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好大好大的雾气,我很清楚自己是在梦中。
我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感到很温暖,还有很香很香的花香,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嗅到的味道,但我总觉得这会是一种很美很美的花。
“放开我,让我去,欠他的我该还他。”一个完美的女声,却带着焦急。
“我陪你在这里等,你知道过完十生十世,他魂魄修复,就回来了。”有些熟悉地声音,有点悲伤,这是谁,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想循着声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赫然发现双耳效应竟然失灵,我找不出声音的方向。心想反正是做梦,那就听听他们说什么吧。
“夕颜!”怎么了,什么状况,怎么会这么激动,难道打起来了?
之后一片安静,再无半点人声,仅有细细地风声吹在耳边,过了一会,我竟自然转醒,一点过渡都没有。
“小姐,可要起身?”我磨磨蹭蹭地从被子里蹭出来,过了些时候,我爹来了。
“妩儿,可好些了?”我爹爹天天都会来看我,本来身子就不大好,再加上操心,脸色有些不好,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大好了呢,爹爹尝尝香满楼的菊花糕,这冬天那么冷,大约只有那一家才有这菊花糕。”说着我捧了盘子喜滋滋地给他。
爹爹极其斯文地捏起一块,细细地吃起来。“妩儿,爹爹喜欢这菊花糕,知道为什么么?”
我摇摇头等着爹爹的解释,他总喜欢用他的方式让我明白一些道理。
“它清透温和,虽不如山珍海味的鲜美,却让人安心。妩儿,爱一个人也是如此,切不可焦躁,给月儿些耐心。”呜,到头来是说我不对,他对我什么样,敢情我爹他没看到。
不想我爹担心,虽然心有不服,我还是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爹爹明知我口服心不服,却也无可奈何,临走了我让柳儿将菊花糕包起来给爹爹带回去。爹爹却拒绝了,说是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占有。
那一刻,因这句不占有,让我石化。我总是好笨,为什么明明走一步就可以靠近幸福,却总是呆在原地不肯前进。
“柳儿,我要更衣,我要去找彦月。”
“小姐,您想通了?”她一副惊喜的表情,“可是您身子刚好,不能吹风,不如差人去唤月公子过来。”
我抄起架子上的貂裘,随意地披在身上,单着了袜子便冲出门去,“柳儿,这屋子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放心这么近,不会有事的。”
“小姐,您穿上鞋!”柳儿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已经跑出很远,懒得再回头“放心啦,他那又不是没我的衣物。”额,别误会,我们每个人院子里都有好些个房间,我们分开睡的,我不是随便的人。
路上下起了雪,等到了揽月居,我身上已经附上了一层薄雪。
他也在门前看雪,雪花稀稀疏疏地落在他的发上,把他装扮得仿佛不食烟火的精灵。
“好冷。”我站在门口,故作轻松地对他说。
他微皱着眉看我,下一秒张开双臂,把我揽在怀里,“知道冷还这么胡乱地穿。”说着他小心地为我弹去肩上的雪花,将我拥进了屋里。
一会功夫如歌端出来热茶、热水和鞋袜,彦月接过,亲自为我出去袜子,擦着我的手和脚。我不好意思地躲闪着,他一副又不是没见过的坦然表情。
“我自己来嘛,你不是很怕被人笑话。”说着我伸手去接他的巾帕。
“还在气我?”他看着盆里的水。
我拉过他的手,“怎么会,只是不舍得让你做这些事罢了。”
他不言,起身踱步到窗边,我低头穿好鞋袜,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开口道,“阿妩,我再不会了。”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我走到他身边,揽住他,“可是倘若,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阿妩”,他动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动人表情。我知道虽然他不愿告诉我原因,但是心结算是解开了,唉,他不愿说的事,谁又能强求。
“这是我们的承诺,只要你爱我一日,不要忘了它。”我缩在他怀里,“昨天看你有些咳嗽,可是好了?”虽然与他冷战,却是从未成功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过。
