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屋中的人纷纷离去,只留下一个十五六岁温柔娴静面目姣好身材苗条的丫头。那丫头见众人全部离去,便几步走到床边,轻声唤道:“小姐,奴婢有幸能跟小姐留在一起,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就使唤奴婢便是。”
“扶我坐起来吧。”
“好的小姐。”
那丫头扶着含烟娇小的身子半坐起来,又利落的在她背后垫了一个软枕,让含烟舒舒服服地靠着。
林墨云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小小的身体,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穿越了,但还是渴望自己能够找机会穿回去,回到疼爱自己的父母身边。呆呆地想了一会儿,林墨云叹了一口气,意识到穿越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只能先既来之则安之了。哦,我以后就叫含烟了。
温煦的阳光透过浅黄色的纱帘照进房中,床上小小的含烟似乎醒过神来,问那丫头:“我自醒来,便是经常头晕,连以前的事情也记不得了,你可是以前跟我很熟?”
“小姐!我是夫人身边伺候的丫头春熙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记不得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你好好跟我说说好吗?”
含烟让春熙搬了个圆凳坐在床边,春熙便开始絮絮叨叨将自己知道的欧阳清府中之事挑那紧要的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忍不住眼泪涟涟,边说边哭,听得含烟心中也是无比的心酸。听到后来说宣旨时没有找到自己的两个哥哥,也是终于有所安慰。
“我们是什么时候被带来这里的?”
“是昨儿晚上。”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已经接近午时了。”
含烟暗暗掐算下,唔,大约十一点左右。
“奴婢现在分到了少习组,艺名红韵,小姐以后直接唤我红韵就行。”
红韵顿了一下:“咱们府里还有一个人留在这坊里做了乐工,就是老爷的书童弘文,现在艺名安平。他下午会来这里看望小姐。”
含烟应了一声,又向红韵问了欧阳清一家人的相貌、性格、脾气、喜好等等一干事宜,然后默默寻思着,得先适应这具小小的身体,然后再细细了解这所谓的圣唐王朝和这教坊。
吃过简单的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弘文)安平便来了。
安平长得眉清目秀,皮肤白净,长发挽在头顶盘了一个抓髻,扎着一块青色方巾,透着几分书卷气,还有一份稚气。
含烟也让安平搬个圆凳坐下,同样让他详细讲了讲欧阳清一家人以前的所有情况,因着安平是男子,又是跟在老爷身边的书童,因此对于欧阳清、欧阳松和欧阳煜的情况,明显知道的比红韵要详细清楚的多。这让含烟比较满意,终于也算对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家庭有了一些了解。那两个哥哥应该逃过此劫了吧?芸芸众生中,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可重逢?唉,如果他们能够平安,便是不重逢也许更好吧。
“小的因为一直跟在老爷身边,老爷见小的喜欢笛子,便教了小的吹笛,这里的教司大人听小的笛子吹得尚可,便留小的做了乐童,再跟教习好好练两年,小的便可做乐工,随着师傅姑娘们出坊演出了。以后小的每周过来看望小姐和春熙……呃,红韵姑娘,若有安平能尽力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安平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亲眼看着小姐平安长大,以慰老爷夫人在天之灵!呜呜呜……”红韵也跟在一边流泪。
含烟叹了一口气:“安平,红韵,你们都别哭了,家已经没了,就剩下我们三人,以后我们尽量多碰面、遇事多商量吧。你们回去以后,尽快学习坊里的规矩,学好了,便过来说给我听,我也知道以后如何应对。”
听见小小的含烟学着大人一般说话,安平和红韵稍感安慰。
“小姐放心。小的这就回去学规矩,学会了,来讲给小接听。”
“嗯。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了,我现在跟你们一样,都是官奴的身份,以后我叫你们安平哥、红韵姐,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没有外人的时候您还是我们的小姐,有外人的时候我们就兄妹姐妹相称。”
“不,隔墙有耳,如果让教司教习们知道我现在还以小姐的身份自居,恐怕会有处罚。即使没有外人,我们也是兄妹姐妹相称,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姐!”
