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通红的脸色又逐渐转为青白色,瘪下的身子却似乎有些巴不住墙头,在墙面上缓缓滑落。他大大的喘了口气,有些得意地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少谷,硬梆梆地说道:“看你这次还不变成一只刺猬?”虽然说话依旧不太顺畅,只是得意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再看林少谷。他那件黑色的风衣上扎满了一根根寸许长的尖刺。这些刺都带着一点点弧形,呈一种半透明的白色,细看来并不像箭,倒有点像鱼刺一般。
男子将大嘴一张,用力一吸,那些尖刺立刻倒飞而回,迅速地进入他的口中,而他那先前瘪掉的身子也随着逐渐鼓了起来,恢复正常。
男子又看了看林少谷。林少谷全身都被风衣盖着,依旧一动不动。男子手一翻,又将刀刃亮出,心想:“也不知他死透了没有?”二话不说,窜到近前举刀就朝林少谷砍去,想要补上两刀再说。
他眼看刀锋即将砍到林少谷,眼前忽觉白光一闪,随即手上便传来一股大力,将他的刀荡了开去。
“什么人?”他怒喝一声往力量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身后悄没声的多出一名男子来。虽然小巷中光线黯淡,也能看得出来人长得颇是俊美,剑眉朗目,只是表情木然,不现半分喜怒。他的手中正提着一根七尺长短,杯口粗细的一根冰条。这冰条前端尖尖的,宛如枪尖,尾部却连着一个玻璃水杯。仿佛是杯中的水被泼到空中后凝结而成的一条冰枪。刚才荡开青脸男子手中刀的正是这杆奇特的冰枪。
青脸男子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却并不理睬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手中冰枪朝他心口虚虚一指。
青脸男子心想:“管你是谁,一并杀了了事。”
他正想挥刀上前,忽听得旁边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哎呀,哎呀,好闷啊。”他一惊,停住脚步。警觉四顾,却并不见再有什么人出现。
他正惊疑不定时,就见地面上被风衣罩着的林少谷忽然一动。
“嘿嘿,二哥的风衣真是好,刀枪不入啊,就是太闷了,有点透不过气来。”
青脸男子腾腾往后退了两步:“你……你……”
林少谷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抖了抖风衣,笑道:“当然是我,咦?怎么多了个人出来?啊,刚才这家伙怕我没死透,想砍我时一定是你帮了我。多谢多谢。”
那手持冰枪的男子将手一抖,冰枪瞬间化作一道水柱,回到了玻璃水杯中。他轻轻地哼了一声,手捧水杯,往后退了两步,倚墙而站,依旧没有什么言语。
青脸男子脸色忽青忽白,沉声道:“你没事?你……你耍我?”
林少谷笑嘻嘻地道:“不停的打架多沉闷,耍一耍是不是轻松很多?”
青脸男子勃然大怒,举起手中刀刃,跳起身来便想上前把林少谷大卸八块,然他身子甫动,便觉腹中一阵大痛,原本又青又白的脸色立时化作一片煞白,豆大的汗水不由自主地自额头滑落。
林少谷却假作不见,反在自家口袋里掏来摸去地,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嘴里自言自语说道:“咦,我的一把银针怎么不见了?”
青脸男子不觉嘴里发苦,只将手指着林少谷微微发颤,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原来他刚才收回尖刺时,林少谷乘隙将几口银针也混在其中,一齐丢进了他口中。只是青脸男子正是得意忘形之时,全然不曾发觉。
他一手捧腹,心中暗道:“这回算是栽了,还是设法离开,下次再来找他们算账。”想到这里,立刻深吸一口气,强忍腹痛,怪叫一声,朝着林少谷呼呼连劈两刀。林少谷身形一飘,早已退开。他乘着林少谷后退,拔腿便朝巷口跑去。他逃命的速度也算极快,依旧如同游鱼一般贴着地面飞速滑动。
林少谷却并不追击,双手插在口袋中,抿拢嘴唇,嘴角又微微的扬起。
青脸男子往前跑得一段,只觉得与进来时的感觉大不相同。这条小小的巷子好深,深得几乎看不见尽头。小巷刹那间变得格外的曲折幽长,昏暗的灯光似近似远,两侧的高墙仿佛两只无言的巨兽一般在朝中间逐渐挤压。一股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令他心头生出无尽的压力,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那原本近在咫尺的巷口似远似近,却仿佛永远无法到达,巷子外那辉煌的都市,宛如永远不能触及的另一个世界。
“这……是……怎么回事?”腹中的疼痛越来越烈,仿佛吞下的并不是几口针,而是无数刀片枪尖,只觉胸腹间宛如有无数刀子在一齐的搅动,全身所有的精神气力都在这搅动中逐渐涣散。他终于支持不住,停住了脚步,身子如烂泥一般软软的瘫倒。
他昏倒前拼力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林少谷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动没动,悠然的看着他倒下。他拼力奔跑了足有两分钟,却似只有走出了三步路。“这……到底是……什么妖术……”这是他昏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妖术?”林少谷有些好笑,“你才是妖,你有什么妖术?不过……”林少谷弹了弹眉,“吞了那么些银针还能坚持两分钟,你也算一只坚强的小妖了。”
他走上前去,蹲下来,将青脸男子手中的刀拿在手中细细地看了下,喃喃道:“原来是条鱼尾巴,怪不得滑不留手的。”这才长身而起。
他转过头来,朝着靠在墙边,手捧水杯的俊美而冷峻的男子道:“刚才真是多谢了,还没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