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是被一阵急急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缓缓睁开眼,便看到陈洛自身畔轻轻一跃,只看背影都能知道,陈洛陈少侠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陈洛自然是不知道鹿儿已经醒了,他尽量轻的关上了门,鹿儿听见门口断断续续的对话。三两句便知,是那出手伤了自己的什么盟主来道歉了。尽管心中有疑问,可她不愿细想,陈洛的性子她是明白的,平日看起来随性大方,却是极其有责任感之人。他不贪功名不求虚衔,这么个冠冕堂皇的武林大会他更没有必要如此,可那盟主都上门来清了,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鹿儿的性子恬淡,他愿说她就听着,他不愿说她也不会去问。男人的世界无非成王败寇,帝王霸业。尽管她心中喜欢陈洛,可还是觉得少沾这些事比较好。
说话声渐渐远了,鹿儿昏昏沉沉的不知又睡过去了多久,再醒过来竟然天光大亮。已是第二天的清晨。
推门进来的是个叫绿莹的半大小姑娘,据说是管家的女儿,昨天就从村子里往过赶,说陈洛催的厉害,走了一夜的山路,脚都磨起了泡。鹿儿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倒是白白净净,就是胆子小了些。
“奴婢。。。奴婢没有伺候过人,奴婢的娘说,做错事挨了打不能哭不能喊疼,奴婢不哭也不怕疼。”绿莹郑重其事的说,小脸粉扑扑的。
鹿儿一听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绿莹直直的盯着鹿儿,半晌才说,“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像小姐这样好看的人!比我们村观音庙的观音娘娘还要好看。”
鹿儿从未听过如此质朴的夸赞,只觉得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小丫头。
“我叫鹿,以后你叫我姐姐,自称绿莹,别再说奴婢了。”鹿儿说道。
绿莹半晌不说话,像是在消化鹿儿说的话。
“姐姐,你怎么叫鹿,就一个字吗?”
鹿儿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绿莹也是乖巧,直说,“绿莹记住了。”
突然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手中端来的洗脸水“哐当”掉在了地上,她像是被吓到了,赶忙跪下,小脸通红,眼泪横流,不断地道歉和自我责备。
鹿儿无奈,只好拉起了她,“绿莹,我话不多,但绝不是难相处之人。打翻了水不过芝麻大点儿事儿,没什么好伤心自责的。”她的声音清冷,绿莹听起来就想一汪清泉缓缓注入了混乱中,让一切变得安静。
绿莹这才擦了眼泪,哽咽着说,“我是想起来刚才有位大人求见姐姐,我是来传话的。好像是姓苏。”
鹿儿点了点头,她本能的想要说不见。可这毕竟是陈洛的地方,这小丫头看样子也受了不少委屈,她不远给他添乱,亦不愿这小丫头再挨骂,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来者正是苏沐阳,鹿儿未曾见过他,她性子冷,恐怕连他是自己的姐夫也未曾知晓。
“公子何事?”她淡淡的问。眼光只在苏沐阳脸上停顿了一下,就看向了别处。
苏沐阳见到鹿儿也是一愣,他对女人无多少好感,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让左落尘痴情到连武林盟主都不当的女子,果真是人间尤物,尤其是她周身清冷的气质,怕是**中佳丽无数也抵不过她的一根手指头。
“在下苏沐阳,求见姑娘实在是冒昧。还请姑娘念在事关陈国存亡劝劝将军!”苏沐阳说罢便单膝跪地。
鹿儿不禁往后退了退,一时理不清思绪,“将军是谁?我要劝什么?陈国又怎么了?”
苏沐阳听到鹿儿如此说也差异的瞪大了眼睛,“你是鹿姑娘吗?”
“如果这里没有第二个,我想我是。”鹿儿有些不耐烦。
苏沐阳停顿了片刻,他本是聪明人,最善察言观色,眼前这少女眸中的不解明显不是伪装。所以,真相就是左落尘那臭小子连自己的女人都瞒着,摆明了让自己上天下地都不能!
于是他一改严肃,换上了一幅哀婉的模样,“他为了你,放弃了武林盟主之位,可是他和轩辕王爷有约定在先,竟然为了儿女私情公然毁约。那轩辕王爷能善罢甘休吗?”
鹿儿似乎瞬间明白了,“那陈国存亡又怎么说?”
苏沐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不成武林盟主,他自然要回战场上去的,以轩辕王爷的心胸势必会对他下狠手,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陈国打仗全靠他一个人撑着。”
鹿儿对于这一点是不知道,可陈洛总是从战场上赶回来又的确是事实。她本以为他就是一员小将或是参军之类,哪里想到他竟然如此重要。“为什么全靠它?不是还有左将军和李将军吗?”这两个人她是知道的,当时青枫和李有才之事她是亲眼所见,左落尘又是她们姐妹正的鱼死网破之人。
苏沐阳听了之后明显一愣,不禁暗骂一声,又见鹿儿眼中疑惑更甚,不禁又急又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可以去问他。还请姑娘劝劝他,毕竟,得罪了轩辕王爷怕是后果难料。”
他说的凝重,而那轩辕王爷的字眼频频蹦出的瞬间,鹿儿竟想起了三年前那一幕,那湿热气息仿佛像一条蛇盘旋而来,她犹记得自己脖子上几天才消的青紫痕迹。她突然觉得恶心,更多的是那阴影带来的心底的惧怕和恨意。
“你怎么来了?!”陈洛急急的跑了过来。
他见鹿儿似乎在发呆,可那眼中写满了惊惧,一时半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道是苏沐阳这小子欺负了自家娘子,恨恨的瞪着苏沐阳。
苏沐阳被他盯得毛骨悚然,这小子一发怒,身上都是死亡的气息,战场上呆久了,好像都能闻到血味儿。“你瞪着我干什么,我可没欺负你的美人儿!”他没好气的说道。
“阿洛。”
他听见她天籁般的声音就失了魂,回头看她,便发现她已在自己怀里。
不知为什么,只要有这个胸膛,她便觉得任暴风骤雨她比谁都安全。
“鹿儿,你怎么样?”他惦记她的伤势,顺手探了她的脉。还好,还是老样子,没有更严重。
他顺势抱起了她,给了苏沐阳一个“不送”的眼神,不等苏沐阳说话,大踏步的就进了内室,还不忘顺手重重的关了门。
苏沐阳这厢已经是无可奈何,赶上这么一对祖宗,他加在轩辕宇和轩辕极之间,真是焦头烂额。
左落尘接手武林盟主对朝廷来说才是最大的赢家。那孙洪林不是容易掌控之人,武林世家也有自己的打算,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也是常理,可到底是奸诈狡猾之人,宁愿拿出一个女儿,换取余生的荣华富贵。
可他哪里知道失手误伤了一个姑娘就陷入了混乱。那从青国跑来的国师也要来搅一局,料是孙洪林武功不弱,也抵不过成天意。这一下不但是皇家,孙家的如意算盘都落了空。
那轩辕王爷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知又跟左落尘闹什么别扭,只说左落尘不愿意当武林盟主了,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轩辕极也是无奈,才遣了苏沐阳来当说客,所以说,好兄弟就是这样的,曾经他和左落尘也是差点儿拜了把子的兄弟,可凭空来了一位天仙般的姑娘,左落尘就竟然像扫垃圾一眼用眼神把自己扫地出门。
但愿那位鹿姑娘是识趣之人,这个赌注都不知道能不能压得上。哎,苏沐阳抚眉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