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豆丁又叙了一回话,玩了一通抓沙包什么的小游戏。等送走豆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我忙换了衣衫,我细细打量着镜中未施粉黛的自己,曳地的雪白衣裙,云带束着我纤细的腰肢,显得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九珍珊瑚簪,成为那白色中的一点点缀。再加上我姣好的容颜,可谓“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虽十四岁还看不出什么国色天香,却也是清丽可人。
虽然女尊国家女子不那么崇尚美貌,不过长得好看也是资本啊,我自己看着也痛快啊。
“柳儿,好看吗?”我侧着头问柳儿。
“美极了,小姐先前从不这样打扮,如今真如仙子一般。”哈哈,我得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颇有些仙骨,看得我自己都有些飘飘然了。
披上狐裘,我匆匆带着柳儿去寻彦月。
“小月月,你看我美么?”我扑到他怀里,想八爪鱼一般搂住他的脖子。
他挣扎地躲开我,“别闹,有旁人看着呢。”说着本来笑眯眯地打量着我的双眼竟然在看到我之后不再仅是笑意,相反变得失神,“似如芙蓉冰清洁,真美。”
看他那失神的样子,我心里美滋滋的,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那你要穿什么呢,我不管,你要找跟我搭配的哦。”说着我就闹着要去帮他挑衣服。
他却拉住我,“阿妩,何必为了跟冷琰争那一时之气穿着白衣参加晚宴呢?”
他知道,还是说谁告诉他的?他不是爱听是非的人,想必是猜到的吧。我笑了笑,“你刚才不还说我好看呢,现在倒嫌弃起来了。”
他无奈地笑了,“难怪冷琰这般的男子都会拿你没辙。”说着任我摆布他一柜子的衣服,反倒是兰芝被弄得没事做了,气恼地对我发牢骚说我弄得乱七八糟,他回头还得收拾。
我只得狗腿的朝兰芝灿烂一笑,企图过关,我现在理解了当年那个追我舍友的男生讨好我们一帮子恶女的痛苦了。
“彦月,这套吧,这套吧,穿这套看起来一定很飘逸。”我拿着一套长袍,献宝似的向他炫耀我的眼光。
他别有深意地含着笑,见我疑惑地看着他,又撇开视线不肯告诉我。
“怎么,这衣服可还是有什么深意么?”我抚摸着这衣服的柔软质地问他。
“这是冷哥哥送来的,说是与南宫小姐的衣裳配,他果真料事如神。”兰芝说得得意,却不知我与冷琰不对盘。
我看了看彦月,他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我又看了看手里的衣裳,彦月穿定会好看。
心里实在不舍得糟蹋了这衣服,咬牙交给彦月,“咱们就穿这套,谁送的不重要,谁穿它才重要。”
他果真乖乖去换了这身衣裳,其实他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他轻易便把我看得一清二楚,却什么都不说。
梳妆好了的他不施粉黛,面如冠玉,目若深潭,峨冠博带,白袍清朗,风度翩翩。
他见我一直盯着他,只道是未穿妥当,“哪里不对么?”
“不对,太不对啦。”我揽住他的腰,撒娇地对他说。
“可是这身衣服不合适?我这便换了去。”他低头瞧了瞧衣服,神情好认真,这么在意我哦。
“呵呵,好笨,人家是怕‘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不知害得多少女儿相思成灰。”说着我得意地凑上去轻吻着他的唇。
“南宫小姐,请您自重。”兰芝不知什么时候从里间也出来了,冷冷射来一句冷箭,呜,我只好放开我们家月亮。
“我又不重,不懂自重。”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扑哧,彦月听了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就在我闹着要刮回来时,“小姐,该走了,上父让您和慕容公子早些过去准备呢。”柳儿眼看着彦月就要被我刮到,说道。呜,人长的帅就是好,到处有人帮。
这次家宴,我终于见到了我这个妹妹——南宫秋媚,一身半裸****、长而夸张的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烟紫色的诡异妆容,仿佛一个鲜艳的面具,竟然让人几乎看不清她的本来面目。
我悄声问柳儿,“我以前也是这么夸张的装扮么?”
