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绝对的对立。美女的意义在于其所指的歧义。但丁和贝亚德
那种原本的阴谋:像一只雏鸟将兄弟推出巢窝。像海螺的
旋纹,章鱼的墨汁。像对货币怀有的贪婪。像狼群的空腹和
干瘪的钱袋。必须经过这一段走廊。但不可携带发光的宝石
“永远死去”。这犹如一个孩子的语言重复,死是瞬间
我这样理解。在这之后丧失一切,包括对“永远”的领会
生存:仿佛马匹在无边草原奔驰——“永远”,它生出这一种
必然的渴望,疲惫已经抵达。衰老使人感到生命的短促
一张熟悉的脸都没有。我在故乡的街道上走——也许那些脸
全改变,彼此不再相识。但可以肯定,我们曾经互相熟知
因此可能我仅仅走进这一个认不出往日友伴的城镇
想想吧,我离得多远。我离一切都远,对于这世界
我看见的都是碎片。那些事物都在分崩离析,包括我自己
我们在变小,变得无比安静。内心也如此。而原来我一直
希望着像一头野兽,在死前蹦跳——
一个凌晨的失败的梦想(梦是多好的时间),它的舌面
布满锯齿。一头狮子的鬃毛被汗湿了
我在梦里见到阳光的色彩被花朵吮吸,见到一些女人
她们仍然是往日的鲜嫩。一夜之间,街上到处出现了
葡萄。葡萄都很甜。我们很少考虑这些果实的目的。
我们剥去它们晶莹的果皮时嘟圆了嘴。这副贪婪的模样
我现在连痛苦都看不见。像一头被挤去奶的母牛
树叶又落下来。可它们飘不到我的房顶。昨夜雨曾经悄然地
下了一会,落叶都已濡湿,发不出响声。我就在房间里伫候
指给孩子看一只小鸟,其实是多余的。鸟已经飞去。时间
飞逝。我所说的鸟是张开翅膀的词语。谎言,树枝间被
阻塞的空隙,一团阴影——仿佛它已坠落
那棵树被烧过,它死了,它的躯干上生出别的五种树
它没有感觉。我们说:奇迹。它成为了泥土,保持住树的
形体。我已然感觉到书写,感觉到焚烧之刻
书写的瞬间,一个孩子长成。这孩子的肋骨多清晰
她依恋我,建立起我的信心——我们能否让诗歌与此相似
犹如从B到Z,A已经被我走出去。A是原点
我在这里收藏着哲学。出外去经历,像昆虫在泥泞里跳跃
偶然会到达庄稼的植株上。哪一座树林摇曳。都可以听到
他那样安静,他在书写。有虎在钢铁笼子里懒洋洋地观看
人世间场面。月亮下的密林里蔓延着另一种症候
“为谁写作”,这不是我的问题。目的巨大,巨大到了空无
然而我喜爱非洲野牛的雄姿,无论群体奔跑与惊恐的气势
一只母狮气喘吁吁落在后面。它得被驱动起来
跑得最快的公豹放弃了猎物,踏着雪回到孩子们中间
它曾像一阵风刮过莽原。不能仅仅向速度致敬,如此明显
随后母豹出击,它比一阵风慢,但更锐利,准确
少女在花店中,每一天,她更换着花朵。野兽在草丛里
每一次,狮子的耳尖暴露。遥远的关联:她(它)们都
带着微笑与紧张。花瓣掉落,草丛倒伏,驯鹿与男子昏晕
呼吸着的思想,孤寂游荡的年轻雄狮。在荒漠咆哮着
启动的卡车,生活的一种方式。在我成年之后——这种
感觉粗糙,尖锐,像训练好的手指,不用察看
靠近了狮子,我举起想象中矛枪。我们相互望着,肌肉
振颤着,或者是月光在颤抖。我曾经追踪,又反被它跟踪
我们相互寻觅,拉开距离,又缩短。我曾经让猎枪子弹上膛
曾默记住咒语。靠近了狮子。由于我已经疲倦(与沉迷)
技艺的温习
少年时我学习过用一把鹤嘴锄劈一根木柴
把坚硬的树根放好,让它稳固,找准一个平面
此时挥起鹤嘴啄下去,让它卡住在木头里
(如蚌鹬相争的状态)将锄把向前压,使木头出现
裂隙,接下去再啄,直到树根碎裂,成两块
接下去就容易了,把它们分别啄成
碎片。为火焰准备好有耐力的食粮
俳句练习
一
雪在人所不知的时间中下起
掩盖了那些停止的汽车。和世界的速度
二
雪这形式主义的寒冷花朵存在于妄想
这样的关联。唯有记忆
三
