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一整天,我们居然就在常家桓的家里应付各种前来拜访才村民,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了笑容,手里提着各式各样的礼物食品,常家桓总是挠着后脑勺,一个劲傻笑,当易然饿了想要吃一点礼品,他像个孩子似的一把从易然手里抢来,然后宁愿出门打上一只野物重新烹饪给易然。
是舍不得吧,第一次感受到大家的温暖与接受,也许直到这些东西都变坏了,他也不肯吃掉,更不可能丢掉。
看着这一幕,我的眼眶莫名有些湿润,我了解瓶凡,她这么做,是在为自己赎罪吗?心里一紧,为我们即将踏上的路途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瓶凡回来了,她悠悠地坐下,闭上眼睛,没有理会我们,常家桓想要去感谢她,我连忙拉住了他,瓶凡很累了,她需要休息。
此时已是黄昏,太阳的余温还在努力温暖最后一刻,那橘色的光芒织成一片光网从门口洒进房间,就连不远处充满危险的雾山都变得祥和起来,时间仿佛流逝得很慢,又仿佛正迅速地奔驰,我们都分不清要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今晚的旅程,每个人的脸上笑意未退却蒙上了一层忧色。
瓶凡还是闭眼小息,我有种期望,她就这么睡去吧,直到天亮,因为在得到短暂的快乐之后,痛苦会加倍。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一定会来的,躲过了今晚,还有明晚,后晚,只要我们还在,就会寻找我们。
当最后一丝霞光被黑暗吞噬,瓶凡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眸替代了明日,恍如一盏星光,虽然没有实质的光亮,却照亮我们的心,她的坚定,她的淡然,那不符合她年纪的深沉都为身边的人带来安稳。
“准备好了吗?”瓶凡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音符都打在我们的心上,我们都等得太久,那紧紧绷着的弦就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点点头,瓶凡看着常家桓,那个依然还沉浸在喜悦的大男孩,有点不好意思地面对瓶凡的直视,他很想说点什么,只是腼腆如他实在不擅长说些煽情的话,于是他抓起弓箭,一副信誓旦旦,“我会保护你们,一定带你们安全离开雾山!”
这个大男孩,从始至终都是善良的,对待欺负和讨厌自己的人,也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在他的世界里,把自己放在了何其渺小的地位,把别人又放在了何其重要的位置,他什么也不问,不管我们的目的是否是善良,只知道瓶凡帮助了村里的人,瓶凡让他得到了20多年的认可,那就够了。
瓶凡深深叹了口气,她的冷漠也保持不住,缓缓站了起来,“你,易然,我敢肯定夏禹还在雾山,他不想我们去,是害怕事实的真相暴露,但他也是渴望能得到救赎,否则他不会去寻求夜月的帮助。如果你想真的摆脱夏家,那只有同样给予夏禹帮助了,还有,雾山的那边,便是你的家乡,你的选择在你,去还是留?”
瓶凡毫不留情地说话如针尖刺中易然,后者的面色很难看,不管是不是要离开夏家,起码不能让夏禹在雾山发生危险,他重重点点头,表露了自己的决定。
瓶凡又将目光移向常家桓,“我没有理由让你跟随我去雾山,但你天生异禀,有你在我们省去不少麻烦与危险,所以我只好利用你的愿望希望和你达成共识,不过,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去或是留?”
瓶凡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明明知道常家桓肯定会答应跟我们去雾山,是怕连累他才主动帮助村民,这样的话连常家桓都不相信了,一个真正会利用人的人,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来吗?
常家桓爽快地同意了,并且再三感谢瓶凡的利用,看着常家桓那认真的模样,连瓶凡的脸都微微有些发红。
到我了吗?看着瓶凡转过来的脸,我期待着她也能给予我一个答案,一个理由,但是久久不见她张口,她只是一直看着我,那种锐利又带着看透一切的目光将我笼罩在她的视线里,好久没有被她这样看过,那漩涡一般深邃的眼睛让我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只想尽快打断这莫名其妙的对视。
“走吧,把食物和水带上。”瓶凡指了指那堆“礼品”,终于收回了视线,我也深深舒了口气,瓶凡究竟怎么了?
常家桓不情不愿地携带了他所认为珍贵的东西,只因为提出要求的是瓶凡,还有瓶凡在他犹豫的时候说出那句话,“你觉得你有命回来保存它们吗?”
常家桓带路,瓶凡跟在后面,我默默留在了队伍后面,总是觉得瓶凡有话要对我说,但我竟然害怕去听,为什么会这样,连跟上她的脚步都不敢。
易然也慢下了脚步,跟在我身边,我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这些天的折腾,让我一直忽略这里最受伤的人,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而这个人还能想到我,用勉强挤出来的微笑安抚我焦虑的心。
“你和瓶凡能成为朋友也很奇怪呢?”易然淡淡地说,他努力让话语显得轻松,无意间却流露出惆怅。
“为什么?”我自己也明白这份友情来得奇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一个冰冷得任何人都不理睬,一个和谁都能聊两句,却走不进她的心,都是将自己的大门紧紧锁闭,但是她们彼此吸引了,这不奇怪吗?呵呵,也许是必然吧,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找到共鸣。”
易然原来早就看透我们俩了,我忽然觉得温暖,从认识易然开始,他就展现了他故意了解我的一面,起初我是那般排斥,不愿被人摆弄,到渐渐发现他的了解其实是理解与包容,甚至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还不忘来安慰我,他,难道是喜欢我的吗?
我的脸颊有些微烫,心里还有点欣喜,我也是喜欢他的吗?我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应该是喜欢陈警官的,只是,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想起这个人了,我究竟是怎么了,还是太善变了?
“小心!”常家桓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增加了恐惧,我们都猛地停下了脚步,张望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