?”
“我……我是为了大明江山,不是你这等庶民能懂的!”
庶民?这用词……我头脑里飞速地琢磨着这伙人的身份,继而不动声色道:“噢,为了大明江山?可是杀了我,或者杀了顺治,大明江山就可以重来吗?杀人就能够解决问题?”
“也许不能,但身为汉人,我们就有责任把夺我国土、亡我大明的满洲鞑子赶出去!”
“你说得没错,身为汉人,我们抗击外族入侵绝对义不容辞。可是,有一点你却错了,亡我大明的,不是满清,不是吴三桂,也不是李自成,而是大明本身,是天道使然。”
“你胡说!你再胡言乱语我杀了你!”
唰的一声,凝香的剑拔出了一半,我的小心肝也吓得一颤,幸好王炯拦住了她。
“香儿,让她说下去。”王炯盯着我,漆黑的眼眸让我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
镇定心神,我继续兵行险招,“崇祯帝在位十七年,勤俭勤勉,呕心沥血,力图复兴明室,并且也的确有些成效,”
看见王炯的黑眸闪过一瞬光彩,我继续道:“可是……可惜他虽‘非亡国之君,而当亡国之运’(注1)!”
“你……”
“凝香!”王炯喝住凝香,眯着眼看着我道:“姑娘请讲!”
“我这么说,原因有三。崇祯帝即位之初,接下的本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虽然铲除了阉党,可是庞大的文臣集团与君权的矛盾早已难以调和,大明朝廷犹如一盘散沙,积习深重难返,此其一。”
王炯似有若无地点点头,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常年不断的旱灾、蝗灾、水灾还有大疫,使得百姓‘无岁不苦荒,无月不苦兵,无日不苦挽输’(注2)。百姓无衣无食,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况,于是全国各地流寇并起,民变不断,此其二。”
王炯的神色转为深思,我乘热打铁道:“彼时正值北方满洲崛起,乘势大举入侵,朝廷既要抗击外敌,又要镇压关内势力高涨的农民军,还要周旋于君权之争。内外堪忧,两方作战,如何能不败?此其三。”
王炯的眼里风云骤变,瞬间泛起赞许、怨恨、遗憾等一系列复杂的神色。
我不怕死地总结陈词:“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大明朝廷早已如将倾大厦,即使崇祯帝倾尽全力,也无力回天了。”对于崇祯皇帝我是很惋惜的,这个史学家普遍认为的中国历史上最勤政的皇帝,兢兢业业一辈子,却也只能让大明王朝苟延残喘罢了。
“无力回天吗?”王炯的脸上终于笑容难复,他喃喃自语道。
注:
1.出自《明史·本记第二十四》
2.崇祯七年,前兵部尚书吕维祺上书朝廷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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