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汉如果将满脸的胡子刮净,便可认出,他正是三年前带着欧阳松欧阳煜兄弟俩逃走的那个骑射师傅。
几日后,黄掌柜带来了王雄需要的消息。这种事黄掌柜干起来可是驾轻就熟。
“哦,欧阳姑娘都是什么时候去国子监算学院呢?”
“王兄弟,你这称呼可是要注意啊,是含烟姑娘,不能再叫错了。那边的马车夫已经打点好了,什么时候去,他立马通知咱们在那边候着的人,到时候你再去国子监算学院门口等着就行了。”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黄老板!”
“都是自己人,还客气啥。”
这一天早上,王雄得到含烟出行的消息,立马和那通报之人赶往国子监。可惜他们去了之后却进不去,不是夫子,不是学生,没有请帖,王雄他们只能在国子监门口随便找块条石坐下等着。
直等了一个半时辰,那通报之人突然用手一指:“来了!就是那个车夫!”
王雄腾地站了起来,就奔了过去。
那通报之人眼疾手快,赶紧跑上前去,拉住那马车夫,顺手就塞了一两银子过去:“哎呀,这不是侯师傅吗?我家主子可是仰慕含烟姑娘良久了,可否给个薄面允许我家主子请你们二位到仙味楼用一顿上好午膳呢?”马车夫很少有能去酒楼用膳的机会,一听能去仙味楼用膳,立马眼珠发亮,跃跃欲试,可他毕竟只是一车夫,又不敢擅作主张,便犹犹豫豫地转脸向车里的人问话:“含烟姑娘,有人想请我们去仙味楼用膳,这仙味楼可是京都出了名的大酒楼,姑娘您看?”
马车里响起了一个十分清脆好听的女孩答话声:“侯师傅,问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这时,王雄一步跨到马车车窗旁边,轻轻挑开一角窗帘,望向车里。在他看到含烟的一瞬间,他和含烟都愣了一下。王雄发愣是因为眼前的女孩实在是太美了,而且五官有七分欧阳夫人的模样。含烟发愣是因为她没想到突然间会看到一张满脸胡子的男人脸。王雄赶忙回了下神,压低嗓音道:“是欧阳墨云小姐吗?我有你亲人的消息,这里不方便,我们去那边酒楼详谈。”
乍一听到欧阳墨云这名字,含烟内心震动无比,再听到事关她的亲人,可是关于她那俩失踪哥哥的消息吗?含烟立马激动起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然后大声对外喊道:“侯师傅,这位客人要请我们用午膳,就破例去一次吧,我正好也饿了,坊里饭菜又那么难吃。”
“好唻!”侯师傅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马车赶去了两条街外的仙味楼,含烟用一顶纱帽遮了脸,才下车跟着大汉向酒楼二楼小包间走去。和大汉一起的那伙计则是招呼着车夫在一楼拣个小桌坐下了。
进了包间,含烟拿下纱帽,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位大叔,请问您是什么人?”
那大汉坐下,目光炯炯地望了含烟几眼:“姑娘,您确实跟欧阳夫人有几分相像,但事关隐秘,我还得再确认一下您的身份。”
“好,可是您要怎么确认呢?”
“可否请姑娘伸出左臂,真正的墨云姑娘在左臂上有七颗极小的红痣,且排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含烟心头,她激动地热泪盈眶:没错,这真的是自己的亲人,连自己身上的标记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再无怀疑,含烟撩起左边衣袖,伸出左臂,果然在左臂上有七个小小红点,隐约排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
那大汉也有些情绪激动:“墨云小姐,真的是你!这真是太好了!我是你两个哥哥的骑射师傅,叫王雄,当初我全家遭遇马贼,唯有我一人重伤未死,幸得欧阳大人夫妇路过相救,我才捡了一条性命,因我也有一身功夫,便留在府上给松儿煜儿做了骑射师傅。小姐以后叫我一声王师傅就行。”
“原来是王大叔!我那俩哥哥可好?”
“好,一切都好。我们逃走时,你父亲给了我们一个匣子,里面是江南一些庄子的地契,还有好些值钱的玉石,我们都已经换成了银子,足够我们生活一辈子的了。”
“那个,我那两个哥哥他们现在在哪?”
“墨云姑娘,这个我一会儿再与你说,现在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含烟有些疑惑:“好,你问吧。”
“你父母乃是被当今皇上顺元帝逼死的,你恨他吗?”
“这,”含烟为难了,她对重生以前的事情没有太深的印象,只是听安平和含烟说过,在自己心里却没有刻骨铭心。而且,争夺皇位,清除异己,欧阳清夫妇摊上了这种事情,虽然有些冤枉,可也只能是悲哀和无奈,这里毕竟是古代,哪有什么人能与皇权抗衡?恨皇上?这有用吗?
含烟低头沉思,久久不语。
王雄长叹一口气,不禁有些失望:“姑娘,虽说那时候你还小,可是,你忘了自己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含烟抬起头来:“不,我没忘,可是,那个人已经是皇上了,我们恨他,只能平添自己的烦恼,于己无益,于人无益。”
“你知道顺元帝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当初先皇是想传位给哪个皇子吗?”
含烟摇了摇头。
“先皇本意是传位给昭王的,当时的太子得了风声,却行那不孝不义之事,居然威逼先皇将皇位传给了他,并将昭王囚禁在了广西桂林郡。其实,顺元帝并没有先皇的传位诏书,真正的传位诏书在昭王手里,昭王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啊!”
“什么?!”含烟震惊地脑子都死了机。
“你父亲,正是因为与昭王的顾命大臣李肃交好,才被太子一伙不分青红皂白给下了罪,是太子他们,他们害死了你父母啊!”
“那王大叔,您的意思是?”
“我想问问姑娘,想不想为父母报仇,想不想将窃国的顺元帝赶下皇位、支持昭王上位?”
含烟苦笑起来:“我,我,我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子,您觉得我能掺和这种国家大事吗?”
“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可!”王雄握紧双拳,目露坚定。
含烟讶然:这顺元帝皇位已经确立了,就算我父母因顺元帝而枉死,难道我们就可以不顾天下百姓的安定,再次支持昭王兴风作浪吗?他们兄弟俩争来争去,苦的不还是百姓?而且那会牵扯多少官员?多少士兵?多少条性命?
思及此处,含烟也是叹气气来,她已经明白王雄的心意,毕竟是自己的亲人一方的人,她不想与他闹僵,于是缓声道:“王大叔,顺元帝即位已有三年,昭王一方的势力都已经清除差不多了吧?昭王现在想与顺元帝作对,无异于螳臂当车啊,徒送许多人的性命而已。”
“姑娘,我不怕死,我们很多人都不怕死,这明明昭王是真龙天子,我们可以忍顺元帝一时,但绝不会忍他一世!”
“王大叔,据我所知,昭王好像现在还囚禁在广西桂林郡吧?自己都成囚犯了,还能与高高在上的皇帝相斗吗?”
“这个,就不必姑娘操心了,这种争夺天下的事正当我们男儿所为,姑娘一届女流,只要有一份向着昭王的心就可以了。”
“这个,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吧。对了大叔,可以跟我讲讲我那两个哥哥的事情吗?”
王雄盯着含烟,良久才说:“不瞒姑娘,我和你两个哥哥现在都已经是昭王的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