含烟皱起眉头盯着二人,二人羞愧地互相看了一眼,齐声道:“记住了!含烟姑娘。”还是不敢称呼含烟妹妹,含烟也很无奈,便让安平退下了。
当晚,红韵便歇在含烟房中。在含烟再三要求下,与含烟同塌而眠。
第二日,含烟已经恢复了精神气,起身到屋外活动。一日无事。
第三日,含烟已经身体大好,不再吃药。
第四日,桂娘来了,问过含烟的身体情况,便带着含烟去了幼习部,交给一个********唤作董教习的,红韵也被送去了少习部。
幼习部一共三十多个女孩,都是十岁到十三岁之间,因为全部从犯官女眷中挑选来,所以个个知书达礼、容貌出色。八岁的小含烟则是里面最小的女孩。后来逐渐知道,因为幼习部的女孩不能为教坊赚钱,所以是坊里人数最少的,几乎没有十岁以下的女孩,是因为教养时间太长,耽误赚钱。而少习部人数最多,有一百多人,是坊里赚钱的主力军。
幼习部的女孩五个人住一间,每人都是一个一米宽的小木床,被褥枕头齐全。每人的床头都有一个样式简单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套统一配发的梳妆打扮的物品。小木床大概有半米高,床下的空间被打造成四个矮矮的单门橱,一个放置换洗衣服,一个放置换洗的被褥床单,一个放置鞋袜,一个放置脸盆等杂物。整个房间看上去简单而整洁。
含烟所在的七号房里的女孩都是去年入的坊,一个十一岁,唤作采春;三个十二岁,分别唤作采红、采青、采绿。同一年来的孩子,不管是不是同一批,名字的头一个字都是相同的。
采红长得明艳妩媚,看上去落落大方;采青一看就是个冷美人,不爱理人那种;采绿有点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柔弱娇美,楚楚可怜,有些自怨自艾;采春的长相甜美可爱,看上去应该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也许是突然遭受了一场浩劫所致,现在亦是文文静静,笑不露齿。
几个女孩身世都差不多,同病相怜,相处的还不错。
幼习部的女孩都要给自己洗衣做衣做鞋,被褥床单也是自己拆洗。一日三餐由各个房间轮值,每个房间值一个月。饭后的碗碟清洗也是由各个房间轮值,每个房间值一个月。例如:一月份,由一号房间做饭,三号房间清洗碗碟;二月份,由二号房间做饭,四号房间清洗碗碟;三月份,由三号房间做饭,五号房间清洗碗碟;依次类推。
这些女孩都出生于富贵人家,以前几乎都没做过活,因此每个房间都有一个教养嬷嬷,专门教导监督她们做各项活计。教养嬷嬷都是坊里妇留部派过来的,都是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姑娘,虽然也是出身于富贵人家,但经过坊里这么多年的打磨,已经变得都很能干。女孩们不管年龄大小,均是一视同仁。活计学不会做不好的,就会被教养嬷嬷罚跪、罚不准吃饭、罚不准睡觉继续做活;屡教不改的会被罚用戒尺打屁股,虽然为了保护女孩的容貌和皮肤,不会打破皮,但仍是要红肿疼痛好几天,对于这些没吃过苦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是遭了天大的罪了。还有试图逃跑或是寻死觅活的女孩,会被全身捆绑吊挂在院中的木架上,日晒雨淋,每日只给一餐饭两碗水,不认错并且不肯发誓悔改的,在半死不活的时候就被坊里卖到官窑去了。
含烟虽然年龄最小,其身体中林墨云的灵魂却已经有二十六岁,在现代都是洗衣做饭自力更生,因此学起各项活计来上手很快,做活时也不怕吃苦,又是因为年纪小长相也美很惹人怜爱,倒是很少单独受到教养嬷嬷的处罚。虽然很少,可还是因为房里其他女孩身体娇贵不出活,含烟虽然努力多干可毕竟人小力单,补不过来,使得房里轮值时做得不够好,五个女孩受到过几次不准吃饭,不准睡觉继续干活的处罚,不过大家都咬牙挨过去了。并且因为几次集体挨罚,大家一起互相安慰鼓励,几个女孩越来越团结。
早晨辰时整(现代时间早七点),幼习部的女孩们要集体起床,與洗时间两刻钟,然后一起吃早饭,早饭很简单,通常是一碗粥、几片馒头、一碟咸菜,连鸡蛋也没有。辰时两刻开始习练各项课程。
少习部的女子们因为晚上要出去演出,经常回来的很晚,因此要到辰正(现代时间八点)才叫起,與洗时间两刻钟,辰正两刻吃早饭,巳时整(现代时间九点)开始习练歌舞,时间一个时辰。