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下，双方在林中空地对峙了半晌，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呻吟作为BGM播放着。
舵主先是望着江小蝶，然后又望着萧长歌，似乎有什么话很难说出口。
“你说——她是女的？”舵主一脸的纠结。
“……”江小蝶的脸埋在阴影中，紧握的拳头因愤怒而颤抖。感谢上苍吧你们这群恶棍假如我有小宇宙随便爆发一下你们早就全都烧成灰了……
“废话！你问这什么没水准的问题？”萧长歌动了气，眉毛一扬，义正词严掷地有声。江小蝶暗暗点头。
“虽然她长得是难看了点，但你们也不能否认她作为女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权利啊！”
“——萧长歌你、去、死！！”江小蝶顾不上疼蹦起来踹他一脚。亏她刚才还有那么一点感动……
萧长歌没有闪避，挨了那一脚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依然笑着，语气轻松地对黑衣人的舵主说：“你是不是该把那包袱完完整整地还我们了？逼我动手的话是要收费的哦！”
舵主低声下令：“结阵！”
闻言，除了倒地的那个，其他黑衣人都将手提到丹田处，眼神凝重而肃杀，快速站位，将两个人包围在了阵中。
江小蝶虽然不懂武功，但她也感觉到周围的气场一瞬间变化了。
“你到树上待一会儿，很快就结束。”萧长歌嘴里叼着一片叶子。
江小蝶刚想问他怎么上树，萧长歌就揪起她的衣领，像提一只猫一样把她丢到了近旁的大树上。江小蝶坐在离地面十几米高的树枝上，忐忑地望着下面。
萧长歌出手飞快。数十片绿叶嗖嗖地划破空气，成为致命的暗器，射向六个黑衣人的关节。
但是这一次没有奏效。那些树叶就像江小蝶的匕首一样，在碰到黑衣人身体的瞬间反弹回来。萧长歌并不惊讶，只是腾空而起飞了一圈，便将所有绿叶再次收回手中。
“——攻！”舵主杀气腾腾地说了一个字，六个人包抄上来，从各个方向出掌。萧长歌从容不迫甚至是懒洋洋地一一化解，江小蝶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得他像是一团白影在中间乱舞。
“我腻了，速战速决吧！”
萧长歌笑着说了一句，旋身飞到高处，手中绿叶如雨洒向众黑衣人，这次瞄准的却是他们的后颈、两腋、腹股沟还有腿后弯处。
“啊——！”黑衣人纷纷倒下，捂住涌血的伤处。
受伤较少的舵主眼神更凶，合并两掌打向萧长歌。萧长歌左袖一挥，舵主被震飞出去，脊背重重地撞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吐出一大口血。
咔咔咔。好像有什么不祥的声音……
江小蝶低下头，看见粗壮的树干都被砸得裂开，差点喷火：“萧——长——歌！”黑衣人舵主撞到的那棵树，不正是她坐的这棵吗！
“啊，抱歉！”萧长歌也是这才发现，不好意思地敬了个礼。
“道歉有用的话要衙门干嘛！还不快带我下去！——啊！”大树开始倾斜，身下的树枝也跟着一阵乱晃。江小蝶不知道抓哪里好，只能冲萧长歌吼。
萧长歌离这儿老远，完全没有过来的意思。
“我刚打完架很累啊。你跳下来呗！”累？信他才有鬼！摆明了想看自己出丑！
“我才不要！——呀啊！”眼前都是绿色、快保持不了平衡了……
“哦，原来你不敢。”
江小蝶怒了：“谁说我不敢！”说完，她连眼睛都不闭，松开双手，身体向前一倾便跳了下去！
风从脚底冲上来。江小蝶估计这次怎么也得断一条腿，搞不好俩。结果，她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落在死硬死硬的地面，而是被一个人稳稳地接住了。
“呵呵，这不是没事吗？快去回收你的包袱吧！”萧长歌笑了两声，手一松放下江小蝶，转身走向那群黑衣人。
……他绝对是故意的。江小蝶是很认真地在想该怎么报复他。
“我一早就报上了大名，出于礼貌，你们是不是也该说说自己的身份了？还有，你们为什么要袭击这位——弱、质、女、流呢？”萧长歌盘腿坐在那伙黑衣人身边，帮他们摘除嵌进肉里的树叶。
“哎哟！”黑衣人痛得脸部肌肉狠狠一抽，跟他的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都没说。
萧长歌笑得灿烂：“看来你们需要一点物质激励！那么，现在开始有奖竞猜时间！第一个正确回答我问题的朋友可以得到奖品，那就是完好无缺地离开这里！剩下的人则要挑断手筋脚筋。如果都不回答呢，那就全都挑断手筋脚筋！”
片刻的沉默。
“——我们是金吾帮龙城分舵的帮众！”六人争先恐后地说。
江小蝶点点头。吴常双侠说过，金吾帮擅长一种叫做“艮山壁”的功夫，防御力惊人，这就可以解释上午那些黑衣人出血点小的问题。而且他们故意用剑，应该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
