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刘紫婼醒来的时候,看不见师父人影,也没见到虎笼里的老虎,她打着哈欠自语道:“是去放老虎离开了啊。”
伸了个懒腰,她走向厨房,心想,早些准备免得一会师父回来又喊着饿死了。
刘紫婼刚走到厨房附近,就闻到一阵肉香,这肉香忽然将刘紫婼的瞌睡尽数打散,她一震,难道是师父并未将老虎放生,而是真拿老虎做菜了!
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她并不知道这八部沐林阵除了她的师父还有人可以自由进出,这时刘紫婼不免火气上头,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在乎那只老虎是否能得到自由的呼吸,只是情绪来了,一时间觉得自己可能被欺骗了,就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厨房里“师父!”
第一眼的时候,她看到满地的鸡毛,又闻着锅里的味道,原来是鸡肉。
明白了自己多虑了,她送了一口气,看向白衣,然而,映入眼帘得却不是熟悉的那一袭白衣,那个背影的个头要比她的师父还高一些,发髻盘的规整像是道士,腰间还系了个大葫芦,这个背影总让刘紫婼觉得是见过的,一时间竟也想不起来,但刘紫婼确定他不是自己的师父。她往下看的时候,才发觉那个人是光着脚丫在那里烧菜,一瞬间她想起了个人,是像,太像那个疯道士了!
“请问…”一时她又不知道怎么继续后面的话,是直截了当问你是谁?还是含蓄的问别的先?不过此时的刘紫婼心中隐隐有些起伏的期待,这里竟然还有其他人!八部沐林阵或许他知道怎么离开。
人是没回头看,就是声音令紫婼又一震“这几年我不会离开八部沐林阵的,打消了念头吧。”仿佛他可以读人心一般,未卜先知。
这话让刘紫婼顿时感觉毛骨悚然,她一个箭步来到白衣面前,随后便失声惊呼“疯道士!”
他一边翻着锅里的肉一边说道:“你师父回来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正是她的师父,那清脆的声音中似乎夹带着些许怒意,离着厨房老远就嚷着“师弟,我知道是你,这一次别想蒙混过去。”能听出少年是一边跑一边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那俊秀的面上难得出现的神情,令刘紫婼对这个师父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师父也是会发火的,也是有脾气的。
漂亮的眉梢几乎拧在了一起,他几步来到‘疯道士’面前,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遍对方的着装,少年的衣服穿在了‘疯道士’身上就是证据“你果真去过我房间了。这次你那补丁衣裳不会又像上回那样,不知穿了多久,刚一换下就往我干净的衣橱里塞了?”
疯道士一见到少年,就露出那招牌似的狡猾难缠神态,也说不上是模样成份在作祟还是怎么滴,让人看了便会联想到狡猾难缠,他笑得两眼睛好似月稍眯成了缝,却也显得不亲和“师兄一说,好像确有其事。”
少年又问:“我子时出的门,这次师弟不会也跟上次一样,风尘仆仆而归,还未梳洗便爬上了我的床?”刘紫婼一愣,子时,大半夜的师父会去哪?