他笑着点点头,“穆公子已为我看过,吃了些汤药,好了大半。”厉害的呆子啊,搁到现代也是个很抢手的吧。
“别站在窗口了,风大,我饿了。”我撒娇地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放开。
他轻轻摇了摇头,“真搞不懂你,时而清雅端庄,时而又刁钻古怪。”咦,原来清雅端庄也是可以形容我的啊,窃喜中。
吃饭的时候,我倚着彦月,就是不肯乖乖坐好,他也随我。他吃得很少,但是我夹到他碗里的,他都会乖乖吃掉。
“真是要有小姐在,主子才会好好吃饭,前些日子几乎什么都不怎么碰。”如歌在一旁看了,欣慰地说。
我心疼地夹了一只鸡腿,正欲放在他碗里,他忙盖住,“再吃就撑死了,你也吃吧。”
我邪恶一笑,“你多吃点,一会才有体力被我吃。”
“咳咳、咳咳……”这话把他呛得咳了起来,我一面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得意地说,“你别妄想借此转移我注意力,谁教你前阵子欺负我来着,我定要讨回来。”
等他顺过了气,我夹起一块松露黄金酥,“来,亲爱的,张口,你家娘子亲自喂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咬了一口,粉嫩的小舌舔去了嘴角的细屑。我企图在他嘴角吻住他的小舌,他慌忙侧过头,“如歌还在呢。”
如歌慌忙退出,我得意地对他一笑,“看,如歌不在了。”
“吃饭”,说着,他闷头故作吃饭,我却发现他在偷笑。恩,其实他也有一点点想念我呢,这个不诚实的家伙。
突然他夹起一片青菜,送到我嘴边,“快些吃吧,明知道天凉。”
我很无赖地咬住他的筷子不肯松嘴,他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拿起我的筷子继续吃饭。呜,真是欺负人,他只是闲闲地拨拉着碗里的饭粒。
“彦月,我们去玩雪吧。”我们在雪地里打雪仗,起先他并未放开,只是躲着我手中的雪,直到我真的砸到他了之后,他才开始动手玩起来。
他太静他沉了,我总要想办法让他动起来,才让我觉得他是活着的,是离我很近的。
“秋妩,彦月不能受寒。”咦,呆子怎么来了?此时我和彦月正在雪地里打滚,被看见可不好意思了。
“彦月,你还好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说着他自顾自地搭起彦月的手腕。
“他怎么了?”我问。
呆子的神情有隐隐地担忧,“他身子本就偏寒,跌入池中,再受了寒气,脉象虚浮,本该好生调理,怎可玩雪。”
我捂着彦月的手,“冷不冷,我们快进去。”
彦月笑着摇摇头,却一个踉跄跌入我怀里,昏了过去。
我和流云撑着着彦月进去,将他放在床上,盖上棉被,流云握着“怎么样?”我问流云。
流云皱着眉,“彦月只怕是除了受寒,还有心中郁结,只怕要调养一阵,这阵子切忌受寒,也不能情绪激动。”
我握着彦月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在心中说。
“熙熙”,很轻的一声,我一怔,彦月有多久没有喊出这个名字了,大概只有他半梦半醒之时才会这样喊。我低下头,轻轻捏着他的手掌。
“阿妩”,呜,彦月这回是清醒了。
“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我帮他又掖了掖被子。
他嘴角微微勾起,“我哪里那么虚弱了,没事”,说着就想起身。“宣玉还约我一个时辰后去赏梅,阿妩也去么?”
这么冷的天,岂不是会着凉,“哎呀,你赏梅,还不如赏你娘子我呢,别去了别去了。”说着我无赖地拉紧他的被子。
他苦笑,“阿妩,别闹了”,说着他几欲掀开被子。
我良善的小心灵哪敢跟他抗衡,“如歌,为他更衣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园子里见吧。”
“阿妩,你也要去的么?”
“恩,要去赏梅,这么雅致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天要下雪了诶,你们真会挑时候,这时候可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如此意境世间真滋味也。”嘻嘻,偶尔我也是文绉绉的。
“好句”,彦月淡淡地说,我得意非凡。
我出了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流云已经走了。
我打算回去换身衣服,顺便去看看冷琰,最近他虽然仍未完全清醒,但是面色却好了很多,可以多少吃些流质了,偶尔还说些含混不清的梦话。
床边,是陪伴着他的清妍,细心地为他擦拭着脸上的细汗。
“清妍,我来吧。”我伸手接过巾帕,重新在水里拧过,为他擦拭着脸和手。“冷琰,你要快快好起来啊,虽然你又冷漠又讨厌,但是我却希望你好好的。”
坐了些时候,我便起身去了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