“口径一致，看来不像是说谎呢。”萧长歌起身转向奄奄一息的舵主，“至于细节问题，就有劳您来解说啦！”
舵主没看萧长歌，脸色发黑，手捂心口：
“半个月前，我接到长老的命令，说有一封重要信件落在炼日堂吴常双侠的手里，要我务必在他们到达龙城前截获书信。至于信里写了什么，为什么重要，我也一概不知。”
“你们有几个长老？给你下命令的是谁？他们现在在何处？”
“长老共有六个。我是从钱莫予长老那儿接到命令的。长老们和帮主现在都在龙城。”舵主咳了两声。
江小蝶疑惑：“为何是在龙城？你们金吾帮不是姜冕国的吗？”
舵主漠然地说：“只因一袖门门主楚奈何在龙城同青息朝廷僵持不下，故广邀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前去助阵。”
江小蝶和萧长歌对视一眼。
“好了，你们走吧。”江小蝶说。
众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准备离开。不料萧长歌喊了一声：
“——慢！”
众黑衣人的表情僵硬了。
“别紧张！也没别的，只是你们还没付我出场费哪！”萧长歌伸出右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我看你们那些也大都是不义之财，留着折福气，就让我勉为其难代你们花销吧！”
江小蝶噗嗤一声笑出来。
“……”众黑衣人默默解下钱袋，交给萧长歌，然后才敢离开。
终于，林中只剩江小蝶和萧长歌两人。
“我帮你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原来萧长歌早就注意到了。他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处，然后把一大块丝巾裁成两半，包了半天才包扎好。
“你怎么会回来的？”江小蝶坐在树下，问。
萧长歌眼珠一转：“当然有原因啦。首先是我飞到一半，突然想起身上半文钱都没有。然后那块铁令牌本来是给我们两人的，又不能切成两半各自带着走。最后也最重要的一点嘛——”
萧长歌认真地打开包袱：“今天早上分肉干之前，你就已经吃掉几块了，你少给了我！”
“那么现在你有钱了，铁令牌我完全愿意交给你，再多给你几块肉干也没问题，你怎么还不走？”
“当然不走！”萧长歌靠着树干，头枕在手上，得意地眯着眼睛，“这一路还会有很多人追杀你，如果每次都能这样大赚一笔，用不了多久我就成富翁了！”
“……今天，你一直看着那群黑衣人和我，很有趣？”江小蝶冷冷地问。
“有趣谈不上。我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萧长歌毫无愧疚。
“那么结论呢？”
“结论？——结论是你果然很逊，到了最后还是要杀猪似的喊救命。”萧长歌打了一个哈欠。
江小蝶脸一红，别过头去：“哼，又不是喊你！”
“对啊，我还特意等了一下看那个萧一弦到底会不会来救你，结果没有。萧一弦是谁？”
江小蝶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
“一个再也见不到的人。”
萧长歌一愣，然后笑了：“所以啊，以后遇到危险，喊萧长歌就好，保证随叫随到！只是万一敌人没带钱，你可得付报酬。”
“没问题啊，一次十文钱！”江小蝶笑靥如花。
“十两！”
“我只给十文！”江小蝶突然想起来，“对了萧长歌，你要是用轻功把我带到龙城，我就给你一百文！”
“想都别想！轻功累死了，何况还要带个这么重的人！”萧长歌嗤之以鼻。
“你是怕走得太快，金吾帮来不及派人来，你就赚不到钱了对吧！不愿意最好！省我一百文！”江小蝶气呼呼地说。
萧长歌知道她言不由衷，但也不说破，只是问：“那封信你看了没？”
江小蝶摇头。
“我猜也是。”
江小蝶看着自己包扎得很笨拙的手，低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江湖从来都不单纯，也许看了信的内容以后，我就没法再这样坚持了……
“你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看见常大哥和吴大哥那样，我真的不能毁了它，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心一意去做我的生意。”
萧长歌手托着腮，笑着注视江小蝶：
“很好，你承认那是自己做出的选择！而我呢，也决定要保护你。所以别想那么多了。如果这封信真会掀起腥风血雨，大不了我萧长歌就委屈一回，陪你一起做千古罪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