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德宝谨慎的站着,观察着摄政王多尔衮的表情。
“皇上最近在忙什么?”多尔衮悠然的问道。
“回王爷,新进宫一批宫女,皇上似乎对其中的一个很感兴趣。”富德宝小心的回答。
“是吗?看来皇上是真的长大了啊!”多尔衮笑道,这样就好,皇上总要有些嗜好,才更容易牵制,原来这个小皇帝的嗜好是女人啊,刚一见就来了兴趣。
“可是王爷,当着皇上的面奴才不敢说,只能在王爷面前说。”富德宝偷偷看了一眼王爷,道,“皇上的后宫嫔妃都应该是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如今进宫的这批女子都是旗人包衣,身份低微,本是入宫做宫女的,这样会不会……”富德宝没有说下去。
多尔衮玩弄着手里的茶杯,道:“包衣怎么了?只要是皇上看上的女人,汉人女子也要帮他弄来。咱们为人臣子,为皇上分忧难道不是分内之事吗?”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奴才谨记,一定伺候好皇上,满足皇上的所有愿望。”富德宝连忙答道。
暮语跟着皇上一整天了,旁边总是有人盯着,好不容易到了晚上,伺候皇上用过膳,不见了富德宝的人影,心里正纳闷,不过这也是个好机会啊,终于可以敞开心扉跟这个笨皇上说上几句话了。皇上早看出了暮语的心思,却有意要戏弄她一番,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手里拿着一本书悠哉的看着,暮语见御书房里没有别人,端着一碟水果悄悄的进来了。
“皇上……”
“这么急着就要安歇吗?那好吧,替朕更衣。”皇上立刻打断了暮语的话,放下手里的书,让暮语更衣。
“什么皇上?你这么早就要睡觉?”暮语很是纳闷,怪不得这皇上一点本事都没有,又懒又笨的人当皇上能不受制于人吗?
“不是朕睡觉,是我们睡觉。”皇上故意拉长了音调。
暮语一听,吓得碟子没有端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果也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连忙蹲下身来慌乱的捡了起来,怯怯的道:“皇上……皇上开什么玩笑呢,暮语只是伺候皇上的宫……宫女,不是……”心里叫道,完了完了,他还是个色皇上!怎么办?为了帮苏大哥,我真是羊入虎口了!
皇上看着暮语蹲在自己面前捡水果,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不禁偷偷笑了起来,你这小丫头,不是高傲的很吗?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先治治你再说。正在得意之时,看见门外有人影,那肥胖的体型,用脚趾头也知道是富德宝,狗奴才,还盯着朕!皇上正在想该怎么赶走这奴才,好好跟暮语说上几句话,低头一看暮语,她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右手食指上被瓷片割破,正在往外冒着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皇上急忙蹲下身来,接过暮语的手指,小心的吹着,眼睛瞟了一眼门外,人影已经不见了,再看看暮语,满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真是不忍心看她这样!皇上轻叹了口气,今天第二次被她的眼神弄的不知所措了。找来一块布,轻轻替她包上,暮语坐着许久不抬头,也不说话。皇上有些急了,看来真的把她惹生气了,这还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生气不理朕的女子!皇上坐在暮语旁边,胳膊肘杵了杵暮语,小心的看着她的侧脸:“别生气了,朕跟你开玩笑的呢!”她的侧脸真美啊,生气的样子也好看极了,小嘴噘着,脸憋的绯红。
不说话还好,这一说,暮语“哇”的一声终于哭了起来,满肚子的委屈都顺了眼泪流了出来,有开这样的玩笑的吗?皇上了不起,就能这样折腾人?要不是为了苏大哥,我会受这种委屈吗?苏大哥才不会这样,你这个淫贼皇上,连苏大哥的小脚趾都比不上!越想越生气,越哭越厉害,干脆敞开来干嚎,就像以前喝桂花酒喝的正欢时,爹却夺过酒不让她喝一样,她这一嚎,全柳宅的人都会来劝柳老爷,就再给小姐喝一点吧!
皇上手足无措,只能就这么看着她哭。看着看着,却笑了起来。暮语气不过,瞪着他道:“笑什么笑!”
“你哭的样子真可爱啊!朕都还没看够呢,接着哭啊!”
暮语赶紧擦干眼泪,道:“我凭什么要哭给你看!”
“那你跳支舞给朕看吧!朕今天只顾着弹琴,没有看到。”皇上的语气里似乎更多的是祈求。
暮语瞥了他一眼:“我只跳给喜欢的人看,今天是为了接近你才委曲求全,想看我跳舞,门儿都没有!”
皇上这才想起来,暮语来的目的,忙问道:“恩泰现在怎么样了?多尔衮的意思好像恩泰陷入了麻烦里!”