很久没有忧伤,如一株植物产生秋日幻听
蝉的振动
四
有一只田鼠听到运河上说话声,那样疲倦的
能指。引起它的睡意
五
狐狸是世界的一种方式(狐狸的窥探),不像
一个虚假(向现实世界求爱)的诗人。我猜测到
对历史性的探讨
我已看见快乐。我守住它(这已经蕴含不快乐)
有人给一座房子安装了假电线,电流挤塞在里面
另一些人从银行贷去我们存入的钱,远走高飞
有人守住他们的财富——漫长的看守生涯
(从监狱这个位置的观点看,看守的刑期比囚犯长)
看守坟地的人是否提前进入永恒的场地
一个网络爱好者是否比一个诗人更虚幻
一只夜莺,是否预备对我歌唱
由于某个人有一群女人,我们都成为他的子孙
——这听起来不合逻辑。但合乎价值观
——关于皇帝们的繁殖能力,编造电视连续剧的诗人
正以写诗不用的方式进行探究
李白的月亮时明时暗。李聃的牛发情于春天
孔夫子赶着马车四处跑,四处碰壁
三过家门而不入,申请了吉尼斯纪录
(苏格拉底说:政治是理念,在广场上谈论就够了)
并非在宠物超市。更广泛的处所,空调机苦恼地旋转
突然停止。电流仅仅是昏迷了。艺术存在的景况
摹临壁画,摹临街上的人群,市面,会场,车辆
用了一卡车颜料。目光布满血丝的画家
这些头发是多余的,它一直占据着时间(其余部分
都腐烂了)——这头发蕴藏爱情——涉及到我们如何看待
物质和形式。考古学家在为它梳理,它变成了粉碎
一条街道和另一条街道,灵魂经过(它们变得易朽)
导弹都布置好了,剩下的就是手工劳动
高超的政治技艺和疯癫的手指(手指带上钻戒)
卫兵们在外厅聚餐。退一步说他们发射了炮弹
更退一步说仅仅是一颗子弹击中
风呼呼地吹动月亮,高楼的影子摇晃不定。四个人在
洗牌,“哗啦哗啦”。趁着灯黑时
“格老子”“妈的”“作孽”“傻B”“汪汪”“呜”
已经平庸到没有恐怖
雪在半空里融化。记忆,推测,感想
在乌鸦的嘴里放好肉。在清晨放好诗歌
在观念的容器内放入毒蛇。这源于行走者内心的
一念,一把匕首的早期寓意
产生艺术表达的念头
在教师的队伍中混杂着扳道工
在列车长的队伍中混杂着作家
在网络编制人员中混杂着舞蹈演员
所以,能说一头狮子就是滥用暴力者吗
我在拨动时间——我需要拿着我的手
我需要我的头颅——我有我的方式
现在终于出现意外了——
寒冷在窗外徘徊(有人彼此拥紧,相互揉摸屁股)
好的方式是,以获取真理的名义设下圈套
进一步的方法:逗人发笑
或者在嘴中嚼着口香糖的时候发出疑问
相反,为什么不能对发生的一切给予(合情的)解释
太困难了,让一些人来帮助一个人活着
就像要另一些人来帮助一个人死亡
犹如爱好规则的反面,又恪守着秩序
寻找真实的人,渴望生动的人,挖苦、嘲弄的人
我的朋友,不,这不够有力(不够有说服力)
我们一起来唱歌吧:“……
……”
此刻世界平静,可仍有许多事情在带来沮丧、忧伤
他们行走着,却已沉睡
这世界上有一个少校,有一个飞机机械师
这房间里有一部电话,一张写字桌
这里有一打犯罪嫌疑人
他在逃脱。他在追捕。她打算去美容
或者已经打磨过嘴唇。他们的头顶飞机呼啸而过
这个教授,讲出别人的观点,用两个课时
学生伏案而眠。另一个学生捕捉了苍蝇
“你别浪费气力了”——不知道对谁所指
——实际上被逮捕一次就够了,这个人
就是一个罪犯了。常识的权威如此认定
清白来自于对嫌疑理解的反面表达。一种表达而已
那么冒充又是怎样一种情况,讲台上的
张口结舌者,引起哄笑——
可如果他夸夸其谈,文不对题
聆听者一个个振作起精神,就像一只手
没有捕捉到苍蝇,但扑动了阳光中的灰尘
又一种情况,这些演员出场,一个少校
一个机械师,一个逃脱者与追捕者
若干沉迷情景中的观点——他们代表了全部的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