她摇了摇头,我这才放心,下一句却让我郁闷,“小姐画得更夸张些。”我真想不出这南宫秋妩有什么更夸张的余地。
此次家宴,南宫若惜也执行完她那神秘的任务回来了,身着宝石蓝色的彩织如意团花锦开氅,贵气逼人。
上父身着水墨色的袍子,披着貂皮镶金牡丹氅,有着独特的气质,仿佛将他与世俗划清了关系。
焕君依旧猖狂,身着一件缎绣云龙夹朝袍,得意非常。四侍也上了桌,这是我第一次见,都是些俊美的男子,但与上父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爹爹依旧坐在角落里,只一件洗得泛白的青色长衫,配上厚实的长袄,他竟没有穿我和彦月为他挑的莲青斗纹、洋线番丝的鹤氅。如今天这么凉,他哪里受得住。
哪个男人在这个世界是不爱美的,如今父亲却连家宴上穿一件新衣都不敢不能,我如何能忍。“柳儿,这天寒,你让丹苇取了前阵子我们给爹爹买的鹤氅送来。”
丹苇本是我采薇阁中一个二等小厮,我回来后瞧见他性子贴顺又细心周到,便让他照顾着羽君。
柳儿点了点头,慌忙去了。
开席了,觥筹交错,上父与母亲琴瑟和谐,妇唱夫随,焕君也不时与这一桌子人碰杯。父亲总是低着头。我离他甚远,却还是作出各种逗乐的表情逗他,他看了也笑,却是苦涩。
我们家月亮自是不爱应酬的,隔着面纱斯文地吃着东西,偶尔与上父说上几句,或者跟父亲互动下而已。
“阿姐”,秋媚喊着我,“媚儿回来了,你都不理人家。”
我这才停止了独角戏运动,笑着看着我那“妹妹”。“媚儿,这一年好么?”她被当今皇上指名进宫伴太女读书,据说这可是南宫家天大的荣耀。
她不言,却笑得甜蜜,虽然她满脸的紫色让我只能勉强看出她的神情。
“不想跟姐姐说说么,莫不是看上了什么俊美少年郎?”
她羞涩一笑,“日后跟你说。”
约开席了一炷香时间,柳儿回来了,手上却是件笨厚、颜色难看的长袄。我疑惑地看她,她却假装没看见,直拿过去为羽君披上。
羽君忙接过,南宫若惜却脸上立刻表现出不好看。我当她是良心发现,心疼我那父亲,谁知却是,“整天里做这么多愁多病的样子,既不舒服不如回去歇着,莫要影响了一家子人的心情。”声音充满了不耐与厌恶。
父亲脸色一暗,“是,羽儿知错。”
我当即站了起来,“父错女还,妩儿这就带父亲回去,母亲慢用。”说着一手拉起彦月,一手扶着父亲站起来,也不管他二人愿不愿意,扭头就走。
“放肆!”南宫若惜大喝一声,不愧是武将,声大得震得我耳膜都痛,我在心里悄悄吐了下舌头。
我转身,见她铁着张脸看我,我也冷冷地瞪视着她。终于,她像是忌讳着什么,挥了挥手,“罢了,带着你的爹下去吧。”她到底是忌讳着什么呢,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送父亲到了他的翠竹屋,其实就是几小间竹屋罢了,南宫家待他这么刻薄,怎会让他住那些水榭楼阁。我也试过跟上父商量让羽君搬来我的采薇阁,上父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说是要保着羽君,就不该为他寻这些心思。
“爹爹,咱们不吃这晚宴,女儿做更好的给您吃。”说着,我和柳儿溜到厨房,如今晚宴已经开始,小厮们皆在堂上伺候着,厨房反倒是空了,只得吴叔一人坐在灶边打盹。
我和柳儿悄悄溜进去
因上父吩咐过,回来后万万不得进厨房,即使偷偷进了,也万万别给人瞧见。于是我、柳儿和兰芝轻手轻脚地偷了五只鸡,我又挑着取了些作料什么的,便匆匆出来了。
我们便在爹爹的院子里做起了叫花鸡,反正这竹屋远得很,根本不会被发现。
“爹爹,香吗?”我将第一只战利品递给羽君。他极优雅地吃了起来,“嗯,很好,妩儿怎么会做这些?”
我一挑眉毛,故作搞笑地瞅了一眼我们家彦月,“为了养活那个嘴刁的。”
或许是我与彦月的恩爱让羽君又想起先前的一幕了,他脸色难看极了,我方知失言,“爹爹,我不是有意的。”
“不碍事,爹爹知道女儿找到幸福该高兴啊,彦月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疼他。”他忙收敛住难过,认真地说。
“嗯,爹爹放心吧。”我紧握着彦月的手。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就是我爹了,我和彦月都会保护他的。
时光飞逝,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瞒着南宫若惜偷偷为爹爹调养,他的身体竟然慢慢转好,我和彦月也一起慢慢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