“是休息了一宿,师兄睡过的床还是那样香,呵呵。”疯道士不忘翻了翻锅里的肉“放心吧师兄,师弟这次没碰师兄的宝贝毒物,这次不放生了。要说到师兄的鼻子还真灵,大老远就闻到我回来了,呵呵。”
少年似乎是想要抓狂,却碍于某方面原因,那白皙的脸颊都因火气染上了腮红,他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刘紫婼面前,白皙的手轻轻拍拍刘紫婼的额头,神情也显得淡然多了,语气也很平和,除了他脸颊未褪去的潮红,是看不到先前愤怒的蛛丝马迹的“徒儿啊,一会吃饱了陪为师洗衣服。”当少年的手指擦过她额间的时候,给她一种错觉,其实想要抓狂的人是她,所以少年此时温柔的安抚很合情合理。事实上她觉得,这个情景反了,安抚与被安抚之间弄混了。只是少年的手真的很温暖,所以刘紫婼笑着点了点头。
少年说话的时候,两人错过了‘疯道士’的神情,那一瞬间,‘疯道士’给人的感觉完全变了,变得慈祥温和,并且隐隐有种仙风道骨之感,说不出的超凡,虽然这一瞬间驻足了几分钟,但两人并未察觉到那背影的前面是如此不同,所以两人依旧只会看到那狡猾难缠的怪样。
便暂称‘疯道士’为师叔罢。
师叔似乎早已掐好了时间,人齐了锅里的肉也就烧好了,乘了饭,端着菜上了桌,三人也就放开肚皮的吃,用紫婼的话说“师叔做的菜特香!”先前的不愉快也就都抛开了。
半个时辰后。
满是衣物的大铜盆上刘紫婼光着脚丫在上面蹦来跳去,皂角水溅得四处都是,也将身边的少年那袭白裳溅湿不少,少年正试图将活蹦乱跳的刘紫婼从大盆里给扯出来,抓向这边刘紫婼便蹦向另一边,而刘紫婼则一边在衣物上跳一边笑得乐呵呵,还显得有些得意“这样又省力又省时间,比用手洗快的多了,反正师父衣裳都是干净的,只是要去去味道罢了。”
“胡闹,你快下来,不能踩!”少年抓了个空,也急了“你不下来,等着。”也将鞋子脱了跳进了大铜盆里,这次刘紫婼躲不了了,被少年抗在肩上给扔到了铜盆外面。
“师父,你扔我,你竟然扔我。”刘紫婼万万想不到少年会把自己从铜盆里给扔出去,过去的一年里少年从未舍得这么对待她。
不远处师叔的笑声也随着刘紫婼被扔出盆外传了过来,显然是在附近看戏了半天,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年抢在刘紫婼有下一个动静之前先声发问:“你不知道女子不能踩男子的衣裳么?”
刘紫婼还真不知道。
师叔也凑起了热闹一边笑一边接下了少年的话“晚了晚了,师兄啊,你徒儿已经踩过那些衣服啦。”
少年的脸应声涨红。
师叔还嫌不够热闹,起哄道:“大逆不道啊,女徒儿踩遍了师父的衣裳,要翻身做主啦。”
刘紫婼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个大概了,想来又是什么迷信,专门设计来贬低古代女性地位的谣言,她瞪了师叔一眼,师叔还在笑,她又看向少年“师父,你迷信!是不是谣传踩了要倒霉之类的,那是迷信,我来这之前,也踩过很多人的衣服…”
师叔打断了她的话“女子踩了男子的衣服,是要争地位的意思。小师侄,明白了吗?”
让刘紫婼尴尬的恰恰是师叔的热场,她觉得衣裳而已踩了就踩了怎么会关联到人?但她的师父似乎不这么觉得,那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她明白越解释反而会越起反效果,此时师叔又直言了这话,弄得她说什么都不是,咬咬牙,她就这么坐在地上盯着脚丫,满肚子郁闷。争地位,争地位?难不成她还能逼着少年喊自己一声师父不成,该死的迷信。
少年从大铜盆里下来,也不说话,蹲下便开始沉默的洗衣。
刘紫婼本来觉得自己没错的,但看着少年沉默的模样,静静的在盆边洗衣服,又觉得自己似乎错了,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凑到少年身边,捋起袖口也识趣的跟着搓衣裳。好一会,她小声说道:“师父,我拿衣裳让你踩吧,一比一平。”
少年搭话了,语气很淡定“不必,为师不迷信。”
紫婼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语气很激昂“师父!这么多衣服用踩的更快…”
“徒儿。”少年打断了刘紫婼的思维,他漂亮的眸子落在她的脚丫上,然后很郑重的说道“想都不要想。”
两人并未发觉刚还在附近看戏的师叔,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