“可不是!似云被多尔衮劫走了,要挟他不要为你办事呢!”暮语顺口答道,又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叫道:“什么?原来你早知道我进宫的原因了?”
皇上连忙赔笑道:“你也看到了,富德宝成天盯着朕,就连刚才我说了让你生气的话,那也是因为他在门外偷听呢!”
皇上这一解释,暮语才觉得心里舒坦些,要不忍,非气的再也不理这个烂皇上了。又费劲口舌,跟他解释苏大哥是谁,似云是谁,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的暮语口干舌燥。
夜渐渐深了,暮语在御花园里,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番,一个人也没有,手在身后招了招,皇上弯着身子也跟了过来。
“这就是所谓的守卫森严?”暮语压低了声音道。
“谁三更半夜守卫御花园啊!有人巡查就行了。”
“我看啦,就是没人拿你这个皇上当盘菜!苏大哥说,多尔衮的王府可以跟你的皇宫比了,花园也有重兵把守的!哪像你这个地方,这么寒碜。”暮语不屑的说道,悄悄来到白天鸽子待着的那株桂花树下。
“你说朕的皇宫寒碜?”皇上气的牙痒痒,还是头一次有人用寒碜这个词来形容他的皇宫。
“别啰嗦了!这信鸽就对这地方熟,就这吧!”暮语说完,又看了看四周,轻轻抛起了手里的信鸽,鸽子扑哧的几下翅膀,飞走了。
回到御书房,富德宝已经等候多时了,见皇上终于回来了,忙问道:“皇上,这三更半夜的,您去哪儿了啊?让奴才好找!”
皇上生怕漏了马脚,对着富德宝使劲了眨了眨眼睛,又瞟了瞟身旁的暮语,富德宝立马恍然大悟,道:“哦!私事!私事!奴才多嘴了!”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暮语不知所以然,伸了伸腰,懒懒的道:“我睡哪?”
“寒玉宫……你是去不了了!”皇上买了个关子,“富德宝,你安排吧!”说着又朝他使了眼色,富德宝领会其意,道:“姑娘就住乾清宫吧,也方便伺候皇上。”
“那好吧。”暮语道。富德宝看看皇上,正喜上眉梢呢,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道:“夜深了,皇上歇息吧!姑娘,有劳你服侍皇上了。”送两人回个乾清宫,富德宝领着几个跟班的太监走了。
“我想要一间敞亮一点的屋子。”暮语对皇上道。
“行,先帮朕洗脚,朕给你一间乾清宫最好的屋子。”皇上得意的道。
暮语一听,二话没说,转身就走。皇上连忙上前拉住她:“干嘛?”
“我睡地上。”暮语撇着脑袋,望着门外乌黑的一片,“为了帮苏大哥我才进宫的,你倒好,还要我帮你洗脚,真以为我柳……钮祜禄暮语是吓人吗?”
“朕又得罪你了!”皇上无奈,只得唤来下人,带暮语去挑了一间屋子。
暮言在床上躺了一天,晚上在素英的搀扶下,勉强可以下床,在沁芳园里走几步,活动活动筋骨,正在和素英说着,担心暮语今天入宫会怎样,一直雪白的鸽子在夜空里点亮了一点白,素英好奇的看着它,见那鸽子在沁芳园上空盘旋一阵,就落早了暮语的门前。
“小姐,二小姐是不是说过要带只信鸽进宫?”素英问道。
暮言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小心的缓步走着,听到素英的话,道:“那只是随便说的,带只鸽子进宫哪有那么容易。”一抬头,素英已经手捧一直白鸽站在了她的面前。暮言一阵惊愕,这丫头胆子真大,还真把鸽子带进宫了!连忙取下栓在鸽子腿上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到:“一切顺利,勿挂!有事飞鸽传信。”暮言终于松了口气,让素英把纸条拿给恩泰。恩泰见了大喜道:“这个暮语,还真有办法!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和皇上联络上了!”和吉尔图一道来到沁芳园,暮言正在喂那只鸽子。
“如你所愿。”暮言头也不抬,冷冷的对恩泰道。恩泰本来十分高兴,见暮言对自己仍是这般冷淡,不禁心里一凉:“我不是在利用暮语,这……这也是无可奈何。”
“冠冕堂皇。”暮言仍冷淡的道,放下手中的食物,缓缓的进屋。纤弱的身影在烛火中摇曳,像是随时会倒地一般,恩泰想赶上去扶她一把,可伸出了手,脚步却怎么也挪步动,因为他看到,吉尔图已经抢先一步上去扶着她进屋了。
杵在门外,恩泰心中乱的很,为了皇上为了江山,他错了吗?没有,错的不是这些,是他不该为满人子孙,不该为朝中大臣,最最不该的,就是遇到了你——柳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