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刘涵得了皇上的差事,负责快速算术方法的推广应用,其人十分敬业,回去就让长子刘博抄写了十本《快速计算方法》,过了几天就揣着一本《快速计算方法》赶到了国子监算学院,拜会了算学院的院长傅九聆博士,这傅九聆博士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文人清骨,于算学一道造诣极深。刘涵说明来意,将书册递上,便坐在一旁慢慢品茶去了。果然,这学院之人看到好书便似久旱逢甘霖,埋头进去便废寝忘食了,刘涵干坐良久咳了数声也未引起傅博士的注意。刘涵寻思着:你这别也光看书不说话啊,我这还有事同你商量呢!又猛咳一阵,连刘涵自己都觉得有点像肺痨了,这傅博士依然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一直到中午,刘涵喝了无数茶水,跑了数趟茅厕,饿的前胸贴了后背,这傅博士才发出长长的一声赞叹:“欧阳清真大才也!此等奇书幸借其女之手得以流传下来,否则,我辈损失之巨大无可估量啊!”刘涵一看这主儿好歹开口了,连忙大声接话:“正是如此!”那傅博士本是自言自语,突然听得刘涵这一声暴喝,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大怒:“何人在此喧……”蓦地一愣,仿佛刚刚想起来手上这书正是眼前此人拿过来的,尴尬一笑捋起了下巴上不多的几缕清髯:“原来是刘大人,今日何以如此清闲啊?”刘涵心说,我这哪是清闲,我等你等得早就不耐烦了,嘴上却打着哈哈说:“刘某此来是想跟博士商议如何将此奇书推广应用开来,那个傅博士,你看我俩是出去先行午膳还是?……”“我让书童将午膳送来,我们这就商议。”“也好。”终于能解决肚饿问题,刘涵也安心坐了下来。
两人用过简单的午膳后,细细商议了整整一个下午,决定先由算学院两位博士六位夫子将此书传抄一遍自学,然后集中几日请欧阳姑娘(书上署名用的欧阳墨云)过来细细讲述。待算学院众位夫子精通后,再分出二人前往户部教授,一人前往工部传授,一人前往兵部司舆部(掌车、驾)司库部(掌兵械)等处传授。其余夫子负责算学院内众位学子的传授。等几位夫子为各部传授完毕回来,则向国子监所有学员传授。一年后,再从算学院中挑选快速算术学的好的平民学生,在外开设“快速算术学馆”,面向圣唐广大非士族之人招收学员。两人欣欣然一起拟定了给皇上的奏折,不久就得到皇上的批复——准奏。
这边算学院的博士和夫子们对于快速算术方法热爱无比,学得是热火朝天。十几天后,刘涵派人前往教坊请含烟姑娘来国子监算学院研讨,结果教坊回复说含烟已经约满不能前往,搞得刘涵怒气冲冲地跑到了太常寺乐县院,找到那分管教坊的执事官一通怒斥,吓得那执事官赶紧写了一封书函立马派人送往教坊,言道凡是涉及快速算术方法的推广,因是皇上交办的差事,教坊中的含烟均须无条件配合,因此出坊次数不限。于是含烟便被教坊用马车主动送到了国子监算学院,称是刘大夫要的人。
含烟一听是去国子监算学院,怀里就揣上了《快速算术方法》和刚刚写完的《珠算算术应用》两册书,手里还抓着算盘。
含烟被一书童领到算学院傅博士的大书房内,一大屋子人有老头有中青年儒生,都在低头写写划划着,然后就见一身着紫衣、腰挂金鱼袋的中年官员站了起来:“门外可是含烟姑娘?快请进来。”
“奴婢含烟参见大人。”含烟一看这人服饰,就知道至少也是个从三品以上的官,赶紧拜了下去。
“免礼免礼,快快请起。”
含烟谢过起身,见那官员倒是很和蔼,长相也算不错,不胖不瘦,蛮有中年人的成熟风度。
这时屋内诸人也闻声抬头,纷纷望向眼前这个娇娇小小的女孩子,但见此女眼神清澈无比,浑身都散发着宛如上好白玉一般纯净无暇的气息,让人一见则心灵剔透,呼吸舒爽。
含烟正不知屋内诸人如何称呼,该如何见礼,那官员就抢先一步为含烟一一介绍起来。含烟一一拜过,最后才听那官员介绍自己:“我便是刘承的父亲,皇上已见过姑娘的《快速算术方法》一书,颇为欣赏,特交待微臣将此书推广开去,微臣因此来求助于算学院的傅博士,幸得傅博士鼎力相助啊!来人,给姑娘看座。”
听得这一群人的身份基本都是学者夫子,本来还有些局促不安的含烟便放松了下来。穿越前墨云的父母均是大学教师,因此对教书育人之人一向深怀好感。
含烟左手拿起一本自己亲手书写的《快速算术方法》,右手持算盘,与众位博士夫子们研讨起来,一众人等对小含烟都很和善,没有任何人因含烟的官奴身份而露出丝毫不敬,因此大家交流的十分融洽,尤其是见到含烟用算盘将算术速度再次提高几倍,均是啧啧称赞,感慨不已,很快便有人提出要尽快将《快速算术方法》和《珠算算术应用》刻印成册,大量传授。不过说道刻印时两书的撰书人问题,刘涵犯了难,皇上说过暂不注明是欧阳清所书,可这一帮学者们却群情激奋,认为罪臣也好、圣人也好,是谁写的就应该注明是谁写的,学问和政事本就是两码事不是吗?就如一才子做了一首绝妙好诗,此才子因在政事上犯了错而被罢官,可这绝妙好诗依旧是人家作的,世人不能抹杀人家的才华对吧?
于是自诩清流才子的众位夫子联名写了一本奏折,请求刻印两本奇书时为作者欧阳清及其女欧阳墨云留名,言道当今盛世明君,若因政事牵累而将做学问之人的署名权剥夺,必定会寒了天下才子之心云云。
顺元帝收到这份奏折,又看到刘涵哆哆嗦嗦、冷汗直冒的小心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夫子们既称朕为明君,朕岂会因此等小事斤斤计较。刘大夫,傅博士他们的奏请朕准了,你回去后要对众人讲明朕对才子们的爱惜和厚待之情,你可明白?”
“微臣明白!微臣回去安排刻印时就在前面加一页,注明当今陛下胸怀宽广,爱才惜才,就连罪臣之书也因怜惜其学问而法外开恩,允许署名刻印,让所有学习此书之人都明白陛下实乃旷世明君!”
顺元帝无比受用,刘涵也抹去头上的冷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二日,刘涵在算学院中见到教算盘的含烟,冲口就喊:“恭喜姑娘!贺喜姑娘啊!”
含烟吃了一惊,刘涵接着道:“皇上准了,你父女这下可要天下扬名了,哈哈。”
“此话当真?”含烟激动地不行。
“当真,当真。”刘涵轻捋胡须,颔首微笑。
含烟赶紧跪下向刘大夫拜谢,又向傅博士等众位夫子们一一拜谢,感激之心无以言表。
自此,《快速算术方法》和《珠算算术应用》两书刻印之事敲定,原著:欧阳清,整理编写:欧阳墨云,就连刘涵及算学院傅九聆八人也在审稿人后面一一署名。这下子,所有参与人等均可留名于天下,皆大欢喜。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才子还是学者,都最注重名声。能借这两本奇书得到千载留名的机会,这可是众多学者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你说,众人能不激动吗?能不欣喜若狂吗?于是,这一天的算学院院长书房中,笑语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